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杜明賢的敘述，吳岳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最近參加的節(jié)目都是在翻唱以前的歌曲，說起來真正的創(chuàng)作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p>　　說著，吳岳彤拿出手機叫杜明賢看：“現(xiàn)在都在用各種app寫歌了，按理說應該更方便、快捷、全面才是，可事實上效率根本和以前把頭埋在稿子里的時候沒法比！”

　　“為什么？是沒有靈感嗎？”

　　“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是因為沒有動力了吧？唉……”吳岳彤長嘆一口氣，解釋道：“現(xiàn)在國內早就過了原創(chuàng)歌曲的黃金時代！以前買到一張CD都會視若珍寶，現(xiàn)在則是都在用網(wǎng)絡下載了！姑且就算都是正版吧，可真正靜下心來聽歌的又有幾人呢？大多都是成為了做視頻或者做家務時候的背景音樂了吧？”

　　“唔…抱歉，我就是那種在做飯的時候喜歡聽歌的…”

　　“這倒沒什么?！眳窃劳當[擺手，解釋道：“本來也沒指望現(xiàn)在的歌曲還能像以前那樣震撼人心，能夠給聽眾帶來快樂和愉悅就足夠啦！”

　　“與其說是滿足，不如說是妥協(xié)吧？”

　　“不妥協(xié)又能怎樣？以前一線歌手發(fā)張唱片都能萬人空巷，現(xiàn)在為了趕緊掙錢恨不得歌都沒寫完就先錄小樣！什么都在流行‘快餐文化’，聽歌都不帶腦子不帶心。誰管你寫歌的時候是什么心情，歌曲背后有什么故事？沒有內容的歌曲就相當于沒有靈魂，抄抄撿撿、東拼西湊，那種歌聽一遍都嫌多！”

　　“也不必非得聽首歌就落得個感激涕零、聲淚俱下吧？現(xiàn)在很多小視頻都愛加那種歌詞都聽不清的歌，但旋律很輕松明晰，我覺得還不錯?！?p>　　“是啊，我也不是看不起這些作品…”吳岳彤玩著自己的頭發(fā)，嘟著嘴：“畢竟被市場接受的就是好作品，對吧？”

　　“那也不一定。市場本身只看需求，可才不會管需求是好是壞！”

　　“這點我太同意了！”吳岳彤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我就經(jīng)?；ㄙM好長時間寫歌，但寫出來的作品都被公司那邊以‘沒人聽’的理由不給發(fā)；可有時候就糊弄一些東西公司那邊卻說可以了！”

　　“那就是說咱們國家大眾的欣賞水平普遍偏低唄？可偏偏他們占市場的大頭，所以市場還要去迎合他們？”

　　“差不多吧。你能指望一群天天只會對著直播間里那些所謂的‘網(wǎng)紅美女’傻樂的家伙聽得懂歌？他們就會跟著網(wǎng)紅跳舞的時候哼幾句！”

　　“說到底還是個劣幣驅逐良幣的問題嘛！我不是說過了，可以把不同的音樂市場分開嘛！”

　　“觀點我肯定是贊同的。但比起贊美，果然還是填飽肚子更重要??！”

　　感覺自己是為了五斗米折腰的吳岳彤郁悶地垂下了頭。

　　“歌詞的好壞其實比較容易判別，但旋律方面我還想請教你——為什么現(xiàn)在的歌都感覺好像大同小異，完全沒有辨識度呢？”

　　“本來就是從以前流行的歌曲里挑挑揀揀，再加一點兒經(jīng)常用來過度的調子來隨便排列組合一下！這種創(chuàng)作方法已經(jīng)算是業(yè)內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在保持質量的同時還有著無與倫比的成曲速度！”

　　杜明賢有點兒沒聽懂：“呃…能再解釋得通俗點兒嗎？我怎么總覺得這是赤裸裸的抄襲?。?！”

　　“比如：杜師傅做了份【西紅柿炒雞蛋】，我就也學著炒一盤，然后加點紫菜、加點蝦米，打成【西紅柿雞蛋湯】！你敢說這兩道菜一樣嗎？”

　　“可畢竟原材料還是西紅柿和雞蛋啊！”

　　“那音符是誰家的專利呢？呵呵，‘抄襲’這個定義目前是非常難判斷的，不過就是個法不責眾的問題罷了！若是真的有心好好寫歌，那自然是原創(chuàng)的不屑抄襲！可若是趕工想著趕緊賺錢，那肯定就是東拼西湊啦！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就跟抄作業(yè)一樣得會抄——有位其實前些年還挺有名氣的作曲家甚至還曾教我說每次抄不要超過4個小節(jié)就可以！”

　　“這樣啊…那你抄我的、我抄他的，能寫出什么好歌??？”

　　“那得看對‘好歌’是什么定義了？以前我們說一首經(jīng)典的歌曲那肯定是有相當高的傳唱度；可現(xiàn)在看的基本就是播放量和銷售額！當然，比起演藝圈，想站在這邊是要些真本事的。不過要是一直只能孤芳自賞的話，最后就不得不為了生計曲被迫迎合市場，淪為和其他人一樣的存在罷了！”

　　“可如果真的是被許多人追捧的歌曲，肯定有可取之處吧？難不成還全員都是傻瓜？”

　　“我還是那句話：現(xiàn)在的聽眾大多沒有心思去品鑒音樂，只是相當做一種情緒的宣泄口罷了！比起復雜的樂理專業(yè)知識、還有填詞的文化底蘊，將‘口水歌’當成一種平民的狂歡就行了！”

　　“寫歌確實需要門檻，聽歌就算了吧？其實就算是我這種外行人，對精心準備的歌曲和粗制濫造的歌曲還是能很容易就分辨清楚的！”

　　“嗯，這倒是…”

　　吳岳彤拿出手機，靜靜地翻了會兒，翻出了一張給杜明賢看：“這是我大概十年前剛剛決心當歌手時候的照片！”

　　杜明賢一看——手機上是個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穿著很樸素卻十分小心地抱著一把吉他的小女孩！

　　“正是因為喜歡音樂，所以才會義無反顧地放棄高考，去專門學習音樂。那個時候的我就開始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成被萬人矚目的歌手！現(xiàn)在這樣其實也挺好——雖然專業(yè)音樂人們的日子有些難過，但也提供了幾乎每個人都有的在舞臺上一展歌喉的機會，也算合理吧？”

　　杜明賢若有所思：“讓音樂從高端藝術走向商業(yè)化和平民化…”

　　“對！只要是發(fā)自內心的想法表達出來就行，哪怕再‘口水’也會覺得可愛的！或許屬于國人音樂的黃金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但接下來說不定就是全民時代？杜師傅要不要也試試？”

　　“唔…呃…?我愛做飯，打個雞蛋，攪拌攪拌，再做米飯？?”

　　杜明賢本來隨便哼唱的歌曲，看見吳岳彤一臉的訝異后，立刻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