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猛無奈道：“你們這些小孩兒，在城里吃幾年米，連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都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孫小力抱著腦袋笑說道：“大伯，沒那么嚴重啦，這不是還記得回來祭祖嗎？”
孫猛冷哼一聲：“你爸是真給忘了，沒有老祖宗保佑，他現在能吃上口飽飯？”
孫小力無奈看向自己姐姐，孫小麗搖搖頭表示對這大伯也沒辦法。
車上大約只有孫肖是不怕孫猛的，但他一貫對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格外敬畏，自然也不會反駁自己父親。
許久之后，車停在溪邊，傍晚的夕陽溫柔得似乎要讓溪流駐足，林中的風攜帶絲絲霧氣而來，清涼沁人。
古色古香的別院坐落松柏群中，庭前石獅光潔如新。
朱紅色大門敞開，可以看見天井中蜷伏在地的田園犬。
當年的孫家祖宅不過一間普通磚房，門前的庭院也只是籬笆樁圈圍而成，現在這規模，全是孫猛發家之后花費重金修繕翻新，不斷擴建而成。
“黎叔。”
孫猛提著行李箱下車，站在臺階下喊了一嘴，那條田園犬便翻身站起，但一看是個熟人，也就沒了心思，又慵懶地蜷伏在地。
孫猛轉頭對孫肖三人道：“別怕，大黃不咬人。”
孫肖打了一個呵欠，心想哪個人不這么說？
“別怕，我家狗不咬人。”
他搖了搖頭，轉頭問孫猛道：“老叔不會是跑山下接我們去了吧？”
孫猛搖頭道：“不會，我和你叔每年都是這時候來，他知道的。”
果然，別院內傳來一聲吆喝，“喲，小孫回來了？快進來啊，我剛吃完，這會兒給你們做飯呢。”
孫猛笑了笑，招呼三個年輕人走進別院，看見從廚房掏出個腦袋的老人，便說道：“黎叔，你忙你的。”
“好，很快可以吃飯了，再等等。”
“嗯，行嘞。”
孫猛帶著三個年輕人上樓，指著天井走廊一側說：“小麗，你住西邊角落那間房，小力，你住你姐隔壁。”
孫猛給姐弟倆安排好睡房，又帶著孫肖到東走廊，“兒子，你住角落那間。”
“好。”
等眾人放好行李下樓，飯菜已經上桌。
黎叔匆匆出門道：“壞了，洗漱用品沒買呢，你們先吃著，我去買五套來。”
孫猛笑道：“行，麻煩黎叔了。”
他剛坐下，又訓斥三個年輕人道：“見了長輩也不知道叫人。”
孫小力無奈道：“大伯，你叫黎叔當然沒問題，那我們也跟著叫黎叔嗎？”
孫猛嘆一口氣道：“才幾年沒見，連你們老叔都不認得了。”
孫小力端起飯碗說：“大伯，老叔不也沒認得我們？”
孫猛搖搖頭道：“黎叔畢竟上了年紀，記性不好也是正常的。”
孫肖對于自家老爹的雙標是徹底不愿說話了，他拾起筷子默默吃飯，意外道：“黎老叔廚藝不錯的。”
“那可不，跟著你們爺爺好些年頭咯，你爺爺生前就好他做的飯菜，其他一概不吃。”
孫小麗坐了一天車，卻沒有什么胃口，她百無聊賴地扒了兩口飯，突然看向飯桌另一側道：“這黎老叔真是歲數大了，我們四個人，他怎么準備五副碗筷？”
孫小力以筷尾指著孫小麗道：“姐，你傻啦，加上黎老叔，不就五個人了？”
孫小麗一愣，說：“看來是我太累了。”
孫小力笑了笑，吃兩口飯，又低聲嘀咕道：“要說這黎老叔也是，出門就先別盛飯嘛，等下又涼了。”
孫猛雖然開了一天車，胃口卻還不錯，很快吃完一碗飯，又聽孫小力這話，便直接抓過那碗白飯倒在自己碗中：“說的也是，我先吃了，等黎叔回來再讓他盛去。”
深山老林中的生活，確實極不便利，等黎叔提著塑料袋匆匆趕回來時，幾人已經吃完飯上樓歇息了。
畢竟坐了一天車，確實讓人疲憊。
孫猛躺在床上，房外敲門聲響，他坐起身，說道：“門沒鎖。”
黎叔推門而入，笑著從塑料袋取出洗漱用品放在床頭柜上，問道：“還吃得慣嗎？”
“黎叔的廚藝，可不比城里酒樓大廚差。”
“哈哈哈，吃得慣就好，吃得慣就好，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洗漱用品給他們分一分。”
“行，辛苦黎叔了。”
黎叔退出房間時，順帶拉上門，笑著說：“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你們幾個坐了一天車，肯定很累。”
孫猛笑了笑，掏出手機，信號不算太好，但上個網頁是沒問題的，他繼續倒在床上翻看新聞。
黎叔在走廊上，又敲開孫肖房間門。
“老叔啊，洗漱用品嗎？你放桌上就好了。”
黎叔笑說道：“孩子忙著呢？好，東西我放桌上了，你要是不會開熱水和我說，這一路擠在車上，挺難受吧？”
孫肖捧著手機抬起頭，笑說道：“黎老叔，車是四座的，不擠。”
黎叔撓了撓腦袋，離開房間時，有些不理解。
山中夜月格外清亮，黎叔從二層樓走廊行過，抬手扶著圍欄時，低聲自語道：“四個座，沒錯啊，那不擠嗎？”
他搖搖頭，又將一份洗漱用品給了孫小力，最后才敲門走進孫小麗的房間。
“老叔啊，門沒鎖，請進。”
“你是，小麗啊，小時候我抱過你呢，一轉眼出落得這么漂亮了。”
孫小麗躺在床上，轉過頭道：“老叔別逗我了。”
“哈哈，行，那洗漱用品我放桌上了哈。”
孫小麗點頭道：“嗯，好呢。”
黎叔笑了笑，臨離開前，忍不住問道：“小麗啊，那小伙子，是你對象嗎？長得還挺俊哩，比你爸年輕時俊。”
孫小麗捧著手機從床上坐起，哭笑不得道：“老叔，他是我弟弟。”
黎叔一愣，旋即拉上門，站在走廊間，愈發不理解了，“這不太對哩。”
他晃了晃腦袋，只以為是自己上了年紀，給記錯了，“怪咯，小麗不是就一個弟弟嗎？”
目送黎叔離開，孫小麗無奈搖搖頭，隨意將手機扔在床上，便打算去沖個澡，然后早些休息。
大伯的車雖是不錯，山路卻實在顛簸，坐得她渾身酸痛。
她扭了扭脖子，走到桌邊打開黎叔留下的袋子，取出毛巾和單人洗漱套裝，詫異道：“老叔給我兩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