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先生，您確定不啟動休眠程序進行航行嗎？”副官卡拉問道。

　　同樣的艦長休息室，同樣的兩個人，區別不同的是，楊振常喝的是在蒼藍領上培育的上好的紅茶。

　　“不，我們的飛船可以達到光速航行，兩年的時間并不長。”

　　艦長先生沖了一杯茶，相比于三年前，他穩重了不少。

　　“船員需要航天適應，飛船雖然已經仔細的檢查整修過無數回，但依然不能排除可能的風險。”

　　他喝了一口，紅茶葉，自鳴得意地說道：

　　“保持警惕，并且借這段時間，讓船員們互相了解了解，也是不錯的嘛。”

　　卡拉人性化地嘆了一口氣，楊振知道，又一波說教要來了。

　　“艦長先生，現實可能和您的想法相背馳，‘預備團’成員被精靈排斥現象十分嚴重。”

　　“守護者女士在船員中散播火焰神的信仰。法琳娜已經信教了，海瑟薇正為此而苦惱。”

　　“等等，海瑟薇苦惱什么？”艦長的關注點突然奇怪了起來。

　　“大概是關于兩性之間一類的教義吧。”

　　“精靈女王對于誘惑人類樂此不疲，有幾個船員似乎有把持不住的跡象。”

　　艦長先生郁悶地說道：“我們的宣傳官呢？”

　　“陣亡了，目前空缺中。”

　　“見鬼了！”楊振直翻白眼。

　　旅途剛剛開始，飛船甚至還沒有加速到光速，隊伍就開始分為幾個派系了，這還僅僅只是一百來人的隊伍。

　　“只要不奪權就行。”楊振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但是宣傳還是不可以就這樣放棄，專業的事情需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楊振認為是時候和菲兒談談了。

　　“艦長廣播，請船員菲兒到艦長室。”

　　通訊官忠實地執行著艦長的命令。

　　銀白的半臉面甲，卷曲的長發，和緊身的拓荒隊制服并不十分搭配。

　　但獨特的氣質總是讓人不太注意到這一點。

　　“艦長先生，你找我？”菲兒說道。

　　“坐，太空航行還習慣嗎？”楊振開始他保姆式地嘮家常行動。

　　很多時候，一個優秀的領導就是一個優秀的保姆，不光要身體力行，還要照顧到所有人的感受。

　　“很棒，蒼藍星的火焰神雖然隕落了，但他的精神還在。現在，是重新聚集信仰的時候。”

　　“嗯，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整個開拓號都快被你的信仰給傳播了。那么，你有興趣成為拓荒隊的宣傳官嗎？”

　　守護者女士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咱們之前可是說好了，上船了得聽我的，守護者女士，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楊振說道。

　　“神的信徒說到做到。”

　　“那請你宣傳聯邦思想，注意團結船員們，聯邦兼容并蓄的，并不是火焰神一家獨大的，更何況，他已經隕落了，不是嗎？”

　　楊振眨巴著眼睛。

　　菲兒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道：“那么火焰神？”

　　“不禁止個人信奉，不傳播，不能違背公序良俗。”楊振給予了肯定地回答。

　　“好吧。”

　　菲兒摘下了一直覆蓋在臉上的面具，精致的臉龐和人們想象中的一樣美麗。

　　“艦長先生，宣傳官菲兒向您報到。”

　　楊振笑瞇瞇的，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覬覦宣傳官的位置很久了吧。”

　　菲兒嘆息了一下，說：

　　“自從離蒼藍星越來越遠，我感覺到自己的神術能力越來越低，身體素質也開始下滑，如果再沒有神術力量的支持，我可能會死亡。”

　　她撩了撩長發，繼續說道：“當我開始再次傳播火焰神的教義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力量又回來了，包括壽命。”

　　“但是火焰神確實已經死了，你說過的。”楊振感覺似乎抓住了什么，但他相信，作為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守護者女士一定知道的更多。

　　“是的，所以我知道了一件事情，神術的使用者其實是一個容器，和魔法師一樣，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區別，收集的不是魔法的力量，而是信仰的力量。”

　　她睜開了那雙美麗的雙眸，那是楊振從來沒有看過的景色。

　　菲兒望著星空，說道：“至于信仰什么，并不重要。”

　　“這就是你希望得到宣傳官職位的原因？”

　　“是的，也是我的無奈之舉。”

　　“這沒有什么，作為曾經的神的侍者，你本來就在宣傳方面有著突出的才能，既然你愿意為聯邦效力，那么如果不能用好你的才能，就是我的失職了。”

　　“你可以繼續去忙了，我會隨后宣布對于你的任命。”

　　“謝謝艦長先生。另外，艦長先生，您希望得到永恒的壽命嗎？”

　　“有什么代價？”

　　“不會成為機器人的，聽他們說過，我知道，您是堅定的大人類主義者。”

　　楊振嚴肅地將雙手交叉，腳底不停地有節律的跺著，顯示出他的內心顯然并不是如表面上那么風平浪靜。

　　“想，作為只有短短一百多年壽命的人類，我們的時間太短了。尤其是對于我們的拓荒隊員來說。”

　　“您希望普及永生的方法？”

　　“不，現在不，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會改變人類的社會結構，甚至引發各種各樣不可知的事情。”

　　“您現在希望知道這種方法嗎？”

　　“學習神術？”他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與對于長生的渴望。

　　這是任何一個人類都無法抵擋的誘惑，正常人類。

　　“是的，學習并且獲得信仰，擁有靈魂的、有智慧的生物的信仰。只要獲得了這些信仰，身體的老化就會停止。”

　　菲兒微微一笑：“至于信仰的對象，也不必是自己，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我也是這段日子以來和科學家們共同研究，才掌握了一些方法去測試。”

　　“感謝你做出的貢獻，我希望你不要把這種方法公布出來。如果有人想要學習神術，盡管交。”

　　楊振說出了他的回答。長生種的社會和短生種的生命長度的區別，造成了社會結構的顯著區別。

　　如果普及了這樣的方法，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完全沒有把握，起碼沒有那么多工作崗位供這些人生存。

　　“現在如果公布了這樣的方法，拓荒隊現在就要四分五裂了，沒有人不想長生，大家都會去爭取那個宣傳官的職位。”

　　在支走菲兒后，艦長楊振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這種方法不適合人類，至少不適合普及。”

　　艦長最后總結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將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有其他通往無限生命的道路出現。

　　在他的心里，守護者女士的存在，也時刻提醒自己，要關注每一個船員，大家都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

　　動不動就可能給自己搞一個大新聞的存在。

　　“艦長先生，您就這么放棄了永生嗎？”

　　也只有卡拉作為一個機器人，可以讓艦長先生放心地把要保守的秘密分享出來了。

　　“是的，永生在你看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對于人類而言，它可能是通往無限可能的鑰匙，也可能是固化墮落的枷鎖。”

　　楊振回答著，既是說給副官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你玩過一款文明6的游戲嗎？里面有一種勝利方式叫做宗教勝利。”

　　卡拉不明所以。

　　“勝利了，就結束了，因為那個時候，人類的社會會達到完美的閉環，在現有的科技、軍事、文化以及思想上的。”

　　楊振沒有給卡拉插嘴的余地，繼續自言自語般地解釋道：

　　“那是一種徹底沒有進步動力的狀態。歷史上也有無數的專家去尋求完美的閉環，而這種方式的永生，簡直就是達到這種閉環的催化劑和固化劑。”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有這種勇氣，也沒有這個資格。”

　　卡拉將艦長的茶杯填滿，二人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