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派去的教員還沒有回來？”一個叫林岳的官員直截了當地問謝軒，“半小時了！”

　　“不要心急啊，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的老師，但是秘境的森林那么大，要找到戈西特可沒有多容易！而且，誰知道他被傳送到哪兒去了！”謝軒有點煩躁，“不過這個傳送通道的傳送點都沒有危險，頂多偏僻些，戈西特......”

　　“我覺得應該把進入秘境的人全部排查一遍，”另一個叫南毅的官員說，“特別是那個一舉斬殺坎尼巴勒蛇的女學生。她的魔力強得令人懷疑，就算她師從龍族神尊也不可能十八歲達到幾十歲的修為！”

　　“不知南先生是否聽說過龍族能夠極速提升修為的修煉秘術？”季延不溫不火地開口，“如果使用那個方式，修為便能提升得比普通法師快上至少三倍。”

　　“但……”

　　“但什么但？你還想找神尊當面對峙不成？”謝軒沒好氣地打斷他，“而且那位不可能盯上戈西特這么個小小的校長吧？他們龍族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戈西特也不會惹事兒，那位弄他干嘛？人家要是這么暴虐，北大陸不得翻了天？”

　　“只有在那個學生沒有說假話的情況下，你們的推斷才算成立吧？”林岳在旁邊諷刺地笑了一聲，其他人沉默了。最后，季延嘆了口氣。

　　“在見到戈西特之前，還是不要胡亂猜測了吧。”

　　這件事之后，不出所料，沒過一周就緊急停賽了，克爾夫的死訊也傳遍了整個學校。得知這個消息時，音羅學院的七人都紅了眼眶。顯然，克爾夫是一個很受愛戴的校長。

　　十二月二十日，主辦方給三支隊伍簡單地頒了獎。按照兩個比賽項目的總分，凌川學院隊是冠軍，恒耀學院隊是亞軍，音羅學院隊季軍，都會有各自的獎杯和獎品頒發。這本該是一個興奮的時刻，可實際上，整個過程壓抑至極，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就是送別宴，同樣是在禮堂，卻少了一人。四周的裝飾品都換掉了，各種鮮亮的顏色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黑。在用餐前，謝軒站起來說了很多悼念克爾夫的話，其他人都默默聽著。最后，他高舉酒杯：“讓我們向戈西特·克爾夫校長，致敬！”

　　“敬戈西特·克爾夫校長。”所有人都舉起酒杯，喃喃低語著。音羅的幾個女隊員早已泣不成聲。

　　宴會結束后，外校的十幾人就該啟程回國了。謝軒派了兩個老師護送音羅隊員們回核。而凌川的七人則跟隨季延上了他們來時乘坐的船。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因為克爾夫的事來找楚星瀾。

　　回到凌川學院的時候已是三天后的傍晚，由于還沒到用餐時間，隊員們便先回了各自的寢室或到自習室去和分別已久的同學們見一見。文成斌和巫允都往自習室去了，楚星瀾本想回寢室待著，可回寢室是要經過自習室的，因此，她也被巫允兩人拽著去了。

　　他們進門的時候，在場的同學們都愣了一下，緊接著便是一陣幾乎能掀翻屋頂的歡呼。每一個學員都目睹了被影像石完整記錄的比賽全過程，都見證了校強化隊的隊員們如何在被對手碾壓的賽場上逆風翻盤，如何在面對強敵的時候力換狂瀾，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向冠軍。凌川自幾十年前九連冠之后便再沒有大獲全勝過，可這次比賽，強化隊奪回了屬于他們的榮耀。

　　“巫學長！你以一敵五的時候簡直帥炸啦！”

　　“你是怎么一眼認出坎尼巴勒巨蟒的啊學長！”

　　“學長你可以教教我怎么才能把金屬性發揮到極致嗎！”

　　這是巫允的小迷妹們在尖叫。

　　“楚學姐楚學姐！你的水系魔法太強了！我也是水屬性的，你能指導我一下以水化形攻擊嗎？”

　　“星瀾學妹，你在斬殺坎尼巴勒巨蟒時用的那個法術很奇妙，能和我探討一下嗎？”

　　“啊啊啊瀾姐！你干掉坎尼巴勒巨蟒的樣子真的酷斃了啊啊啊！”

　　這是被楚星瀾圈粉的一眾學生。

　　“文成斌！你小子什么時候能控制植物了啊！”

　　“學長！你是怎么讓那些鋸齒藤自動退開的呀？”

　　“你讓我第一次認識到了木屬性的強大文學長！”

　　這是文成斌的崇拜者。

　　“你們還碰到了鋸齒藤啊？”被人群簇擁著往里走的時候，楚星瀾在一片喧鬧聲中問文成斌，“那玩意兒可是會咬人的。”

　　“清漓教了我一個和植物溝通的小法術，“文成斌咧嘴一笑，“這個只有木系法師能用。我向鋸齒藤說明了我們沒有惡意，它們就放行了。”

　　這個時候，有人好奇地問了一句：“通常聯誼賽都有三個項目，為什么你們比了兩個就回來了啊？”這一問便問到了點子上，其他人也紛紛開始追問。

　　“你們不知道？”文成斌一愣，“報紙上……沒登嗎？”

　　眾人面面相覷。

　　“可能只有赫蘭帝國和靈棲國的報紙登了？”巫允抓了抓頭發，“是這樣的……”

　　學生們的注意力很快都被吸引了過去，楚星瀾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自習室里。

　　聯誼賽后的一段日子很平靜，大家似乎都把比賽的事兒拋了開去，回歸到日常的學習生活中。

　　十二月二十七日的上午，洛清漓來了凌川一趟，先是和男友聊了兩句，然后就問楚星瀾在哪。

　　“瀾姐啊……”文成斌想了一會兒，“今天她上午沒課，可能在——”

　　“沒課就在寢室！”洛清漓風一樣地跑了。

　　文成斌疑惑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今天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嗎……”

　　楚星瀾的確在寢室里。她坐在窗臺上，一條腿屈起，另一條腿在下面晃著。洛清漓推門進去時，她手里正拿著一枝白百合。

　　“以前聽我母親提過，他一直很喜歡百合。”楚星瀾輕聲說。由于她是逆光坐著，洛清漓沒看清她臉上的神色。

　　“瀾……強行搜尋記憶很傷人的……還有，克爾夫校長的離世并非你的錯……”

　　“我知道啊。”楚星瀾依舊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這件事完全無足輕重，“我動手的時候，他已經不算是活人了嘛。”

　　洛清漓不再言語。她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么都是沒用的，蒼白且無力。

　　“走吧，”楚星瀾從窗臺上跳下來，整了整身上完全純黑的衣服，割去那枝百合多余的莖桿，把它插在了胸前的口袋里，“去看看葬禮上的人都說些什么悼詞。”

　　克爾夫的葬禮在拉維多克舉行，那里是他的故鄉，一個很小的城鎮。今天，一大批人來到了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音羅學院的學生幾乎都來了，很多已經畢業的也從各個地方趕到，還有克爾夫的朋友們，謝軒和季延也在其中。

　　楚星瀾和洛清漓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地在等著葬禮開始。看到她們出現，音羅學生中有幾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們是校強化隊的隊員，都認出了楚星瀾，也很奇怪她為什么會和靈棲國丹師協會的副會長黎卿一起來。楚星瀾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朝他們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五分鐘后，四個人慢慢進入了人們的視野中。

　　他們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楚星瀾閉了閉眼，又睜開，和其他人一起注視著他們。

　　他們正抬著一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