柜子里拿出來的紙用鎮紙鋪好,潤擇研磨。
小鈺便蘸墨畫起來,“小姐看上去還是個小孩子,經常扮成小小子模樣跑出去。老太太不舍得打她,就讓她抄《家訓》,她有時候連家訓都不愿意抄讓我代筆。”
“哦……”好像有什么念頭突然被潤擇記起來。
小鈺先勾勒了一條圓弧做臉型,再在圓弧開口處添了幾道線做額發,一張臉便顯出來了。
“線條流暢精準畫工了得啊。”
小鈺臉上難掩得意,“琴棋書畫我都有略微修習,閑時還做老太太房里的針線活兒。”
“是個才女啊。”
小鈺繼續畫,“小姐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眉毛像兩道墨直接撇出來的樣子。頭上辮子盤成的發髻,一邊一個,多余的頭發垂下來也結成辮子,用彩色的絲線扎起來。”
畫像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小鈺簡練的筆下畫出來了。
潤擇站一邊看,心里越發有說不出來的感覺,熟悉中難以言語的傷感一股一股涌出來。
是什么,為什么呢。
“你家小姐可去過馬駿達酒樓?”潤擇突然問。
“啊?”小鈺一臉疑惑。
潤擇離開書桌,小鈺怎么會知道,他碰見那個喬裝打扮的姑娘的時候正在來無有鄉的路上。和她一起在茶館聽書,一起坐船,到了無有鄉,天晚了沒地方去,在他的提議下去花茶樓。
“小姐,平日里無事可做,很愛發夢,說在外面道聽途說的故事……”
“別說話!”潤擇呵斥小鈺不要打斷他的思路。
在花茶樓的時候,她一擲千金,而且對據說出身無有大宅的花魁很感興趣……
其實那位就是無有家大小姐嗎!
“哎!”潤擇一聲大吼,小鈺被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
潤擇從屋里跑出去,沒錯,那位就是大小姐,甚至和他一起坐船來到無有鄉的那個晚上,差點就回家去了。
潤擇飛快地跑,他要趕緊告訴老太爺,他其實見過小姐。小姐應該沒有流落風塵,花魁大概只是花樓里招攬顧客的噱頭,絕非離家出走的無有家小姐。
無有大宅院路淹沒在荒草中,多有石子硌腳。
一不留神就摔了個趔趄。
潤擇坐地上脫了鞋揉腳,“不必沖動。小姐大概就是找個地方藏起來玩了,玩膩了就回來了,不要緊。”
起身踮著被石頭硌過的腳慢慢往前走。
忽瞥見一處人為收拾過的大概一兩腳面寬的細小路。
潤擇跳著到那條路上,路曲曲折折通往更僻靜的院落。
前一腳放后一腳前面在細路上走。心里狐疑這路難道是給貓狗走的。
“壞蛋壞蛋…大壞蛋,錯信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我這些年眼瞎,更瞎了心……”
潤擇心驚肉跳,這是在罵他,冒充這家少爺被發現了?
四下張望,沒人啊,繼續往里面走。
“賊人來偷家了,家里進賊了。”
潤擇徹底慌了,他不是賊啊。
“我是剛從京城回來的少爺……”
潤擇抱拳說話有氣無力,生怕被人聽見了似的。
但見一只八哥撲扇翅膀從頭頂飛過。
“賊人!賊人!賊人!”
潤擇稍稍松了一口氣,是會說人話的鳥在說話啊。
“噓噓…嗨…嗨…”
“忘恩負義,殺人滅口,鳩占鵲巢……”
潤擇后背發涼,一只鳥怎么會這些,是誰教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