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古·御地。
神魔曾在這里大戰,人仙曾為此地祈福,有人建立廟宇祭祀,也有人收集神魔之骨震懾山精野怪。
晨曦第一縷陽光照在一望無垠的亂古之地,當黑暗退散光明漸生,寒夜徹骨的冷融化,生機開始在這片地域中萌芽。
一片荒涼平原之上,依山旁水的姜家村升起了裊裊炊煙,有婦人天未亮便起床淘米煮飯,也有男人提著柴刀進入深山打獵。
一個個娃娃光著屁股便滿村子亂跑,有婦人看見不免呵斥幾句,隨后便是笑笑不了了之。
姜家村村長姜長生拄著拐杖走了門,他身后跟著自己的好大兒姜生根,身形佝僂的姜長生身后便是一個壯如黑塔的漢子,手里捧著一只熱氣騰騰的金黃烤乳豬,那肉香一股腦往鼻子里鉆讓姜生根一路咽著口水,咕嚕直作響。
這顯然引起了村長不滿,霍得回頭便一拐杖敲在對方腿上,跳腳直罵,姜生根露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縮著脖子絲毫不敢反抗自己老爹,這一副性情倒是頗為對不起他這如熊般的體魄。
訓斥一頓后,姜長生整理了一番自己尺長白須,神色莊重的拄拐向前。
沿途的村民看見皆是熱情的打著招呼,村長姜長生也笑著一一回應。
不會兒的功夫,兩人來到了村子中心一塊丈高黑石前,姜長生朝著自己好大兒使了個眼色,姜生根右腳跺地人高躍而起立于黑石上,雙手高捧起烤乳豬隨即恭敬的放下,自己跪地三拜跳了下去。
姜長生撲通一聲跪伏在地,口中高呼,沙啞而洪亮。
“大仙在上,小人在下,日日祭祀不敢違背!祈求大仙保佑姜家村風調雨順,安居樂業,大仙洪福壽與天齊!”
如此高呼三遍,一旁的姜生根連忙將自己老爹攙扶起身,兩人一步三拜,這才離去。
有婦人瞧見這一幕,嘟囔道:“這老東西有烤乳豬還不如一家分一點,天天給那個大仙供奉,不說別的那古廟也可以祭拜祭拜,每次都不吃還壞了!”
身旁一名摘菜回來的黑胖婦人搭腔道:“不過說話回來我們姜家村這些年倒是順風順水,說不定就是大仙起了作用。”
“呸!”
那婦女啐了一口,小聲道:“該說不說的,還不是村口那副骨頭,除了那頭熊不長眼外,哪個山精野怪敢來。”
兩人一陣竊竊私語,直到路分兩頭方才作罷。
姜家村依山旁水,村中人口過百,大抵三十來戶人家,村屋圍攏而居,外圍則是豎起木樁籬笆,村口處則是有著一副雪白獸骨,獸骨雪白如山大,不知什么猛獸,但山精野怪卻從不敢進犯。
姜長生自然以為大仙之功勞,但村中人都知道是那獸骨的緣故。
日至正午,驕陽如火。
打獵的男人歸家,忙碌一上午正吃著午飯,村口處便傳來一聲獸吼,驚坐起眾人。
一個個男人提刀持叉的沖了出去,姜長生身為村長自然是一馬當前,他讓自己好大兒背著,姜生根一個沖刺便來到了村口處。
此時已經聚攏了十來人,村口處可見一只壯碩的黑熊人立而起咆哮,那黑亮的毛發隨著肌肉抖動好似黑色的火焰,一口銀白尖牙與尺長黑亮利爪,通紅的眸子盡顯兇戾之色。
可見足有丈高,好似一座黑色小山,妖氣逼人!
“又是這熊羆!”
“上次不是給姜游制服了嗎,這是又找上門了!”
“這畜生還記仇!”
人群傳來喧鬧聲,有男人一臉不忿,看待村口逼來的黑熊一個個眼中冒火,恨不得提刀給劈了。
也有畏懼這黑熊氣勢的忍不住后退兩步,讓別人擋在身前。
“各位叔伯勿慌,我姜游來也!”
人群激憤時一清亮聲音響起,隨即自人群后躍出一道身影穩穩落在了眾人身前。
這是一個少年人,年歲十四,身穿灰衣,腳踩草鞋,一頭長發胡亂的束在腦后,額前還有幾縷發絲不羈的露了出來隨風飄飄。
少年膚色微黑,眸子黑亮,看上去清瘦的很,此刻手中提著一口青銅銹劍,劍鋒直指村口處黑熊。
后面一干婦女端著飯碗走了出來,踮著腳尖看熱鬧,也有孩童抱著碗走出硬生生擠著腿海想要靠近前觀看。
姜長生見此一幕朝姜生根使了個眼色,對方回了個了解的眼神,鉆出了人群。
姜長生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朝著眼前自稱姜游的少年道:“小游啊,既然你都來了,這頭黑熊可就交給你了。”
其余大人聞言皆是無可奈何的收了手中兵刃,雙手抱胸的站在村口看了起來,有自家婆娘通情達理的還給自家男人把飯碗拿了過來,當即便一口接一口津津有味吃著。
“村長您老放心,有我姜游在此,這熊妖休想進我姜家村一步!”
姜游豪氣干云,銹劍一甩,竟然是隔空將地面劃出一道劍痕,塵土翻飛。
見此一幕眾人也是叫好,有光屁股的孩童還給姜游加油。
“熊妖,你真是冥頑不靈!我好生放你一條生路,你卻自尋死路而來,今日必然結果了你!”
姜游言語如劍,眸子微瞇,銹劍橫指,自有一股豪氣沖霄云。
“吼!”
回應姜游的是眼前黑熊的一聲怒吼,其前爪拍地,震起滾滾煙塵。
“好膽!吃我一劍!”
姜游爆喝,提劍上前,他雙腳跺地,人高躍而起,騰空丈遠,銹劍斬出,鐵銹抖落。
鐺!
熊妖抬爪一擋,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銹劍斬在爪子上好似擊打鐵板。
一股巨力震蕩,看似瘦弱的姜游巋然不動,熊妖卻翻著身子滾了一圈。
姜游乘勝追擊,手中銹劍一刺,狠狠扎入熊妖的肩頭,卻見鮮血流淌,引得熊妖吼叫連連。
一人一妖纏斗一處,頓時姜家村村口飛沙走石煙塵滾滾,不時傳來姜游怒斥之聲,好一番不得平靜。
半晌過后,煙塵散去,姜游屹立當場,其身前躺著黑熊,那口銹劍插入其脖頸,沒入至柄。
“姜游哥哥好厲害!”
“姜游哥哥又打贏!”
村口處的孩童拍手叫好,一個個沖向前圍著姜游歡呼,也有膽子大的抬腳踢了踢黑熊,一臉好奇之色。
姜游靦腆一笑,隨即將銹劍拔出邁步走到姜長生身前躬身拜道:“村長,姜游幸不辱命!”
姜長生也是一個勁撫須叫好,皺紋臉似老菊開花,笑的合不攏嘴。
一干村民見狀紛紛離開,婦女呵斥著自家孩子回去,一處好戲結束,倒是比往日要來的快一些。
不會兒功夫那壯如黑塔的姜生根拖著涼了許久的烤乳豬來到村口,姜長生見狀接過烤乳豬交給姜游寬慰道:“小游啊,辛苦你了,看你都累的滿頭大汗,這是村子的一點心意,要不是你,這熊妖作亂可不得了!”
姜游瞄了一眼,一番躊躇后嘆息接過,道:“多謝村長!保護村子是每個村民應盡責任,我別的沒有倒是有一把力氣,往后有妖怪作祟,我必然多出一番力才好!”
“哎呀!小游小小年紀就這般懂事,往后可真要多親近親近,正好我家那大丫也到了婚嫁年紀,不如……”
“村長,這熊妖只怕妖氣太盛不能久留,我帶回去處理,告辭了!”
姜長生話為說完,姜游一溜煙跑到熊妖前,一手提著烤乳豬,一只手直接將如小山般的熊妖托起,幾步的功夫便跑了沒影。
一陣清風吹過,姜生根忍不住道:“老爹,你怎么每次都順著這孩子,實在不行我們找大仙處理那熊妖不好,費的著天天浪費吃食。”
啪!
姜長生跳腳一掌拍在姜生根頭上,黑著臉道:“你小子懂什么!”
“真要有大仙我們還用得著窩在這地方,況且真有大仙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啊,姜游這小子心性不壞,占點便宜就讓他占點好了,也算是姜家村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他說著瞪了縮著脖子的姜生根一眼,怒道:“你看看你干的什么混事,一連給老子生了三個女娃,什么時候能出個帶把的,明年要是還這樣,老子自己來!”
“這……這也不能由我……”
姜生根撥弄著手指,委屈的好似受氣小媳婦。
姜長生越看越是氣不打一處來,一甩衣袖,連拐杖也不拄了,健步如飛的走入村中。
入夜。
月色黯淡,亂古御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姜家村百米外的一處破廟內亮起火光,一尊石像立于廟內,只可惜頭顱不見蹤影,看不清是何神靈。
姜游坐在火堆旁,身旁是一頭巨大的黑熊,此刻盤坐著,爪子拿著半邊烤乳豬吃的起勁。
“大黑,只怕往后我們是沒有辦法繼續做這樁買賣了。”姜游咬了一口流油的烤豬肉,口齒不清道。
黑熊聞言,竟然口吐人言,聲音粗狂有力卻莫名給人一種傻憨的感覺。
“為什么大哥?”
他稱呼姜游為大哥。
“你不是聽到了嗎,村長有意招我為婿,要是在這么親近下去只怕我要把自己搭進去,村長家大丫我可見過,比我還黑比你還壯,只怕我這副身板招架不住。”姜游苦兮兮道。
“我大哥天下無敵!”
黑熊忽而咆哮,一雙熊眼看待姜游盡是崇拜之色。
“連我都打不過大哥,我不信還有誰是大哥對手!”
姜游看了黑熊一眼,搖頭道:“你不懂。”
“那怎么辦大哥!”
姜游拿起身前的水喝了一口道:“說來我也覺得慚愧,畢竟我小時候父母雙亡也算是吃姜家村百家飯長大,一直這么欺騙下去我罪孽深重,往后我們這騙人的買賣就不干了,干脆上山去!”
“上山!”
黑熊一個激靈,熊掌撓著頭道:“可是山上的東西我們大多打不過,打得過的也有大哥罩著更是惹不起。”
姜游卻莫名一笑,道:“今天我遇到姜二伯,他提著一只大野豬進村,我問他野豬從哪來,他說從山上來,我說山上太危險怎么這么好來,他說有個地方很安全那里的野味一只手就足以抓來,以我們的實力解決溫飽還不是手到擒來。”
黑熊聽得一愣一愣的,看著姜游那一臉自信的樣子最終重重點頭。
一人一熊草草吃了晚飯,姜游看著躺地上的黑熊道:“我要練功,你且注意點。”
“大哥只管放心,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黑熊拍著胸腹砰砰作響。
姜游頷首,盤坐在地,調整呼吸,絲絲縷縷的銀光從廟外飄游而來順著他的口鼻而入。
這是姜游和大黑當初偶然上山得到的一本修行功法。
功法名為太陰祭陽啟元功,同時還有一柄銹劍,除外便沒有其余東西,那次可謂九死一生,若不是他和大黑通力協助只怕連下山都無法。
只可惜太陰祭陽啟元功大黑無法修煉,不然他兄弟二人同修功法,上山更加有了一分底氣。
亂古·御地的夜色越發深邃,廟外的黑如同墨水更好似深淵吞噬一切的光亮,天空的月亮也隱藏云朵之中,卻見絲絲縷縷的銀光從天際而下涌入古廟之內。
古廟中的黑熊大黑眼皮打架,不會兒功夫便鼾聲如雷,盤坐在其身旁的姜游渾身散發紅光,頭頂凝聚一輪小小銀月。
古廟外的黑夜中響起鬼谷狼嚎般的聲響,隨著古廟陡然散發一陣光芒一切歸于平靜。
亂古之中,似古廟這樣的光芒如星星閃爍,庇護著一個又個村落與古廟中休憩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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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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