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曹銘長長地出了口氣,站起來,疾步走回教室,一看教室里只剩三兩個人了,還好朱筱還在安靜地學習,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離開。他走進去,眼睛盯著朱筱,盼她猛一抬頭發現他,他就會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可是直到他走到身邊,她才抬頭,看了他一眼,奇怪地問:“你什么時候出去的?”
曹銘覺得自己離開半天她都沒有發現,證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真的無足輕重,覺得很失望,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行動沒有打攪到她,又覺得釋然,就笑了笑說:“剛出去一會兒。”說著坐回了座位上。
朱筱放下書,伸個懶腰,露出輕松的笑容說:“累死我了!你給我講個笑話吧!”
曹銘想了一下,就將自己聽來的笑話都講給她聽,朱筱聽了哈哈大笑,曹銘也就陪著她笑,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許多。說笑了一陣,朱筱拿書上的題目來考曹銘,曹銘居然一個也答不對,朱筱取笑道:“我的天吶!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曹銘羞得面紅耳赤,但還是找借口說:“誰讓我沒有你那么好的學習條件呢?又沒有那么好的老師教我,不然的話,我早就……”
“得了吧,自己不學,還怪老師!又不是人家不教你,是你自己不學的!再說了,我又不是老天生到那個學校去的,是我自己憑本事考進去的!”
曹銘無話可說,只好轉而求她:“那你就幫幫我,多輔導一下,好嗎?”
朱筱嘆口氣,說:“唉!我這人心軟,好吧,那你把這一章看完我再考你。”
曹銘點點頭看起來,朱筱也繼續做自己的習題。過了一陣,曹銘說:“我看完了,你問我。”滿有把握地扣了書。
朱筱拿他的書提問,一問一答居然全對了,就驚奇地說:“你不笨么!”
曹銘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我真的不笨呀!這樣看來我還有希望!”進而求她,“那你答應以后就這樣幫助我,我真的會學好的!只是……”曹銘想到時間已經不多了,神色又黯淡下來。
朱筱鼓勵他說:“臨陣磨槍,不利也光嘛!好好學,也許來得及。”
曹銘一聽高興地說:“那你答應了?”
“答應是答應了,但是條件是:不得干擾我的學習,只能限制在自習課上。”
曹銘點頭如搗蒜:“行行行!”
這樣過了幾天,班級里一些早就注意他們的同學就私下里偷偷說了:“朱筱可真傻!不知道曹銘那水平還能指望考得上嗎?自己浪費時間不說,誰知道曹銘打的是什么主意!”
朱筱沒有聽到這些話,白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學習,晚自習一如既往地和曹銘坐一塊,監督他背題,考他。曹銘聽到了這些議論,心里有些難受,也覺得自己朽木不可雕也,但是心里憋著一股勁,哪怕自己真的沒希望,他也要學給他們看,至少證明自己這頑劣不化的人也有認真學習的一天,而且是在剛開始大家一致認為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無人能接近的朱筱身邊,得到她的幫助……
所以他一天到晚春風滿面,進進出出曲不離口,一方面是做給輕視他的人看,一個方面是心情真的變得很快樂。他最愛唱的歌是電視劇《轆轤.女人.井》上的主題歌和插曲,他有一幅好嗓子,現在又加上心理作用,聲音就變得嘹亮無比。
每節課后,朱筱在座位上坐著,他在教室后面引吭高歌:“東邊有山,西邊有河,前面有你,后面有我,究竟我這掛老車,能拉上哪一個?”朱筱聽他篡改了歌詞,這么明顯地影射著,不禁偷著笑了。
有時候他唱:“門前一條羊腸路,屋后一棵藤纏樹。說不出的是那幸福,忘不掉的是那記憶。”“……命運不是那轆轤,把那井繩纏在自己身上……要掙開那井繩,牛鈴搖春光。”
朱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詞,不以為然地走出去,和一個叫何秀的女同學拔了草顆,當毽子踢,或者在樹木間捉迷藏,玩的天昏地暗后,接著認真學習,即便老師不在,教室里吵翻了天,朱筱都在認真學習,對滿教室充斥的嘈雜完全充耳不聞。
不過一下課,只要朱筱不走出教室,曹銘就在那里大聲唱歌給她聽,朱筱默默領受著曹銘的心意,只是假裝不懂。該到上自習的時候,她就坐到曹銘同桌上的座位上去(因為曹銘的同桌也是不愛學習的主,自習課見不到他的影子),給曹銘布置該看的書,給他提問。
這樣過了幾天,就連一向鄙薄曹銘的作為、對朱筱幫助曹銘學習的行為嗤之以鼻的同學何秀也覺得離奇,暗地里對朱筱說:“你還真的很了不起哎!曹銘真的變化了很多,以前他哪里認真地看過一頁書,上課就是裝裝樣子罷了!現在居然那么認真地看起書來了!”朱筱笑笑不語。
對于曹銘每節課后唱歌的事,大家也有議論,當面叫曹銘是“朱筱的錄音機”,曹銘也承認:“就是,自動放音,自動充電的,眼睛一看就充上了!”
朱筱見他這樣厚顏無恥,氣得直翻白眼,曹銘卻望著她嘻嘻笑,唱得更起勁。朱筱又不好罵他,只好無可奈何。但是不久大家就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樂得享受曹銘洪亮悅耳的歌聲。
而朱筱覺得曹銘的歌聲里有很多的內涵,不能不為之心動。漸漸地每節課她很少出去了,就連上廁所也是來去匆匆的。曹銘敏銳地捕捉到了朱筱的變化,他的歌聲越來越嘹亮,眼睛更加明亮閃爍,也更加地神采飛揚,看她的目光更加直露,讓她很難為情,就極力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現的樣子,繼續自己的學習,也利用晚自習給他輔導,主要是給他布置要看的書,將歷史地理這些不用她講解的科目抓一下。
這樣過了一段日子,總算相安無事,但曹銘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又不敢表達,就盡量在和她學習的時候多待一陣,在給她唱歌的時候,將自己想說的話編進歌詞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大聲地唱給她聽。朱筱呢,對曹銘目光中的東西裝作看不見,對他的歌聲也盡量裝作充耳不聞,可是心里不時變得亂亂的,想想又覺不該,就一遍遍警告自己不去搭理他,一連好幾天一下晚自習就回宿舍去,等曹銘回自己的住處后她又回到教室繼續學習。
曹銘看朱筱一連幾天這樣對自己不理不睬的,覺出了自己表演過火,讓朱筱反而遠離自己,也很后悔自己赤裸裸的表白,就稍作收斂,在課間不再大聲唱歌,改為站在教室門口等她,看她不出來,就只好在那兒傻站著,看著天空發呆,漸漸地神情落寞,臉色也灰暗下來。
剛開始朱筱還很得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宿舍的人打打鬧鬧玩一陣,就在宿舍看書寫字。但是,過了幾天,一直很關注他們的大丫看出了曹銘的痛苦,忍不住就問朱筱:“怎么了?你為什么不理他了?你看你們那幾天多開心,現在忽然就不說話了,你知道他多難受嗎?”
朱筱不承認,嘴上說:“沒有啊?我沒有不理他呀?”其實也看出了曹銘的落寞及痛苦,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對他,畢竟他給過自己那樣多的快樂開心,使她在緊張的學習中放松了不少,但是不這樣冷卻一下曹銘的熱情,曹銘就會將他的表演變本加厲,直到將她也引進那個深淵,那樣的話她就會萬劫不復。
于是朱筱依舊硬著心腸,不去理他,也極力避免自己的目光和他接觸,怕看到他眼來眼里濃得化不開的痛苦和難過。但朱筱同時發現,自己的學習效率并沒有提高,也許是沒有了他的笑話來給她調劑,每當一天學習下來,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整天都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