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在凌霄閣眾弟子的幫助下,雷鳴村的死難者盡皆入土為安。而黃婉兒和黃蕾這兩個丫頭,也跟隨凌霄閣弟子一起,前往了那云夢山莊。
話分兩頭。
且說那龍虎山天星會匪眾在殺人縱火之后,便循著黃瑾軒所說路線,向那雷鳴山寶藏所在之處去了。
在離去之際,黃瑾軒回頭看了一眼被那熊熊烈火吞噬了的雷鳴村,臉上表情淡然,心里卻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劉興田縱馬來到黃瑾軒身邊,出聲問道:“如此結果,老先生可還滿意?”
黃瑾軒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懷揣著對寶藏的無比向往,李明山朗聲喊道:“兄弟們快些!以后是吃土還是吃肉,在此一舉!”
“駕~駕~駕~”催馬狂奔的聲音不絕于耳。
雷鳴村和那雷鳴山相隔并不算遠,但是一眾匪徒圍著雷鳴山轉悠了半天,愣是沒找到入口所在。
劉興田有些疑惑地看向黃瑾軒,這老叟,當著這么多天星會兄弟的面,還敢戲耍他不成?
黃瑾軒卻是從容不迫:“這雷鳴山入口隱秘,我需要好生查看一番,大當家的切勿焦躁。”
“哦?入口隱秘?”劉興田懷疑這是不是黃瑾軒為了保命的一番說辭,但轉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對,按照黃瑾軒之前的那番言論,倒也不是個怕死之人。
若果真如黃瑾軒所說雷鳴山入口隱秘,那雷鳴山有寶一事,便有幾分可信了。
畢竟藏寶之處若是輕易能被人尋得,又豈能輪到他們前來探索?
黃瑾軒也不去理會劉興田的疑惑,只是用心查看著雷鳴山外圍的地形,似是要瞧出什么端倪。
天星會一眾匪徒雖然感覺這老叟行為舉止有些不靠譜,但眼下也不敢過多打擾。若真是讓他找到那雷鳴山入口尋到寶藏,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老叟也就相當于他們的財神爺呢!
鑒于這個原因,對于黃瑾軒,天星會眾匪倒也不敢過多得罪。
若是惹惱了他,不帶他們進那雷鳴山事小,但如此一來,大伙兒豈不是白忙活了一遭?
更何況,今日劉興田當年所立約法三章已破,誰知道那雷鳴村有沒有留下什么漏網之魚。全都殺絕了還好,要是僥幸跑了一些,日后上門尋仇,倘若沒有足夠的財力和實力應對,那又該如何是好?
黃瑾軒這老頭倒也不負眾望,在他的仔細查看之下,還真的找到了那雷鳴山的入口。
只見黃瑾軒無比確信地指著一處茂密的樹叢說道:“這里,便是雷鳴山的入口所在了。”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入口的樣子啊?這老頭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諸位不必這般眼神,我既說出這里是入口,那便自然是入口。況且我已到了這般年紀,難道還會誆騙諸位不成?只是這入口雖已找到,但要進入這雷鳴山尋得寶藏,馬匹是進不去的。”黃瑾軒出聲向眾匪解釋道。
“什么?聽你這般意思,是要我等舍棄這些駿馬良駒?這些個可都是我天星會的寶貝啊!”當即有人對此表示反對。
“眼界這般狹小,怎成大事?”黃瑾軒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若是能得到雷鳴山內的寶藏,所謂駿馬良駒,那還不是想有多少,便有多少?”
“大家安靜一下!且聽老先生講完。”關鍵時刻還是劉興田一錘定音。
黃瑾軒目光中充滿贊賞地看了劉興田一眼,接著說道:“入口這般隱秘,若非是細心尋找,恐怕也是很難發現的。老朽我曾誤闖此地,對于其中構造略知一二。這樹叢寬約十丈,穿過去之后便是那雷鳴山真正的入口。進去后能看到一堵石門,只是當初我心神俱駭之下沒有過多深入探索。”
“就只有這般膽色,難怪如此窮困潦倒。”人群中又有譏笑聲傳來:“富貴險中求的道理,老頭你不會不知道吧?”
“哈哈哈~”引來一片更大的笑聲。
黃瑾軒卻是面色平靜:“諸位請棄馬,隨我入內。”
不少人臉上顯現不舍之色,又是劉興田率先下馬:“諸位且隨老先生入內,棄馬!”
“是,大哥!”雖然仍是舍不得胯下馬匹,但既是劉興田發話,他們不得不聽。
“老先生,馬匹已棄,不知眾家兄弟兵刃還需舍棄否?”劉興田再度開問,不少人便開始心有不滿了。
卻聽得那黃瑾軒說道:“若是諸位不嫌麻煩,倒是可以帶著。”
一眾匪徒心中這才稍稍平衡了些。
若是這黃瑾軒連兵刃都不讓他們帶,他們恨不得將這老叟按在地上當場殺之泄憤。
黃瑾軒小心翼翼地撥開樹叢,率先走了進去:“諸位跟上,小心不要被樹上尖刺劃傷了皮肉,這樹木長年累月被那瘴氣侵染卻能不受其影響,多半是已有了毒性。”
這次倒是沒人再出聲嘲笑黃瑾軒,因為他們細思之下,覺得眼前這老叟說得也頗有道理。
十丈密林,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堪堪通過。果然如那老叟所說,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道石門。
瞧了又瞧,看了又看,一時竟是無人能知那石門如何打開。
“老先生可知這石門開啟之法?”劉興田耐著性子朝黃瑾軒開口問道。
黃瑾軒微微搖頭:“老朽不知。”
“不知?”李明山皺眉說道:“我等拋了山寨舍了馬匹隨你至此,你竟說出這般話來!老頭兒,你今天莫不是嫌命長,膽敢戲耍我們?!”
“戲耍?哈哈哈~”黃瑾軒仰天大笑了幾聲,隨即朝著那李明山說道:“若是二當家的對我這般不信任,今日便不該隨我前來。”
“你···”李明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劉興田笑道:“明山兄弟心直口快,還望老先生不要介意。大家四下里查看一番,有沒有什么機關暗道之類。此處既有石門,應有入內之法才是。”
隨著劉興田一聲令下,眾匪開始圍著那石門周邊仔細搜查,希望能找到什么線索,以圓了他們此番腰纏萬貫之夢。
幾番探尋之下,終是有了重大發現。只聽得一人喊道:“大當家的快來看!”
劉興田聞言,慌忙和李明山朝那邊走了過去,其他人包括黃瑾軒在內,也都圍了上來。
“大當家的請看,這石頭上好似有字。我不認得,還請大當家的看一下寫的什么內容。”
劉興田朝那石頭上只看了一眼,頓時心中一驚。
只見那石頭上分明刻寫著——
雷鳴山下有萬金,錢財只予有緣人。
若遇圖謀不軌輩,黃泉路上無冤魂。
看來黃老頭所言非虛,這雷鳴山果然有寶。
但劉興田內心忐忑,兀自揣測:“這怕不是某種警告?”
來不及細想,只聽得那李明山卻是興奮大笑:“哈哈哈~此番果然是沒有白來!我等今日既尋到此處,自是和這寶藏有緣。眾位兄弟,我們要發財了!”
“要發財了!要發財了!”龍虎山天星會所有人都在歡呼。
黃瑾軒面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匪眾,心中慢慢升騰起一股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既已報了那逐村之仇,今日縱然葬身此處,便也是死而無憾了。
“眾位兄弟,快些找到入門之法,隨我前去取那寶藏!”李明山朗聲喊道。
“是!”眾匪盡皆來了精神。
劉興田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眼下眾位兄弟熱情高漲,他也不好說些什么,以免攪了他們興致。
可那石上所刻之字,甚是古怪···
終于,不知是誰不小心碰到了石壁上一處不起眼的凸起,那原本緊閉的石門,卻突然發出了隆隆響聲。
在一片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只見那石門緩緩抬升,然后在七尺左右的高度停了下來。
“開了!開了!門開了!門開了!”興奮的呼喊聲響成一片。
李明山此時也是一陣激動莫名,當即一揮手:“眾位兄弟隨我速速入內尋寶!”
眼下這般情況,根本不用李明山多此一舉,眾人看那石門打開,盡皆如潮水一般朝著里面一擁而入。
然而里面的場景卻是讓眾人大吃一驚,這空空如也的山體之中,哪有丁點兒寶藏的蹤跡?
“匹夫安敢欺我!”李明山覺得自己著實被那黃老頭耍了,登時怒火中燒,就要向那黃瑾軒開刀問罪。
劉興田見狀慌忙攔下:“明山兄弟莫要沖動!寶藏所在之處若是這般輕易讓人尋得,我等又豈會獲得如此良機?”
李明山想想也是,但還是目露兇光地看了黃瑾軒一眼。
黃瑾軒注意到了,但沒有什么反應。
“想來那寶藏定然是在某處藏匿,大家再仔細搜索一番,看能否有所收獲。”劉興田一邊下著命令,一邊心生疑惑——明明已經開了那石門,見了那石刻,何以就是沒看到寶藏?
難道···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怕是他們并非那石刻之中所提到的有緣人!
“眾位兄弟!快撤!快隨我撤!此地不宜久留!”劉興田語氣急切地高聲喊道。
但好不容易來到此處,連寶藏的影子還沒見到,誰又能甘心撤離?
“大哥,我們費盡千辛萬苦來到此處不就是為了尋寶嘛!你這個時候讓眾位兄弟撤出,不合時宜吧?”李明山的語氣之中似是透露著一絲不滿。
“明山兄弟,我并非跟爾等說笑!方才那石刻之中說得明白,這雷鳴山之寶,只給有緣人。吾等不是!速速撤出,速速撤出!”劉興田恨不得直接把李明山這廝直接綁了扔出去,免得他廢話良多。
“大哥怕是過于緊張了吧?”李明山笑道:“這雷鳴山除了我等,又沒有旁人。既然無人擾亂了我們的尋寶計劃,又何必如此急著撤離?”
劉興田有些無奈,跟這個榆木腦袋怎么就說不明白呢?
看了看天星會其他人,差不多是和李明山一樣的意思。
劉興田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無力感,但愿···但愿不會出事吧···
然而,該來的,總要來的。
就在劉興田下達撤退命令而李明山及一眾匪徒不以為意的時候,原本已經開啟的石門,此刻卻轟然落下,將他們一眾盡皆封在了那石室之內。本就光線不好的石室,頓時一片漆黑。
“這是何故?石門怎的關了?”一片驚慌之聲。
劉興田心中不安的情緒越發強烈,方才不走,這會兒想走,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隱隱約約,黑暗中似是有隆隆雷聲傳來。
一開始還有些細不可聞,片刻后聲音漸大,已經到了振聾發聵的地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天星會匪眾百般驚恐之下,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如果此時光線足夠好的話,他們這些人應該能清晰看到,在那周遭石壁之上,已是密密麻麻布滿箭矢。每一支箭,都似有千斤之力,足以將一切摧毀,洞穿。
怕是再堅硬的護盾盔甲,在這茫茫箭雨之中,也難有招架之力。
“也罷,也罷,今日亡于此地,死而無憾矣!”不同于匪眾們的慌張,老叟黃瑾軒卻是無比淡然。似乎已知難以逃出生天,不由得閉上雙眼,靜待死亡降臨。
那雷聲卻是突然小了,接著便又逐漸消失。似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以劉興田為首的天星會一眾對此皆是一臉茫然,全然不知道發生在眼前的一切是何緣由。
無數箭矢卻是越來越密,直至填滿了所有石壁。
似是那索命的冤魂,來報雷鳴村黃氏滅族之仇。
但那箭矢卻沒有立即射出,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這世間,恩怨情仇,終逃不過那因果。若種善因,便得善果;若種惡因,便得惡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劉興田忽而想起落草之前家族里一位老人跟他講過的這段話。
只是,這才剛剛屠滅了雷鳴村。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
說再多也全然沒有什么意義了,生死之事,由天定,亦由人為。
人定勝天,殊不知這是哪位講出的豪言壯語。
但此時此刻,劉興田很清晰地認識到一件事情——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死亡?怕是這諸多懲戒之中,最為輕微的一種。
終于,那蓄足了力量的萬千箭矢,像是達成了某種約定一般,于茫茫黑暗中激射而出。將那天星會一干人等,連同黃瑾軒在內,頃刻之間,便射成了一灘肉泥···
至于那雷鳴山之寶?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有人惦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