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華興大學,古生物系里的一名學生。跟著我的導師陳教授,常年在蚊子都飛不進的研究室里,研究的一些幾百千萬年的石頭。”
“叫你交代的是今天晚上的細節,怎么偏離話題了。”
劉三突然覺得,即使是漂亮的女人,嘴巴要是時常張的老大,也不怎么好看了。
這就像一朵玫瑰花,花朵隔一會就飄落一瓣,時間一長美麗的它,變回了原來光禿禿的樣子。
劉三收回肚子里的疆馬,瞟了一眼那難看的桃子女警,又低頭在心里煩她好一陣。
對面土豆警察倒是來了興趣,他眼睛刺了一下身旁的女警:
“小李,你先耐心的讓他說完。”
“你,接著講。”
劉三頓時脖子一挺“那我就繼續說了?!?p> “我跟著陳老頭,一起四年多了。整天就是在那陽光少見的密室里,用顯微鏡看著石頭看到眼睛脹疼,或者用同位素,這兩樣沒什么區別。然后就是翻閱一大堆的資料論文書籍,分析寫論文改論文,反反復復,無聊透頂?!?p> “本來,我一開始就不怎么想選這專業,要不是這古生物人少才稀少,容易考研。加上我從小就喜歡恐龍,對遠古的世界癡迷,一想到幾千萬上億年前,地球上還生活的這么龐大生猛的動物,就是感嘆。哦,原來地球曾下過一百萬年的大雨,出現了五次生物大滅絕。這太神奇了,世上還有多少沉埋地下,被時間封印的生物在呼喚著我?!?p> 土豆警察道:“這確實是非常有意思事,你后來又覺得無聊透頂呢?”
“嗯!知曉這些事情,曾令我震撼不已,我體內發光發熱,勢要搞懂這一切。當我拿著化石的那刻,我的手控制不住抖動,險些把一顆三葉蟲化石弄碎?!?p> “后面我像吃了偉哥樣,每天在那里研究得忘記喝水,膀胱快爆炸,也絲毫不影響我觸摸著化石的身體。但是啊,偉哥的藥效不可能一直持久,時間替我解除了藥效?!?p> “我已知曉古生物的大體,動物的門科。顯生宙寒武紀、奧陶紀、志留紀、泥盆紀、石炭紀、侏羅紀、白堊紀等一些生物的崛起和滅完。清楚了兩次雪球地球事件、大氧化事件、二疊紀三疊紀等滅絕事件?!?p> “了解了我最愛的恐龍,陸地咬合力最強長著兩個弱雞小短手的霸王龍,體型接近有望超過它的南方巨獸龍,背部長著船帆的棘背龍,我國遼寧出土的渾身長滿羽毛的羽暴龍,脖子有三層樓高的雷龍,手抓鋒利似鐮刀的鐮刀龍,頭上斧頭形頭冠和狼差不多大的雙脊龍,體型最小達到客車免票標準的美頜龍,海洋咬合力最強的巨齒鯊,海洋霸主滄龍,魚龍等。”
土豆警察背往椅子舒服的后仰“你的書沒白讀啊!”
“知道了這些,我體內的熱能慢慢冷卻,加上我們系本就不多的五六個人,走的只剩我一個了。最后走的一個學長,對我說‘快轉專業吧!古生物沒前途,社會上沒有一家公司做與這相關的項目,你畢業了能做啥?還不如轉地質挖石油呢’。”
“我的心動搖了,成天待在室內,三年了。論文改來改去毫無進展,讓我發瘋。要是能跟著地質探索隊去野外挖掘化石就好了,書本上的知識不能讓我再次發熱了?!?p> “于是我對陳教授說,能不能讓我去野外。他說我只知道了一些皮毛,外面那些堆疊的巖石,能準確分辨哪,哪是什么時期的巖層。說經驗完全不夠,弄壞那些野生的化石怎么辦?”
“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沒什么意思了,苦惱的很,今天我們學科又發生了一件事,原來確定的‘棘背龍’體型,又找出它一些骨骼化石。被標板成與‘霸王龍’同等兇猛的‘棘背龍’現在成了只會捕魚的弱雞了?!?p> “這讓我進一步懷疑目前所學,可能我們無比確認的研究事實,最終都是錯的。于是我對陳教授說,不想在古生物系了。他說不行,這個系就剩我一人,我要是走了,他帶的系就要解散了。還質問我曾經的夢想哪里去了?!?p> “夢想?我想了許久,才明白那不過是屬于天真的我而已。天真的我已經死了,在這古生物圈,我的學識不過是前人給的。一輩子都在研究前人們已知的知識。我能發現一個新的化石,新的物種嗎?好像不能,憑我的學識,即使有一顆不在書籍里出現的化石供我研究,我也不能像那些天資卓越的名人樣,一眼無誤確認化石里的生物。我只會望著它發呆,抱怨書本上怎么沒有這顆化石的信息。”
“別這么絕望嘛!你還這么年輕,道路還長著呢!要是那些研究者都像你這樣,那我們就了解不到這些古老有趣的生物了。”
“研究古生物有什么意義?它對社會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不過滿足人們的獵奇罷了,再就是誘惑像我一樣的傻子,往這里跳,時間過去了,沒得到任何東西?!?p> “你認為所學的專業到了盡頭,即使花一些時間,依然沒有一絲機會名震古生物圈。學了這么多知識,又無法在進入社會后賺大錢?!?p> 劉三望著土豆警察銳利眼神,下巴微移:
“對!你說的不錯?!?p> “不能這么想,那些刻在書本里的科學名人,有好多都是死后幾十年,才被人知曉。”
“死即終結!研究了一輩子的東西,沒有結果,那就像是看了空氣看到掛了樣愚蠢。就好比達爾文和孟德爾,達爾文在他接近中年的時候,就找到了自己的果,一篇《物種起源》使他聞名世界,他這一輩子沒白活,即使晚年沒有任何新科研成果,至少他有過輝煌。而孟德爾呢?研究豌豆幾十年,發現了生物遺傳定律,生前沒有人認可他的理論,直到死后四十年,別人才發現他的成果是正確的。這時對于一個死人有什么用。我不想像他這樣,假如我能夠發覺出新的化石,生的物種,也希望在我年輕的時候就發現,那時上臺領獎照相時,我的面容至少不至于像糟老頭讓人見了害怕。所以我才認為成名要趁早,賺錢要趁早,而這兩樣我所學的專業都不能提供給我?!?p> “你難道不是因為熱愛,才選擇了解古生物的嗎?”
劉三撓了撓后腦勺:
“我曾經熱愛過,只是時間讓我的熱愛慢慢減少了,除非有顆化石給我名揚天下的機會?!?p> 土豆警察右手翻在空中:“做事不能這么功利的,就像我們警察,不能開始希望社會出現多少多少罪犯供我們抓,成為警界的英雄?!?p> 一旁的桃子女警也些不解的道:“隊長!我們警察不就是要抓罪犯嘛?”
“咦!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啊,我們警察不能成天想著,多出些罪犯給我抓吧!這樣性質變了,只是為了抓而抓,到最后沒有罪的,也能被強行抓去。我從警二十年了,碰見過一些案件,每一個案件的罪犯,能對幾個家庭造成不可磨滅的破壞。如果社會上犯罪的人多了,相應的遭受痛苦的人就越多了,我們應當希望,社會上少誕生些罪犯?!?p> “哦!我明白了?!碧易优X袋上下滑動。
坐對面的劉三開始仔細打量起土豆警察,上額和下巴差不多寬,兩側的臉線平緩成弧,整個臉型看起來像鞋墊。臉皮黃,眉毛不濃不薄,眼睛黑球不黑不灰,鼻子不長不扁不挺,嘴巴也是毫無特色。
這么普通的臉,居然有如此覺悟,但又如何呢?
“難怪,你干了這么多年,還是個普普通通的警察?!?p> “你說的什么話?”
“哎,小李,沒事的?!?p> “我做警察,不想著升官發財,只是覺得能做些好事,心里就很開心?!?p> 劉三感嘆:“社會上,已經很少有你這樣純粹的人了?!?p> “你本可以成為這樣的人,一觸摸化石就心滿意足,而不是拿的化石,卻想著這顆化石不能讓自己受人夸獎。”
劉三兩手揮打空氣:“沒辦法,我不是這樣的人,我的基因它就想人前顯貴?!?p> “這怎么怪上基因了?不是自己的問題嗎?”
“是自己的問題啊,但我是通過基因表現出來的??!”說著劉三竟不自覺的站起身“我不像你這么安于現狀,只是因為組成基因序列的31億個堿基,有幾個排序不同?!?p> “是的,那些天才的基因也和我們有那么不同,他們天生就敏銳,對喜愛的事有無窮無盡的靈感,而且沉迷在其中,不吃不喝都異常精神。然后就做出了轟動世人的成果?!?p> “這就是基因的差距,當然也只能說他們運氣好,剛好出生在了被需要的時代?!?p> 桃子女警有些聽不下去了“你真的是越說越離譜?!?p> “我舉個例子,得唐氏綜合征的人,基本上是,智力落后并且脾氣溫順面容和藹。他們的21號染色體出了問題。假如他們生活在一個要求脾氣好的社會,那么他們就不會被歧視。又如那些科學家要是生活在乾隆爺那時代,就算他們多牛逼,依舊被一句奇淫給壓倒?!?p> “隊長?我能打他嗎?”桃子女警實在有些受不了這位說東說西的人了。
“小李???我們是警察,不能打人的,盡管我也想打他,但還是得克制?!?p> 劉三見狀,脖子又縮了下去。他肯定,在這樣說下去,圓圓的臉可能會變正方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經??刂撇蛔【秃蛣e人說這些有的沒的。
現在土豆警察嚴重懷疑劉三的嘴巴,之前是不是被人用膠封住了,等到今天解封時一股腦的狂噴,于是他問:“你是不是很久沒說話了?”
“差不多吧,很少和人接觸,我的生活基本上是白天在研究室里看空氣,晚上看悲觀小說,然后睡覺。”
“哦,你的這些觀念都是從書里得出的吧?!?p> “嗯!”
“你是活在書里嗎?”
土豆警察笑了。
桃子女警也笑了。
劉三沉默了好一會兒,在沉默的間隙桃子女警望著窗外的黑暗,土豆警察看了立在他左上方的黑邊白凸擺鐘。
這些舉動都映在劉三的眼簾,于是他覺得好好說話:“那個~警察叔叔!能不能給弄杯水?!?p> 水很快在他的喉嚨滑翔,他感覺舒暢,但還少了什么,于是又開口道:“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支煙?”
土豆警察立馬從半鼓半扁的紙袋抽出一根,說著:“我的煙不好,不知道你抽不抽的習慣?!?p> “哪里!哪里,這黃鶴樓還不是好煙,哪什么是好煙?”劉三說著把煙含在嘴里,上下口袋摸了摸,然后往土豆警察瞟了眼,立馬收回去繼續摸口袋。
“是沒火嗎?”土豆警察掏出紅色打火機,腰部傾斜。
劉三立馬用右手圍住,煙頭下飄忽的火花。
他吐了好大一團云,才放松背部肌肉,然后開口:“前面說了這么多,只是在鋪墊?,F在我要開始講今天晚上做的事了?!?p> “我如往常一樣,躺在床上聽靜的聲音。是‘滋滋’還是‘吱吱’聲呢?平常我就是在研究這種聲音中睡著。至今也搞不懂,明明沒有發聲的物體了,為什么還是有聲音呢?難道是空氣流入耳朵的聲音?”
“你又不好好說話了!”
“沒!我只是奇怪,這種聲音從小到大我都能感受到,而且是感覺這奇怪的聲音包圍著真個腦袋做響。先不說這了?!?p> “今天我聽靜的聲音,被一個中年男人的叫喊聲趕跑了?!?p> “他喊的什么我聽不明白,也不說普通話。就敲著門亂叫,叫聲時高時底,時而像火箭沖天,時而像被氣球泄氣?!?p> “門發出的聲音,也在變化著,開始轟隆,中間轟。咚,叮?!?p> “期間我又聽見一個鞭炮炸裂的女聲,然后男聲和女聲開始在黑暗中碰撞,我也不知道持續了多少分鐘。但已經知道是一對夫妻,后來鑰匙摩擦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接著是玻璃碎在地上,木質品落地面‘哐’的聲,‘啪啪’像是拍手掌?!?p> “這些雜亂的聲音使躺在黑暗里的我感覺到煩悶,接著我耳朵不在留意這些聲音,而是聽到體內血液成了熱油。”
“然后我突然感覺到心臟在下沉,一種絕望渴望無力悲痛,說不了道不明的想法在腦中閃爍。我突然覺得被世界遺棄,而我不甘心,想找人發覺我的存在,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寂寞?”
“也許換個安靜的地方會好點,于是我去酒店開了房?!?p> “在那里舒服的床依舊不能冷卻我的心,我的耳朵聽見走廊鞋子摩地‘沙沙’聲,我又開燈,打開門想看看鞋子的主人,門外空無一物,在我一關門,鞋子上不知怎么踩了張卡片?!?p> “卡片手心大,上面有年輕的姑娘露著光滑的腳的畫像,于是我打了上面寫地電話號碼。很快對面就接通了,我對著手機說‘你們現在還營業嗎?’對面回了句當然,然后我又問‘能趕快安排一個會說話的姑娘嗎?我現在很寂寞想找個人說會話’。對面表示沒問題,并說出他們的要收錢?!?p> “我同意了,在床上坐的等,大約十多分鐘就聽到門在響。我靠近門時,心臟差點從撞上去。然后手一扭把手,一個穿著淡黃色短裙,年齡約莫二十歲出頭,臉上細皮嫩肉的女人出現在面前,他左肩串著白色皮質周圍鑲銀色邊小包。她的眼睛笑了一下,我身子暫停在空中幾秒。”
“過后連忙坐在床上,雙手刺進大腿,低著頭,臉皮如彈簧跳,她把包放在桌子上,瞟了我一眼,然后手從脖子處滑下抓衣襟。我慌了,終于抬起頭,說‘能不脫衣服嗎?他回了個‘?。 业囊馑际?,不做那種服務’她眼角的肉張起來,‘那你叫我過來是干什么的?’我說就坐著吧?!?p> “然后她往我這邊坐,我往床頭又移近了點,她也跟著我移,然后就抓住了我的衣角,我連忙掙脫,然后說了句‘你往那邊坐,我想緩沖下心情,好進入狀態?!?p> “她說我真奇怪,但還是離我很遠的地方。當時我有些后悔了,不應該那么沖動。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和一個陌生人有什么好說的,而且不知怎么就感覺自己非常的下賤,我坐在那里反而比在出租屋腦子更加難受,被道德負罪人格纏繞。”
“你為什么不找個女朋友呢?聽了這么久,我差不多知道你是一個成天亂想的人,又苦于沒人傾聽你的聲音。”
“真搞不懂,你一天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也不想啊,可是腦子里總是有東西,沒辦法基因擺在這里。而且這世上不存在有我女朋友的人?!?p> “為什么,你就看的這么死?”
“因為我明白,我要找的女朋友,她根本就存在不了,因為我把她想的太好了?!?p> “說說,怎么個好法?!?p> “我的女朋友必須美麗,有錢,不能完全聽我的話,那樣就太死板了,要在我心情好的時候發點脾氣那樣就活潑,在我心情不好時能疏導那就體貼。不能因為物質和我吵架,而是因為知識而辯論,當不能辮贏我,不能經常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