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結局——
(BGM:《Load Out》Paul Haslinger)
“不不不……別這樣,別這樣……告訴我,理睬一下我,告訴我我是錯的……”
“求求您了,我已經到極限了,我只在您面前露出這樣狼狽的姿態,請您聽聽吧……您不是會聆聽所有人的懺悔嗎?請您聽聽我的吧……請給我一個答案吧……”
他反復懇求著。
精疲力竭地哭喊。
沒有回答,沒有回答。
他沒有得到答案。
結束了。
光之子終究無法背負他的使命了。
光之子也不知道光是不是好的了。
光之子都陷入無法自拔的絕望了。
作為光之子,他已經……
失格了。
他緩緩跪下。
那絕望而空洞的眼望向衪,他雙手合十,雙膝跪地。
“我向您懺悔……”
“我已犯下了僭越之罪……”
“我已犯下了失格之罪……”
“我又該如何贖罪呢……”
……
這一次,那神圣的存在回過了身。
下一刻,無窮無盡的圣光,自光之子的頭頂灑下。
他盡力抬頭向著那光望去。
“啊……光是好的……”
在一切的盡頭,他釋然地說道。
……
……
……
……
……
……
冰冷的雨水打落在鼻尖。
他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等等,我不是已經……”
他環顧四周,自己竟然身處于一個暗巷的角落之中。
毫發無損。
他下意識地想要調動體內的光。
沒有回應。
什么都沒有。
他只是感覺身體渾身疼痛難耐。
他已經不是光之子了。
他甚至不是彼得了。
他誰也不是了。他不再需要背負任何事物,也不必再去思索任何答案,他不需要做任何事,也可以做任何事了。
他自由了。
深深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光芒與使命已經在對衪的告解中被抹去——可擦去刻于靈魂深處的印記又怎會沒有代價?
他的靈魂已經被徹底扭曲,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了。
然而,光芒的消逝,卻讓另一種東西侵占了他的身體——那終末的氣息。
在黑森林中勝過天啟鳥的考驗,他的本應得到大量天啟鳥的力量,然而先前由于他身為光之子、光芒與這毀滅的力量相互抵觸,致使這些力量被完全地隔離了。
當光芒消失殆盡,這些力量自然第一時間沖入他的體內。
然而這毀滅的力量,不可恢復、不可保留,代價便是毀滅。他甚至能感受到,此時此刻,這種崩壞一切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地侵蝕他的身體,等到這具高能軀殼被侵蝕殆盡,他也將迎來最后的毀滅。
“哈……哈哈……”
他邊哭邊笑著。
“終究……還是逃不過啊……這永無止盡的輪回……”
他已經是將死之人了。
“結束了……”
“……我會犯下更多的罪。”
他從廢棄之中站起。來自世界終末的紅光將他重新包裹——于這恐怖的氣息之中,漆黑的甲胄一塊塊拼接上他的軀體。
這就是他僅剩之物了——當屬于光明的圣潔長袍、神賜的摩西之杖因為他不再被光明選中而拋棄了他時,黑夜重甲與黑夜巨刃卻依舊不離不棄地跟著他,化作他的左膀右臂。
這套重甲再也不如以往一般嶄新了,因為不再有光芒洗刷。那巨刃也不再散發無邊的光明與正義,只剩下終焉與毀滅。
終末之紅化作霧靄,不斷從漆黑甲胄的縫隙之中泄出。
……他再沒脫下這盔甲。
一切都結束了。
“已經沒有光之子了,以后也不會再有。”
“人終究無法自救。在無可避免的傾頹之中,結局已經明了。”
他嘆息著,冷笑著,自言自語著。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需要苦惱那么多了。這一切,全都沒有意義。”
“但即便這樣……人又何必遭受更多痛苦?”
“真是可笑,已經成了這副樣子,卻依舊高談闊論著。”
“好吧。我決定了。”
“在最終的毀滅之前,我將盡我所能……”
“……抹掉那些帶來痛苦的東西。”
“這就是我的贖罪。”
這場贖罪不會有盡頭,但他卻只是冷笑。
失掉了名字,失掉了姓氏,失掉了使命,失掉了信念……
失掉了一切的一切。
盡管如此,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平靜。
那扭曲的靈魂已經難以定義為人。
他甚至不是扭曲,也不是異想體,不是大罪……
他只是……
“……一介贖罪之人而已。”
帶著清冷的憤恨與絕望,已經卸下重擔的贖罪者從破敗之中孤獨地站起。
站在整個世界的對立面。
……
……
……
(BGM:《Pioneers Of The Apocalypse》Cliff Lin)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他媽的!把她給我!你這蠢豬婊子!”
紋滿紋身的醉漢憤怒地將空空如也的玻璃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求、求您了,可憐可憐這孩子吧,我就這一個孩子……”
“還敢還嘴!”
醉漢叫嚷著,從身后亮出了匕首,用可怕的聲音低吼道:“把她……給我,否則我就劃爛你的賤臉!聽到沒——”
“咔嚓。”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醉漢原本高舉著明晃晃刀尖的右手忽然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形狀,聚成了一團。那爆裂聲中,他的每一根手骨盡數被折斷,同血肉糅合在一起,被捏成了一個完美的球體。
不知從何伸出的手緩緩放下。
終末之紅從陰影中蔓延而出,那套駭人的甲胄拋棄了光明,與晦暗為伍。
沉默著,猩紅的視線卻難以遏制地從頭盔下滲出,死死咬住面前的家伙。
“呃啊啊啊啊啊!——操你媽的!什么鬼!”
“你、你是什么東西,我可是中指的成員!你腦子搭錯筋了?!你敢動我?!這里可是有我們的長兄的!”
醉漢的酒一下子醒了,他仰面朝天摔倒在泥濘中,雙手胡亂扒拉著向后移動,仿佛在本能地恐懼著面前的什么東西。在他狼狽至極的姿態中,他所吐露出的恐嚇似乎只是用來壯膽一樣。
沒有意義。
迎面而來的一腳踩碎了他的頭顱。
那套盔甲踏著污穢與血,并不理睬瑟瑟發抖的女人與小孩,默默向前走去。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你們聽說了嗎,好像有個瘋子到處妨礙我們的生意。”瘦子把玩著手中裝滿了白色粉末的袋子,“真是不識好歹……這批貨純得能買下一萬個這種瘋狗的命。”
“我們會做掉他的,放心好了。”女人冷笑著挑了挑嘴角,“不過相應的,這批貨——我們要分兩成。”
“兩成……”瘦子一咬牙,“成交。”
“哈哈,爽快!我已經迫不及待地看到那群毒蟲扭曲的樣子了,”帶著面具的高大男人將巨大的電鋸抗在肩上,“咱一定把這家伙碎尸萬——”
“嗖——”
“砰!——”
一道黑影拖著猩紅的的終末之光精準地命中了那個高大的男人,幾乎是在一瞬間,他的上半身直接爆炸了開來,血漿和碎肉迸射出來,平等地濺落在周圍的每一個人身上。
那道黑影射來的地方,站著一個并不算太過高大身形。
漆黑的甲胄,噴薄而出的終末氣息。
“媽個雞他來了!快上!”
他們抽出各式各樣的刀刃……
“嗚啊啊啊——!”
“啊!我、我的腿!”
“咳咳……瘋……瘋子……”
血色滿溢,只剩下最后的那個瘦子兩股戰戰,恐懼著罵道:
“你——你以為這么做就是正確的嗎?……我可是維持這片地區穩定的人!你不過就是在、在泄憤發瘋!”
“我懶得跟你說道理,你不配聽。”
漆黑的甲胄平靜地將瘦子的脖頸捏成一根細線,隨意地扔在地上,只是面無表情地踏著涂滿地面的肝腦,向前走去。
……
“這是什么?”背著武士刀的男人指著委托書問道。
“處理掉那個被叫做‘黑騎士’的家伙。Zwei協會的治安任務。一個都市惡疾的委托罷了。”穿著風衣的少年聳了聳肩,“咱們事務所居然也得干這種低級的案子,明明連夢魘的委托我們都能處理。”
“……真的這么簡單?”男人有些疑惑。
“嘛,不過似乎之前好幾次委托處理都失敗了。”
“收尾人死了?”
“呃……死了幾個,好像有幾個被那家伙放走了,說是不是那家伙要殺的人。”
“嚯,”男人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人這么好?走,會會他去。”
“嗯。”少年點了點頭。
……
“砰!——”
男人的身影如同一枚炮彈一樣飛出,一連撞破了好幾堵墻,癱倒在了一片廢墟中。
“咳咳……”他吐出一大口鮮血,勉強抬起頭,試圖尋找著那道黑色的身影。
然而那道他要找的身影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套鎧甲手中攔腰抱著那個已經失去意識的少年,隨手將他扔給了男人。又將男人完好無損的武士刀插入他面前的地上。
“滾。”
那低沉而嘶啞的聲音冷冷的。
“你們不是我要殺的人。”
說完,那漆黑的身影拖著終末之紅,一步步離開了從墻壁被撞出的洞口里離開了,只留下那個男人愣在原地。
“黑騎士……么……”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咳咳……”
“你這,你這混蛋……”
強健的肌肉,酷炫的披風,頂級紫色紋身,豪放的大金鏈子。
腹部凹陷下去了一個深坑。看得出那里吃了極重的一拳,把這比特種鋼還堅硬數倍的身軀打得幾近崩潰。
跪倒,嘔出血來。
“我可是中指的長兄……區區一個都市夢魘……無論你對我做什么——折斷我的手臂、砍掉我的腿,還是千刀萬剮我……甚至就算你殺光了這里所有的中指,都沒用!中指如數奉還……中指、咳咳、中指永不遺忘!”
“我沒有虐殺的惡習。這是你罪有應得。”黑色的甲胄下,那聲音是如此平靜,“比租金還高昂的保護費、走私毒品、燒殺搶掠奸淫婦女、供貨人肉餐館、黑市器官交易……還有什么是中指不敢做的?”
他緩緩站起身來。
長兄吐出更多的血,咬著牙罵道:“你這瘋子……就像以前那個黑不拉幾的瘋子一樣……說到底也只是瘋狗一條——哼,你知道那家伙的下場是什么嗎?被Hana協會抓住、降級,然后消失得無影無終!”
“你多慮了,我殺你不是因為我瘋了,而是你該死。我清醒的很。”他淡淡地說道,抬頭看了眼墻上破碎的鐘表,朝著長兄一步步走去,“……時間差不多咯。”
“不……等等,你、你不能殺我,難道你不怕中指的報復嗎?!你到底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專門殺我們這些強大的人?那群弱小的蟲子到底有什么好保護的?!你應該和我們聯手——”
“砰。”
聲音戛然而止,長兄的頭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墻壁上的一片姹紫嫣紅。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金邊紅大衣紛紛倒在血泊之中,分不清哪里是血,那里是衣物。火繩槍東倒西歪地散落一地,大多早已折斷。
漆黑的甲胄踏過這片死寂,推開面前的門。
“怎么都不說話,不是很講階級禮儀嘛,迎接我啊,二老板?”
“嘖……一個瘋子,哪怕是都市之星……也沒必要跟它講禮儀。”
“說得太對了。”盔甲下的人笑了笑,“跟你們這群畜生講禮儀確實是太費周折了。”
“砰!”
一顆子彈落在頭盔上。
盔甲的主人沒有理睬,也沒有躲閃,只是讓它命中自己,然后在盔甲上彈開。
“噢對,”他突然指著那個剛向自己開槍的拇指指揮官,又指了指旁邊一個嚇得縮成一團的指揮官說道,“你們兩個可以走了,出去記得把拇指的衣服脫了。動作快。”
在短暫的沉寂之后,那兩個人丟下槍,立刻逃之夭夭。
一個剩下的指揮官剛想舉起槍,對準那兩名逃跑的人。
下一刻,巨刃化作一道黑影閃過,那名舉起槍的指揮官整個人瞬間爆炸了開來。
“好,剩下的各位應該都記得自己做過哪些畜生事吧?還是多到數不清了?”
“記不起來也沒關系,下地獄里慢慢想去吧。”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看到沒有?!合同上可是寫著這一條的,生效到乙方死亡且沒有子嗣為止!”中年男子指著合同中字里行間的夾縫中叫嚷著,“公正事務所開始開過證明的!你最好在三天內交滿罰款!”
“這、這根本看不清啊,老板大人,這、這也太不合理了啊!”面前的小職員幾近崩潰地哭喊道,“您行行好吧,我家里還有孩子啊……”
“行好?哼!公司可沒有義務為你的無能買單!現在就——”
“金先生,走一趟吧。”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中年男子的肩膀上,不由分說地就將他拽著走出了辦公室。
“什么?你是什么人?什么時候進來的?保安!護衛!來人!給我把他……”
金先生的叫聲戛然而止。
他的保安和護衛分明躺滿了辦公室外的地板,他們穿過遍地尸首,走入了電梯之中。
“你……你……”
金先生臉上囂張的神情慢慢變成了驚嚇,隨后又被硬生生扭成了阿諛奉承的諂媚。
“誒呀,原來是黑騎士先生啊……哈哈,這,不知光臨敝公司有何貴干啊?”
“你說呢?”
“……您,您想要什么?錢嗎?還是人脈?專利?我都有,只要您點點頭,全都是您的!”
“好啊。”
金先生大喜過望:“哈哈,好說好說,那咱們……”
電梯門開了。他拉著金先生走到了街上。
“那些應該就是你所謂的人脈吧?工作這么久,也該放放假了,請你和他們一起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用再回來工作了。”
金先生臉上立刻寫滿了崩潰和絕望。
他的瞳孔中,就在他的正對面——那街道上的一盞盞路燈上,分明吊著一具具尸體。
那些尸體,正是他所謂的人脈。
“你……你你你……你都做了什么?!你瘋了!你以為這對那群雇員就是好事嗎?你、你不能這么做——殺了我,全公司的人都得失業!殺了我們、再沒有人敢開公司了,也沒人給那些家伙們發工資!你這瘋子、你是要害死所有人!”
“嗯。”黑騎士無動于衷,只是隨手調整好吊索,“隨你怎么說吧,我不在乎。”
“你——你這瘋子!那你又在乎什么?!”
“大概在乎你死得徹不徹底吧。”
說完,黑騎士沒有理睬街道上行人的目光,一把揪住金先生的胸口,將他整個人舉起,隨手掛上了路燈,隨后轉身消逝在陰暗的深巷里。
“臥槽,我看到那個傳說中的黑騎士了!你看到了嗎?!我靠我靠!——”
“我拍下來了!我拍到了!快發網上去!”
“哇去,看看他的杰作——好似!這他媽才是藝術品,環指那群家伙都弱爆了!”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你憑什么阻止我!明明馬上——馬上就成功了!馬上就能得到那無與倫比的美麗了!你這混蛋——”那名環指大師跳著腳罵道,“你根本不知道為了這一切我都付出了什么!我可是足足——”
“閉嘴。”
重刃在一瞬間貫穿了環指大師的身體,讓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一絞,然后扯出,將她整個撕開。
盔甲下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碎裂的玻璃內的實驗室中,并排有無數孩子躺在休眠艙中。
他們中有的已經畸變得不成樣子,有的活生生被溺死在了嬗變液中,甚至有的已經成為了碎塊。
頭盔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騎士只是默默撿起一塊碎裂的木板,用力在自己的甲胄上劃過。隨著刺耳的尖銳噪音,那塊木棒被生生點燃了,變成了一根火把。
隨后,他毫不猶豫地將火把投入了實驗室中。
那易燃易爆的嬗變液紛飛。
凈化一切的烈火瞬間吞噬了整個實驗室。一切資料、儀器、設備、人員、材料、遇難者,盡數在這場烈火中消逝。
而那道漆黑的身影,只是頭也不回地從爆炎之中走出。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在一片失去飽和度的灰暗世界中,終末之紅絲毫沒有褪色。
“請求支援、請求支援!這里是T公司特別處理小組0312組長,回溯功能故障失效!請求支——”
“砰!——”
“呲——呲啦——”
“喂。”
“你在聽吧。”
“向你的上級報告。把吸收色彩的東西關掉。把榨取時間的東西關掉。否則我就親自動手,就這樣。”
“呲——呲啦——”
三天之后,當人們從睡夢中醒來時,他們驚奇地發現,原本灰白一片的世界竟然變得如此色彩斑斕,手頭的時間居然出奇的寬裕起來。
“黑騎士閣下,請你記住,妥協只是暫時的。并且是雙向的。我們沒必要相互沖突,不過……你得用同等條件對這幾個翼。”
T公司的談判官氣急敗壞又有些害怕地對著黑騎士說道,他狠狠瞪了黑騎士一眼,隨后邊指揮著一旁的搬運工加緊搬運T公司員工與禁忌獵人的尸體。
“無所謂,本來就是日程上的事。”
……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你終于來了。”
那位女士穿著一身墨綠色高級制服,帶著黑色手套。綠色從黑發的掩蓋下落下。她年輕,優雅,長發及腰,坐在兩個巨大的液罐面前,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個氣泡從綠色的漿液中浮起。
而與這綠油油一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來自終末的猩紅。
大門被一把推開。
透過門口,能勉強看到外面橫七豎八躺著的K公司高級員工。高科技管線與裝甲碎裂得不成樣子,綠油油的再生原液肆意飛濺,潑潑灑灑染綠了整個走廊,而那套盔甲只是踏著無處不在的漿液,走入房間。
“……”
“強制關停T公司的設備、大鬧W列車站、弄塌了N公司那棟自殺大廈……我已經聽說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很能干呢。坐吧。”
“……阿方索。”沉悶的聲音從破裂的甲胄下傳出。
“你認識我,真是再好不過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K公司目前的首席執行官,阿方索。”阿方索波瀾不驚地笑了笑,“坐吧坐吧,不用那么拘謹。”
“……K公司在拼了命地生產治療安瓿。”
阿方索怔了一下:“當然,畢竟這可是我們的主營產品。怎么了?”
“其中大量安瓿沒有流入市場,而你們顯然也消耗不了這么多。”鎧甲并未移動,只是平靜地說道,“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數年。”
阿方索皺了下眉頭。
“我想你應該不是來審查我司賬目的吧。”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把它灑出去。就像童話里說的那樣:‘星星流下的眼淚治愈了受傷的人’。”
“……”阿方索有些不悅,但保持了沉默。
“你不會成功的。”
阿方索冷哼了一聲:“你大費周章地來這里,就是為了說這個?”
“怎么,你是在回避這個問題么?”
“……如果你說不成功就不成功,那什么事情都沒必要做了。”阿方索漠然說道。
那甲胄只是冷笑:“種子都未能撒下,澆灌再多的雨水又有什么意義?”
阿方索“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極其嚴肅地看著那套泛濫著終末氣息的破裂鎧甲,語氣極其強硬地質問道:
“誰告訴你的?!”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我在世界的終末看到過這種可能性。”
“……”阿方索的表情陰晴不定了一會兒,終于吐出一句話,“結果呢?”
“徒勞。”
“……”阿方索什么也沒說,但似乎突然泄了一口氣一樣,良久,她搖了搖頭,“……告訴我這些,是要做什么?”
“……停手吧。阿方索。沒必要為了一個不可能達成的目標,繼續制造痛苦了。”
“……”
阿方索的表情明顯變得復雜了起來,她有些煩躁地來回踱步,她的腦海中正瘋狂運轉著,推演著,思考著——最終,她癱倒回了那個椅子里。
她一下子看上去變得非常疲憊,就如同一名面壁者遭遇了自己的破壁人一樣。
“……很好,”盔甲說道,“我們是一樣的。我不希望需要我自己來阻止你。”
阿方索什么也沒有說。
但當盔甲轉身離去時,她忽然拖著疲憊的聲音問道:
“……你要去哪兒?”
“R巢。”
“做什么?”
“毀了那里。”
“那里的居民怎么處理。”
“R公司自己會轉移居民。他們需要這些人從事后勤。”
“……你是鐵了心要發動一場戰爭啊……你應該知道他們精于戰斗遠勝其他翼,這可比你來這里難多了。這有什么必要?”
“那是幫助其他惡人施行暴虐的巢,是注定崩塌的巢。它存在時助紂為虐,放任它自行崩塌之后,剩下的士兵就會給其他人帶來痛苦與毀滅。在那之前,要阻止這一切。”
“這到底有什么意義……”阿方索有些惱怒地說道,“勸說別人停手,自己卻還在做一些沒什么用的事情。允許自己以暴制暴,卻不允許他人舉起屠刀,這就是你所謂的信念和正義?”
“我可沒說我在追求什么正義。”
“你現在同我們也沒什么不同。那些鮮血和痛苦都是你天平上的籌碼,說到底,你也根本不尊重任何人的生命。”阿方索只是搖了搖頭。
“是的。因為我和他們都注定毀滅。我不過是讓那些本不用遭罪的家伙少受點罪。”
“本有無數種更好的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但你卻獨獨選擇這么做,”阿方索回頭說道,“是傲慢么?”
“是。但也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我趕時間。”
“一句‘沒空’,一個將死之人就能將這一切逼成這樣……哈,真是可笑。”
“那就笑吧。這個物種墮落到這般田地本身就挺可笑的。”
說完,他平靜地轉身離開。
……
……
……
濃烈的硝煙于巢中城市滾滾升起。
戰火連天,燒得殘陽如血。焦土的氣息摻雜著血腥和硫磺味,叫人分不清究竟是血還是終末染紅了這片天際。
大地之上,是無邊的紛亂嘈雜。
“轟隆……轟隆隆!……”
在震耳欲聾的轟鳴和劇烈的震顫中,一座遠方的樓宇緩緩開始傾軋而下。
“馴鹿03C組就位。”馴鹿組長領著隊伍站在大廈下。
“馴鹿總隊長已陣亡,現在你是代理隊長。”
“收到。”
馴鹿組長的話很平靜,仿佛他早已熟悉這套流程一般。
在灰蒙蒙的壓抑天際之上,知更鳥(Robin)部隊正在一旁的大廈上落腳。這是整座城市的制高點,占領這里足以掌控整個戰局的動向,也可以方便地完成對其他部隊的通訊聯絡工作。
“敵人正在前往你那里!你的正西方!”
馴鹿組長聞聲立刻看向雷達,可是上面空無一物。他又望向西方,卻只聽到無邊無際的噪聲。
“他媽的敵人在哪里?!敵人呢?!”馴鹿組長看著空無一物的雷達顯示器,幾乎是吼叫著朝對講機內喊道。
“用肉眼!看上面!”對講機內傳來同樣雜亂的吼叫聲。
馴鹿組長立刻向上看去。
一道黑影拖著終末的紅光,從夕陽的方向猶如流星般沖來。
對講機摔落在地。
“……我們他媽在對抗什么……”
“嗖——砰!”
猩紅在眨眼間轟擊于大廈側面,強烈的沖擊化作一道擴散的氣浪,將經過層層加固的樓宇硬生生撞出了一個數十米的巨型凹陷。
“知更鳥遭到襲擊!——知更鳥遭到襲擊!——知更鳥——呲呲……呲啦……”
對講機中撕心裂肺的吶喊瞬間淹沒在了沉悶的崩裂之聲中。巍巍大廈猛然一震,緩緩傾斜,如同一名百米巨人仰面倒下,在塵土飛揚中土崩瓦解。建筑碎片如同冰雹般劈頭蓋臉地傾瀉而下,數名靠近這棟樓的馴鹿隊員一個沒反應過來,直接被這些高中墜物所砸傷、掩埋。
“后撤!——索敵!——”
墜落的大廈掀起漫天沙塵。
而于沙塵之中,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攜著終末之紅浮現。
“看雷達盤!——”
“精神鞭撻,齊射!——”
失去了對講機,組長不得不瘋狂地吼叫著指揮手下的士兵們。訓練有素地馴鹿們迅速拉開了迎擊陣型,一個個乳白色的激光球自馴鹿們的電磁手杖尖端亮起,在一段極短時間的蓄力后,朝著迎面撲來的黑影,他們吶喊著一齊釋放出數十道強大而扭曲的乳白色沖擊射線——
如同糾集在一起的鞭子一般,狠狠地鞭笞在那套漆黑重甲之上!
“好!繼續加強攻——”
“轟!——”
一聲巨響,重刃如炮彈般噴薄著突破音障的白霧射出,而那白霧之中又夾雜著猩紅,瞬間貫穿了馴鹿組長,掀起的氣浪更是如同臺風般讓周遭的馴鹿腳下踉蹌,精神鞭撻的集群攻勢瞬間瓦解——
“犀牛已就位!”
一名身披特制動力裝甲、不戴頭盔、卻披著半掛橘紅披風的犀牛隊員單手捏著又長又沉的巨錘,重重落在馴鹿們面前。
代理犀牛總隊長指揮著及時趕到的犀牛們圍堵住那套漆黑的盔甲。
“犀角突擊!”
“殺——”
身披寬大重裝動力戰甲犀牛部隊第一時間沖了過來,用頭盔上堅硬的犀角向前成箭頭陣型猛沖入戰陣,如有萬軍奔策之勢向著那套孤零零的黑甲碾去——
伴隨著一聲巨響,聲勢浩大的戰陣在撞上那個黑點的一瞬間開始從尖頭塌陷下去。他們并不足以撼動這可怖的存在。而那黑騎士卻一伸手,方才擲出的巨劍立刻聽聞他的召喚回旋著掃來,如同切開豆腐一般橫掃了一大片擁有厚重裝甲的犀牛。
但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犀牛依舊奮不顧身地向前頂去。
用血肉與鋼鐵,擋住黑騎士前進的步伐。
“兔子在此!”
代理兔子隊長動若脫兔,帶隊馳援而來。這場遭遇戰正演變成一場決戰。
緊接著,槍林彈雨從潮水般涌來的士兵的夾縫中穿梭而去,劈里啪啦地敲擊在黑騎士破裂的盔甲上。
但那黑騎士卻好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般,用無盡的終末毀滅之力撕開鋼鐵、撕開血肉、撕開槍林彈雨、撕開一切試圖阻攔他前進之物,化作疾風、化作閃電、化作迷霧、化作磐石——忘我地沖向一個又一個士兵、一群又一群士兵。終末的猩紅蔓延之處,尸身飛揚,血肉飄灑。
他們已經往那套盔甲上傾斜了成千上萬噸的彈藥,讓漆黑的甲胄肉眼可見地破裂了,但依舊無法阻止黑騎士的前進。
武器折斷了,子彈耗盡了,樓宇坍塌了,城市毀滅了,戰術失敗了,什么都沒有了。
隊長們相視一笑,抄起巨錘和雙匕首,撲向終末的黑暗。
……
總指揮坐在前線指揮帳里,看著面前的電子戰術地圖,又看了眼失聯的小隊列表,嘆了口氣。
“躲過了圖書館,卻躲不過這個人么……”
“或許,毀滅就是第四集團軍的命運吧……”
她嘆息著。
緊接著,血肉撕裂的聲音冷不丁從帳篷外傳來。
從帳篷上的投影中,尼可萊看到了護衛隊幾乎是在一瞬間盡數陣亡。鮮血潑灑在潔白的帳篷上,隨風飄動,顯得格外凄慘。
隨后,帳篷的門簾被撩開,終末的氣息瞬間灌滿了整個帳篷。
黑騎士。
他隨手將三塊血染的兵籍牌扔在指揮桌上。
不用想都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兔子、馴鹿、犀牛三支隊伍的毀滅。
總指揮嚴肅地從指揮桌前站了起來,一把揪下了系在手腕處的兵籍牌,將之同另外三塊扔到一起。
“……R公司第四集團軍,總指揮。”
她整了整軍帽和颯爽的指揮官大衣,從腰間抽出了那把象征著最第四集團軍高指揮權的指揮彎刀,用刀尖對準了終末的黑騎士。
……
“報告,已經確認第四集團軍總計45000名士兵全部陣亡,第四集團軍已經覆滅,前去支援的知更鳥偵察小組失聯。”
“知道了,臨近戰線20千米內的部隊前去迎戰,剩下的所有兵力退守第一要塞。另外,通知第一集團軍的渡鴉時刻保持全副武裝。”
“是。”
“還有,通知戰備部門——R公司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該把那些壓箱底的寶貝們掏出來了。”
“……了解!”
……
數百米高巨碩的銅墻鐵壁微微傾斜、直指蒼穹。
事實上,用銅墻鐵壁來制成它的材料簡直是一種侮辱。這些足以抗下所有尺寸炮彈而不被穿透的厚重壁壘是物理意義上的牢不可破。
毫不夸張地說,一座人造的山岳巋然屹立與這片大地之上。作為一座要塞而言,它甚至超過了一座小鎮的規模。無數恐怖的連排要塞炮與銅墻鐵壁上錯落有致地排列著,管口徑大得足以塞下一個人。
集束激光發射裝置、重機炮、防空機槍……儼然將這座山武裝到了牙齒。
“這里是第三混編偵察中隊,我們正在飛躍第一要塞東3區。”
“收到——請開始偵察任務,目標預計在你正東側3到5千米處。”
“收到,偵察任務開始……等等,下方疑似發現目標——”
渡鴉調整了一下飛行翼,稍微降低了些噴口輸出功率,又按了幾下戰術目鏡,迅速切換為望遠模式。
他很快鎖定了在毫無遮掩的平地上行進的那套黑色重甲。
“——發現目標,他——”
下一刻,他的視野中,那套黑色重甲停下了腳步,陡然向他的方向對視而來!
“報告,他發現我們了!他——”
“砰!——”
一聲沉悶的音爆,一道疾馳的黑影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從下方猛然沖過了飛行中的偵察編隊,那名隊長瞬間不知所蹤。
“我們遭到了攻擊!請求支援!我們——”
隨后便是一股強烈的氣浪自下而上掀來,其余隊員立刻難以控制自己的飛行方向,正手忙腳亂地嘗試穩定身體時……
一道更大的黑影,直挺挺地沖著他們飛了過來。
“他媽的,這里不是距地面三百多米嗎?!——”
“呲啦……呲呲……”
軍用通訊頻道中只剩下一陣噪聲。
“報告,”聯絡員回身舉手說道,“總指揮,第三偵察中隊也失聯了,要繼續派出下一支嗎?”
“不,通知所有士兵,接敵。”
“是!”
當那個孤獨的黑點出現在雷達上時,接連不斷的照明彈冉冉升起,將這片被破敗的殘紅所浸染的世界照得亮如白晝,凸顯出大地上那個緩慢移動的黑點。
在這座要塞面前,那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黑點就像一只螞蟻在巨象面前爬行。
下一刻,巨象咆哮起來。
數十門震天撼地的巨炮、上百臺熾熱致命的射線發射器、無數噴吐著火舌的機槍,一齊轟鳴。這轟鳴與閃光在戰場數十上百公里外都能聽見,如有憤怒的神明踐踏著大地。
能輕易轟倒樓房的炮彈如同雨點般落在那只黑色的螞蟻身上,爆閃出一瞬又一瞬的輝光。數百根激光灼燒著在照射在那只螞蟻身上,蒸發了半徑十內一切生命的可能。飛馳的槍彈化作細密的沙塵鋪天蓋地地卷來,霎時間金屬滿地,分不清大地本應由土石還是金屬構成。
但那螞蟻匍匐著、踉蹌著爬行著,用觸角撥開雨點般襲來的炮彈,忍受著炙烤,讓那些激光炮先他一步在過熱中自然,又毫不理睬風沙般卷來的槍林彈雨。盔甲上的裂紋越來越多,但他只是不可阻擋地向前邁進著。
最終,他來到這座山腳下不遠處。
穿著各式各樣戰斗服的士兵們從要塞的各處探出身子,用各種各樣大大小小乃至奇形怪狀的制式武器朝著他開火,投擲而去。渡鴉與知更鳥、還有好幾種穿戴著不同飛行裝備的部隊向蜂群一般繞著他用各種手段或近或遠地攻擊。
沐浴著無休止的戰火,黑色的騎士停下了。他感受著這戰火正在一點點破壞著自己的軀殼。
他們不愧是為了戰斗而生的。
他們也將為戰斗而死。
這就是R公司最好的結局了。
終末之紅開始自那盔甲的裂隙中傾泄而出,淹沒了周遭的一切。
隨后,他化作一顆疾馳的流星,筆直地閃出,轟擊與那牢不可破的銅墻鐵壁之上。
巨碩的墻體凹陷下去,形成一個數十米的深坑。
然后,一道強大的沖擊波自深坑的中心猛然擴散開來——伴隨著這道強勁的氣浪,這道深坑繼續擴大。堅固無比的建筑材料碎裂、在強烈的作用力中翻起、再讓裂痕呈環狀繞著整座要塞蔓延、爆裂……
“轟!!!——”
戰火繼續燃燒。
46小時19分34秒后,在這熊熊燃燒的烈焰之中,R公司燃燒到了它的盡頭。
……
……
……
(BGM:《History Repeating》Jo Blankenburg)
漆黑的甲胄上滿是裂紋。
黑騎士靜靜地躺在一片廢墟之中,呆滯地仰望著天空。
他沒有得到答案,只看到尸橫遍野。
“嗒……嗒……嗒……”
輕盈的腳步聲。
從遠處滲來。
“真是丑陋不堪的東西。”
她的聲音緩慢、慵懶、為了優雅故意拖得很長,留出不少容易被人插話的空隙。
一襲黯金色的華美長袍,顯得和這片混沌的廢墟是如此不搭。
都市的調律者,漫步著走到這副行將就木的破裂盔甲前。她的身后,照例跟著那個帶著奇怪金屬頭盔、用著特殊機械臂的家伙。
是的,爪牙,“無人能敵”、“巢與他們的故事永不落幕”。
那個已然沒有軀殼的存在甚至也跟在二者的后面,一同到來。
他們如同獵人看著一條將死的狼一般,站在黑騎士的面前。
“……終于肯露面了?”破碎的盔甲躺在地上,緩緩扭過腦袋,冷笑著說道。
“如今你已是這座都市中的雜質,我等已然不能坐視不理。”調律者繼續用慢條斯理而充滿把玩意味的聲音說著。
“還是一如既往地會挑時間啊。帶了這么多人來處理我這個半死不活的家伙,真是看得起我啊。”
“你大可以將我等的謹慎當作是你的榮幸。”
“好。想講什么就講,講完了就動手吧。”
黑騎士平靜地說道,就像在不耐煩地等待著早已知道結局的電影結束一樣。
“不能被稱之為人類的家伙啊……你放棄了人類的身份,早就失去了留存于此的資格,卻還是違逆著禁忌來到這座都市之中,便只有被抹殺的可能……”
調律者輕蔑地看著躺在地上的黑騎士:“即便如此,卻還是惺惺作態、假裝著自己是個人類,真是令人作嘔。在這盔甲之下的血肉軀殼早已腐朽消逝,這套破裂的盔甲又是要保護什么呢?”
“隱瞞著不為人的事實,卻做著人類的選擇,此等污穢與丑陋的樣貌,現在該從都市之中消失了。”
“說完了沒有?你說起話來可真是又臭又長啊。”
調律者的瞳孔中露出一絲兇光。
“……”
頓了一下。
“……處刑者。”
伴隨著機械零件運轉的聲音,那條機械臂伴隨著處刑者閃到了黑騎士的面前,巨大的機械爪一把將那破碎的鎧甲抓起——
然而,就當那副已經幾近崩壞的鎧甲被處刑者抓起時,終末之紅卻從那些破碎的裂縫中傾瀉而出,化作血霧沿著大地彌散。
盔甲下已經沒有駕馭它的軀體了,只剩下無盡的終末之紅泛濫成災。
“……時間到了。”盔甲冷笑著。
處刑者立刻撒開了手,后撤兩步,警惕地盯著那套開始自發浮起的盔甲。
“……”調律者罕見地皺起了眉頭。
“你猜猜看,我為什么在這片無人的廢墟中等你們?”鎧甲反詰道。
青藍色的光在周身閃動了一下,卻什么都沒有發生,W奇點沒能生效,黯金輝光化作閃電自她的手中爆射而出,瞬間將破碎的盔甲擊穿出兩個洞來,終末之紅卻更加洶涌地奔騰而出。
在這無聲卻致命的靜謐中,三個黯金色的護盾立刻將三人護在中心。
“……你覺得這有用嗎?”那套破碎的盔甲冷笑著,“你們要是有能耐勝過都市之外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一起被困在這里?”
“你……”調律者的面色黑了下來,“你想做什么。”
“我要歸還這份不屬于我的力量。”冷笑聲越發明顯,“順便,捎你們一起去地獄。”
下一瞬,紅光湮滅了周遭的一切。
在終末的輝煌之中,他迎來了終末的毀滅。
亙古不變的車輪滾滾,也將在可預見的未來,與他一同駛向終焉的死寂之中——
永不復焉。
……
(A結局——命定的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