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筱等待著,等待著開始把她的激勵和堅定的決心陸續輸入他的心里,做他的精神支柱和前進的動力,將他培養成一個體魄強健、堅強自信的人,真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為她的愛和希望的寄托!
這樣一想,心情就好多了,周圍的人與事不去管他,參加了文學社,努力寫稿。回憶往事—她老愛沉浸在回憶,這一點秉性改不掉—為他寫了不少的回憶文章。因為在她心目中,人生中最美的時光就是與他相愛的那幾個月,每每憶起,總能讓朱筱堆上笑容,相信他也是這樣。
終于收到他的信,她狂喜地松了一口氣,可是看完后,她的心里卻有一種受了愚弄的感覺,因為他在信中這樣寫道:
“永遠心愛的筱:近好。首先給你一個長長的吻,吻去你滿臉的淚痕,平定你焦急的心境,吐出我二十多天來的愛與恨。
“整整二十天,我失去了思維,沒有過哭與笑,平靜地在幽室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覺得漫長的人生即將接近終點......收到你前一封信時,我沒有一絲激動。在不明的中秋節,寫好了給你的回信,在矛盾中拖了兩天。正好她和另一個女同學來看我,那時,我才知道自己將要完了,絕望中自斷一指,昏迷中到了第二天,我下定了決心,決定親自去寄出我的愛。我好后悔,讓你知道了一切,讓你如此跟自己過不去,如此地悲傷......筱,都是我的錯,我好想你啊!!!!
“心愛的,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原本就不恨你,為你付出的一切,我原本就不后悔,請你別放在心上。只記住,我永遠愛你,你的曹銘,永遠愛你!
“就在我麻木失意的過程中似乎很理解我又很‘能干’的家里人,為客觀的替我辦理了我的私事:下彩禮,結婚登記......一切順而又順......筱,我怎么辦?我知道,我知道怎么辦!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太傷心,自己也是,要聽你的話,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朱筱不明白他說的什么,是再結一次婚,還是第二次斷指?)放心吧,筱,對你的愛永遠不變,現在我還不想死,至少要等到你回來,十年,二十年......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到那時我們再飲愛之酒。筱,你的情我心領了,你的曹銘我永遠愛你!
“少想我,多學習。別忘了我的話,我想見的不是文憑,而是充實完好的我的朱筱。別忘了照顧好自己,天氣冷了,注意身體。我也是,知道自己該怎樣去做。(——你真的在乎過我的冷暖嗎?可當時這句話多么溫暖我的心啊!現在想來,你是多么會為人啊!——事過多年后的詰問。——)
“想寄給你一片雪花
即使融化了,也會浸透在信里
鳥兒飛去又飛來
天空中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只有那苦苦的渴盼
像長進樹里的年輪
無法抹去......“
“不到最后時刻,絕不放棄希望,不到最后關頭,絕不輕言犧牲。多保重,筱,我的愛人......”
最初的那陣激動過后,朱筱卻覺出難以名狀的難過:原來,他說的痛苦并不是自己信中隱約透露的忘記誓言、各奔前程的原因引起的。而是因為他不愿接受家人安排的生活軌跡、不想早早就范于婚姻的牢籠中去、而使自己在她面前的夸口不能實現而因此產生的懊惱......那么,他的斷指也是與自己無關了?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覺得自己很可憐,只不過充當了一個臨時的寄托而已!雖然他對她那份愛是真的,失去她的痛苦也是真的,可是他斷指的理由卻不是因為她!
朱筱有點后悔,寫上封信時,她不該那樣哭泣,不該那樣一遍遍地呼喚他的名字,信誓旦旦地說了一定回去的話。她應該平靜點,像每一個打定主意和舊生活告別的人一樣,深思熟慮,將一切平心靜氣的處理好,等他對她的思念隨時光流逝而淡化以后,再平境地告訴他,他們沒有發展的可能,讓他自覺的了斷對她的牽掛和希望......可自己多傻呀,卻在他們分別不久、他對她的思念正為濃烈時突然提出分手,讓他熱切期盼的心猛然間大受刺激,那就猶如是給滾開的油鍋里澆了一瓢水,不濺起巨大的波浪才怪呢!而最不應該的,是她見到了他的信后,又收回了自己的決心,讓他的信重新燃起愛火,激起滔天的波瀾......
等了一天,朱筱給他回了信,盡量用平靜的筆調,卻是明顯暗示他:照她的話去做,他們之間就會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夜里入夢,朱筱夢見自己不知是和什么人在山坡上玩,無意中發現一個不認識的小伙子在不遠處張望,暗暗觀察她。她于是想到是有人派來監視她的,就設法回避。誰知她越避,那人卻反而追到跟前來了。朱筱急忙逃走,跳進一個土坑隱藏起來,誰知那人也跟著跳了進來。朱筱一想:完了!這一次怕要遭人暗算了!無意中發現坑里有一個大洞與外界相連,朱筱便死命的擠了出來,那人隨后跟出來,也不說話,幾乎就要拽住朱筱的衣服了。朱筱眼看無處可逃,又不愿束手就擒,便起殺心,用進了全身力氣揪住了那人,將他掀翻在地,抓住他的手腳,照他臉上和胸口一頓拳打腳踢,使那人毫無反抗之力。不知怎的,那人看上去高高大大,而嬌小的朱筱卻比他有力多了。到后來,眼看那人占了上風,朱筱為了不讓他打倒,就紅了眼,不擇手段的又摳又抓,竟然弄斷了他的一條腿,抓瞎了他的雙眼……
那人終于無力掙扎,卻用血流滿面的一張臉對著朱筱看,兩只眼珠也吊在眼眶外面。朱筱無法忍受他的表情,就逃開了。
好像是過了若干年,卻發現那人在她家門前的一條河溝里種辣椒,身體已經殘廢了,且雙眼也瞎了。朱筱難受良心的譴責,就去默默地幫他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但不敢走近,也不敢開口說話,怕他聽出來。只希望他會認為她也是個可憐的啞巴。勞作當中,朱筱發現那人其實也很善良,可不知為何就是不敢跟他說話。
后來,朱筱干脆托人去告訴他:她就是那個害了他的人,她愿意贖罪,一輩子照顧他。他答應了。可就在朱筱接近他,試圖和他交流一下的時候,他一伸手抓住了朱筱,瞎了的眼睛里射出可怕的光芒,嘴里大叫:“好你個歹毒的女人!我等這一天等了很長時間了!就是要親手殺死你這壞女人!”
朱筱驚恐萬狀的問他:“當初你為何要跟蹤我?”
他冷笑著:“難道你忘記了你曾經是怎樣對待我的朋友的嗎?我是在替他打抱不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害的我的朋友那樣凄慘!未想你又害我!我今天就要殺了你,給他報仇不可!”
說著他拔出刀來,對著她刺過來。朱筱卻眼明手快的奪過刀來毫無人性的刺進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