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那天早上,太陽還未被烏云遮住,朱筱正在宿舍門口曬太陽,準備好了一大盆水打算洗衣服,曹銘卻帶著一個朋友來找她了,說自己和朋友到外邊辦點事,下午回來,讓她早一點去他那里等他,他有話要說。她卻眼望別處說:“我沒時間。”
他愣了一下問:“有什么事?”
她說:“第一件,洗衣服;第二件,洗頭;第三件……”
“然后呢?”他追問。
她挑著眉說:“我得一直洗,直到……”
“你什么時候可以洗完?”他有點惱火地問。
看見她真的有點生氣的樣子,她只好如實的回答:“早上就可以洗完,下午一直閑著……”
他這才笑了,叮嚀她:“沒事了你別胡跑,快點去我那里,你可以看看電視。還有……我的筆記本也在抽屜里,你可以看……”
說這些話時,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迫使她窘迫的低下了頭,繼而又氣惱的白了他一眼:“要走就走,廢話太多!”
曹銘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轉身離去,走到拐彎處,停下來,回頭久久地凝視著朱筱,不忍離去。朱筱卻裝作沒看見,仰頭看他身后的樹梢,曹銘便只好搖搖頭,無奈地微笑著離去。
中午后,雨開始下個不住,該干的事都干完了,又不好就去曹銘那里,因為她知道曹銘肯定還沒有回來,那個偏僻的地方和安靜的小屋一定會延長她的孤獨與寂寞,還有他曾給他描述過的夜半風起時的陰森恐怖讓她想來后怕……
站在舍友們深眠的宿舍門外看雨,不由得記掛起曹銘在雨中的行程來。不知道他們順利到達了沒有,這個時候在哪里避雨……朱筱不由得暗暗替他擔心起來。百無聊賴的在教室里坐了一兩個鐘頭,想寫點什么,卻又沒法動筆,只好搖搖頭,深深的嘆口氣,走出門去。
不由自主地走上了那條他們經常漫步的砂石小路,并漸漸的靠近了他住的那幢孤零零的小屋,待突然覺醒時,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身不由己。想想他又不在,沒有人陪著她在那里賞雨,便心情沉重的走開了,徑直向不遠處的松樹林走去。
雨絲大了起來,在朱筱的頭上織著紗霧,頭發上已經結了不少小水珠,整張臉頰上也濕漉漉的,十分滋潤。腳下的砂石路松松軟軟的,踩上去格外舒服。但她因了心情的沉重而腳步緩慢,不長的一段路竟走了好久。
接近了枝條上煥發新鮮嫩葉的松樹林,卻沒有勇氣跨進圍欄邊寫著警示標記的林里去。放眼往更高更遠處的山頂望去,滿眼的蒼翠讓人心曠神怡,心想要是曹銘在邊上多好,他們就可以盡情的領略大自然的美景,充分展開想象的翅膀,衍生出許多美好的希望來……至少,他可以幫她折一枝松枝回去,插到瓶中,讓他的陋室和兩人的目光生出些光彩來……
雨越下越大,朱筱的肩上已經濕了,雨滴順著發絲往下淌,她戀戀不舍的采了幾朵結著花蕾的野草回來,徑直走到曹銘的小屋邊,鬼使神差般的敲了敲門,還是自己掏出他給的鑰匙打開門進去。一股潮潮的冷氣迎面撲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沒有他的小屋似乎比往常更冷,而且變得十分陌生。
朱筱在床邊呆呆地坐了一陣,聽見外面的雨聲越來越急,身上也越來越冷,想到此時他若回來肯定已是周身濕透,冷得無法藏身,便趕快從床下找出干柴生了火。
當爐中的熱浪把小屋熏得暖烘烘的時候,朱筱的心情也變得莫名迫切和激動起來,似有預感般的開門出去,卻正見一身雨水的曹銘匆匆走來,朱筱幾乎是歡呼著迎上前去。
曹銘又累又冷,正在心里盼望朱筱會在房間里等他,老遠見煙囪里冒著煙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F在見她出門迎接,就十分開心地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朱筱歡呼雀躍著迎上前去,擁著曹銘進門,拿毛巾擦干了他頭發上的水珠,幫他脫去濕透的外衣,得意地向他炫耀自己收拾得干凈整潔的房間和桌上的那束野花。而曹銘顧不上喘口氣,從背包里小心翼翼的取出自己采來的幾枝白楊樹枝,往她眼前一伸,笑看著她,等她說出驚喜的話來。
果然,朱筱睜大了眼睛,滿臉驚訝得看著這幾枝在本地見所未見的XJ楊樹的枝條,伸手去拿。曹銘卻偏偏將胳膊伸得老高,不給她,讓她點起腳尖攀援著他粗壯的胳膊去夠。
朱筱看出了他的用心,偏住了手,走得遠遠的站住,裝作漫不經心的去干別的,用眼角的余光注意他計謀未得逞的失望與尷尬。
曹銘果然上當,灰溜溜的放下了手,將樹枝交到了朱筱的手里,對她解釋說,這是他特意爬上高高的白楊樹去為她采的,因為他知道,朱筱和他一樣也會為此感到興奮和驚喜的,為此他還專門選了頂端沒有葉片而且周邊環生的葉子都是三片的枝條,來象征他們一切從頭開始……
朱筱找來了一枝大口的玻璃瓶,將樹枝和野花插進去,果然發現這三支樹枝都是沒有頂端的樹葉,環生的葉片真的是三片……她驚訝的望望曹銘,發現曹銘也正用滿含期待和熱切的目光望她,朱筱紅了臉,對他一笑,心莫名其妙的猛跳起來,忙裝作扔剩下的花枝,跑出門去,站在屋檐下,發現雨已經漸漸小了下來,屋外的沙地濕漉漉的看上去十分柔軟,翠綠的草地也十分誘人。
朱筱禁不住跑到了不遠處堆積的一塊沙堆旁,蹲下來細細的搜尋好看的石頭,準備放進插上花枝的瓶中作點綴。但那些黛青色的石頭都太大了,根本放不進瓶中,朱筱便抬起一塊往地上砸,試圖砸出一塊小一點的來,但屢次砸空,朱筱累得氣喘吁吁,生氣得蹲到了地上,卻聽見身后有人笑,回頭一看,卻是曹銘在她身后,顯然他已觀察了很久。
朱筱想到自己剛才的拙劣表演已被他盡收眼底,便有些氣惱的瞪他一眼,:“笑你個大頭鬼!有本事自己來!”
曹銘卻若無其事的笑笑,走過來撿起朱筱剛才扔下的那塊,和另一塊輕輕一嗑,石頭碎成了幾半,他順手將小的幾塊往朱筱腳邊一丟,彎腰在沙堆里扒拉,很快地找出幾塊五顏六色的小石頭,將巴掌往朱筱眼前一伸,赫然見幾塊火紅的小石頭在里面。曹銘指著其中一顆又黑又亮的小石頭說:“看,像不像你的黑眼珠!”
朱筱毫不示弱的指著其中一塊白色的三角石說:“這是你的衛生眼球!”說完便撿起地上的石頭笑著跑進了房間。
曹銘自討沒趣,也笑著跟進來,和朱筱一起把小石頭放進了玻璃瓶,然后走到床邊坐下,看朱筱興致勃勃地將那瓶花和石子左弄右擺,并歪著腦袋欣賞自己的“杰作”,心里生出些難言的激動來,只等朱筱插完了花坐下來,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和她說。終于他看見朱筱離開了那瓶花,卻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跑到了門外久不進來。
其實,朱筱早就注意到了曹銘一直用火辣辣的目光望她,心里不由得像揣了幾只兔子般,十分緊張難堪,她盡量控制自己,不讓曹銘發現自己的緊張和顫抖。但曹銘一直用讓她心跳的目光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就讓她再也不敢待在屋里,只好假裝平靜地跑到了屋外,以便緩解自己的緊張和不安。
現在,曹銘的眼里就因了剛才朱筱的一系列舉動而引發了無盡的愛戀之火,正需表達,而朱筱卻找借口躲了出去,讓急于向朱筱表達他一腔熱情的曹銘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站起來走出門去,看朱筱到底在門外干什么。卻發現朱筱正看著小屋周圍曹銘和他同住的工友手植的一株小樹發呆。
見曹銘走出來,朱筱忙向小樹跑去,假裝去夠小樹上剛綻的幾枝新葉,卻夠不著。無計可施時,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曹銘。曹銘笑笑走過去,很輕松的折下一枝來訪朱筱手上。
朱筱看見那枝條嫩嫩綠綠的確實喜人,就示意曹銘再折,曹銘卻拍拍她的頭說:“行了吧,小鳥。讓它長得再繁茂些?!?p> 朱筱便認真地聽了,拿了那枝剛折的樹枝進屋,將它也插進了瓶里,然后坐在桌邊托著下巴,凝視著它們。
曹銘見朱筱總算安靜地坐了下來,松了一口氣,脫了鞋子躺到了床上,如釋重負地說:“這一下你沒事了吧?我該休息一陣了!”
朱筱這時才想到,曹銘走了半日的路,回來老半天,還未顧上休息一陣呢!便不安的望他一眼,卻正好碰上曹銘的目光向他望來,朱筱便輕松的一笑,低下頭去看書。曹銘卻叫她:“你過來,坐我邊上,我就放心了。不然我怕一睡著,你就會溜掉!”
朱筱只好依言,拉一把凳子,坐到了離他不遠的床邊,笑著拍拍他的頭,哄小孩似的說:“睡吧,小老弟,小大姐陪著你看書!”
曹銘笑了,對她的自稱不加辯駁,隨著她的話詼諧的笑說:“嗬!那我小老弟就要睡了了!”隨即滿意地閉上眼睡去。
朱筱卻借機凝視著曹銘疲憊卻又充滿快樂的臉,心里忽然充滿柔情,眼睛變得濕潤了,怕他發現,忙低頭看書。
過了一會兒,再看他時,似乎睡著了,只是嘴里發出很不真切的囈語。朱筱凝神去聽,卻聽不清他說的什么,只是看他表情似乎變得很憂郁痛苦的樣子,朱筱不禁放下了書,把自己的耳朵對在了他的嘴邊,湊近了去聽。不料,曹銘卻突然一伸手,將她整個兒攬到了自己懷里,出其不意的吻住了她……
朱筱被狠狠的嚇了一跳,待掙扎時,已被他緊緊地抱住,朱筱情不自禁的融化在他的熱吻里,無力動彈。
良久,曹銘才放開了她,依舊用他雪亮的目光盯住她看,滿臉陰謀得逞后的狡黠與陶醉。朱筱知道自己上了他的當,又羞又氣,打他的胸和臉。
曹銘卻抓住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邊,輕咬著她的指尖,深情地說:“小大姐,我真怕你會飛了。就坐我旁邊吧!讓我安心睡一覺,我太累了.....”
朱筱只好將凳子拉得離他的床再近一些,繼續看她的書,但因為有了剛才來自他的突然襲擊,由不得小心提防于他。見他緊閉著眼,嘴角卻掛著一絲狡黠的微笑,朱筱也不再去管他。過了一會,她就完全沉浸在書里了,忘掉了外面的世界和身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