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和李文恩沿著來時的道路,安靜而迅速地折返回去,全然沒了繼續探索的閑心。一路上他倆盡量不發出聲響,也沒有再交流想法,因為彼此間都感受到了一份默契。
由于沒做片刻停留,歸心似箭的二人很快就回到迷宮入口。這里依然像來時一樣靜謐,四周空間也比較開闊,不像迷宮里那般壓抑,讓人稍稍安心一些。
遺憾的是,放松的心情轉瞬即逝,兩人很快便查覺到了異樣。他倆原以為會在此處與守候的馬莉匯合,可入口的坡道上沒有任何迎接的身影,反倒是多出一件體積不小的物體。那物體散發出金屬的冷光,看上去像部奇形怪狀的機械,似乎已失去了動力,死氣沉沉地倚放在墻邊。
“馬莉,你去哪兒了?”安琪一邊向那個東西靠近一邊小聲呼喚,她的聲音很微弱,僅僅是內心想法的表達。還是李文恩率先感知到危險,他一把拽住安琪,用凝重的表情示意女孩小心行事。但安琪顧不上這些了,她堅定地走上前尋找朋友的線索。李文恩又看了兩眼,見那東西沒有活動的跡象,便跟了過去。
“這是什么東西呀?馬莉去哪兒了?”安琪指著地上的奇怪物體問身旁的男孩。
李文恩沒有搭話,這兩個問題他一個也想不出答案,況且他的注意力已被那件的物體吸引住了。倚放在墻邊的東西無疑是一部機械,大部分用銀色的金屬制成,亦有個別的黑色零件,雖然歪歪扭扭地蜷縮著,但通過對整體輪廓的觀察,可以看出它呈現人形,很像是一個機器人。
小心圍繞機器人偵察一圈后,二人更確定這部機械無法動彈了。因為在它的前胸赫然插著一把利刃,并且已深深刺入鐵殼內部,看來就是這件兇器終結了機械的動力。這把利刃的造型近似美工刀只是厚重許多,刀背部分又有點多功能軍刀的設計感,殘留在外的刀鋒則釋放出凜冽的寒光。
在確認沒有攻擊性之后,李文恩貼近機械小心觸摸起來,他認為這東西應該就是“機器人”,只因身形卷曲,加上四肢收縮,才沒被立時辯識出來。然而當男孩觀瞧“機器人”頭部時,又覺得這東西或許沒那么簡單,因為它肩膀上架著一個帶弧度的面罩,應該起到頭盔的作用,并且機身的部分過于臃腫,看上去更像是容器。“眼前這東西難道是一副鎧甲?”他不禁猜測起來。
“這里面好像有人。”安琪也看出了問題。
李文恩不置可否地應付一聲,隨后他直接進行了驗證,貼近“機器人”頭部細致察看。雖然面罩透明度很低,不過大體可以看見內部的情形——里面果真有一張人臉。李文恩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差一點跌坐在地上,虧得他多少有點心理準備,才迅速平復心神。男孩逐漸意識到眼前的東西其實是一部機甲。
“那里面有什么啊?”安琪見狀忙問,雖然她心里已然預料了答案。
李文恩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在機甲的頭部摸索起來,既然認定這是件可穿戴設備,他便想進一步查探。頭腦聰明的李會長很快發現了開關,隨著機關鎖清脆的響聲,機甲面罩緩緩地向上滑動。
面罩之下是一張女孩的臉,臉上的皮膚僵硬而慘白,但額角微微還留有汗珠,顯然才剛死去不久。死者的鼻孔放大,嘴巴微張,雙目凸出,每個器官都表現著驚恐和不安,應該是被殺死時留下的絕望神情。
李文恩當即認出了死者的身份,可由于感到意外,所以第一時間沒做出反應。
安琪雖然非常害怕,仍耐不住好奇伸頭去看。盡管燈光昏暗,她還是一眼就辨認出死者:機甲里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好友馬莉。
安琪的情緒瞬間崩潰,全然忘記了自身的處境,哭泣著呼喚:“馬莉,你怎么了?快起來啊,不要嚇我啊!”
機甲里的馬莉表情凝固,身體硬直,如同一座泥雕木塑,自然不會給出任何回應。
殘酷的現實讓安琪放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地詰問:“馬莉,你醒醒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啊?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東西呀?”
李文恩呆呆地立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勸慰才好。因為他和馬莉并不熟,所以沒那么傷心,此刻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困惑。李文恩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殺死一個瘸腿少女?看著馬莉穿戴的厚重鐵甲,他忽然聯想起不久前躲藏的經歷。“剛剛通道里那陣嘈雜又沉重的聲響,是不是這玩意兒發出來的?”
就在二人傷心欲絕、疑惑不解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尖細叫喊聲:“安琪,你剛才干些了什么?”
兩個人聞聲轉回頭去,發現說話的人不是外人,竟是他們傲嬌的大小姐——蘇珊娜。
安琪見是同伴來了,脆弱的情緒瞬間崩潰,眼淚潸然而下。她手指地上馬莉的尸體,哭著對蘇珊娜說:“娜娜,馬莉她死了。”
蘇珊娜聞聽先是驚愕地“啊?!”了一聲,然后快步走到近前,愣愣地望向機甲中的死尸。隨后大小姐臉上的神情由呆滯變成恐慌,進而轉變成了憤怒,猝然間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安琪,這是你干的吧?馬莉也是你殺的吧?”
面對同伴劈頭蓋臉的指責,安琪詫異地連哭泣都止住了,雖然她早已習慣蘇珊娜的任性,可此時也被吼得手足無措。
李文恩左看看,右看看,弄不清這兩個女孩演的是哪一出戲,想說點什么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沒等李文恩做出反映,蘇珊娜竟一把拽住安琪,用那雙嬌媚的大眼睛怒視著說:“我都看到了,你不僅殺了人,還把胳膊切下來。”她說話時雙手顫抖,整個人猶如中邪一般。
安琪被這股巨大的怒氣所壓制,完全無法理解大小姐此番話的含義,而且她的手臂被對方抓得生疼。“娜娜,你放開我啊!你、你在說什么啊?”女孩眼中滿是迷惑與無助。
蘇珊娜并沒有善擺甘休,如同從地獄里歸來的冤魂,控訴道:“我剛才明明看到你和一個機器人把Terry殺死,然后你們還合伙把他肢解了。”
聽了這些奇怪描述的李文恩看向自己的“前女友”說:“怎么…Terry死了,還是安琪殺的?這不是有什么誤會吧?”
蘇珊娜轉過頭激憤地說:“你不要相信這個女人,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親眼見到她砍斷Terry的胳膊,你難道還懷疑我嗎?”
“不是啊,安琪一直和我在一起呀。你到底怎么了?”李文恩徹底被蘇珊娜的話弄糊涂了,因為剛剛過去的一個小時里,他始終和安琪在一起,不僅一刻沒有分開,有段時間甚至還緊緊摟抱成一團。“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先冷靜冷靜。”
大小姐的語氣聽上去容不得半點質疑,她嘶喊道:“你相不相信我?我告訴你,我很冷靜,因為我親眼看見這個女人干了什么。”看架勢她一定要把安琪罪名落實。
“……”李文恩被嗆得一時沒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