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地雞鳴聲毫無征兆地打破了寂靜的黑夜,殷曉雅瞬間消失在深邃無邊的黑暗之中……躺在床上的聶風華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兩鬢的青筋凸起額頭滲出細密地汗珠。口中還喃喃自語“不要……求你了曉雅……不要……不要離開我……”由于情緒太激動連帶著雙臂也跟著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緊隨著眼角一滴熱淚不經意地滑落……
景洪年間,殷家在古都洛陽也算得上是個大戶人家。殷員外自祖上以來一直就是做絲綢和茶葉生意的,到了殷宏這一代生意自然也是做的風生水起。在外人看來這殷家可是家大業大,風光無限,是本地數一數二的富戶。可殷老爺卻一直苦于沒個兒子繼承家業經常愁眉不展食不知味,這好不容易盼著三太太即將臨盆,可偏偏遇上個難產,殷家上下頓時亂成一團。
“用力啊!深呼吸……再用力啊三太太,快……快去拿瓶酒再拿把剪刀過來……翠紅再去打一盆熱水……堅持住啊三太太,馬上看到孩子頭了……堅持住啊……快了……快出來了……深呼吸……用力啊……”產婆一邊拂袖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鼓勵著產婦,同時不忘指示下人準備生產所需物品。
殷宏聽到房內此起彼伏的叫喊聲,心急如焚在殿外來回踱步。殷老太太則跪倒在觀世音菩薩的香案前,一只手敲打著木魚另一只手持佛珠一顆一顆來回倒轉,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在禱告又似默念著某種經文。
偏殿中,王婉君靜靜地躺在雕花槐木床上,四周雪白的帷幔被她抓得破爛不堪,一絲絲一絮絮,窗外搖曳的樹枝一下一下拍打著窗棱。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浸濕了發絲。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樣艱難,仿佛生命的燭火在風中搖曳,隨時都可能熄滅。面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那原本應該紅潤的臉龐此刻卻如同被霜雪覆蓋。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痛苦,好似沉重的風箱在艱難地運作。
盡管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生命,她仍緊握著拳頭,拼盡全身的力氣,在產婆的一聲聲呼喚中使勁…深呼吸…只為了迎接即將誕生的小生命。
在這漫長的生產過程,時間仿佛凝固了…王婉君的堅韌終于戰勝了死神。
“哦哇……哦哇……呃……”隨著洪亮的嬰兒啼哭聲,院子內外所有的人都跟著深吸了一口氣。
“恭喜老爺喜得千金”產婆王媽滿頭大汗地抱著嬰兒顛顛地過來報喜。
“知道了抱下去給奶媽吧”殷宏撇了一眼襁褓中的嬰兒,表情凝重。王媽見他并沒有要抱孩子的意思悻悻地抱著嬰兒離開了。
殷宏這才走進偏殿,眼前的女人在此刻面如白霜氣若游絲,憔悴不堪,眼中再沒有往日那般光芒。殷宏有些詫異,因為在他的眼里王婉君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是那個知書達理,端莊優雅,儀態萬千,含情脈脈的模樣,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樣子。眼看著王婉君為自己生孩子疼得死去活來的,殷宏心里也特別愧疚可事已至此他只希望王婉君從此能夠放下芥蒂和他好好過日子。
“婉君,看在女兒的面上原諒我好嗎?我今后一定會好好珍惜你們娘倆的”說完就伸手撫觸王婉君的臉頰。
奈何婉君拖著虛弱的身體直接轉了過去,留下的只有殷宏伸在半空中的手臂,房內瞬間安靜的令人窒息。
“你走吧……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如果你真的是為我好,就請從此不要再來打擾我……”此時的王婉君雖然虛弱不堪可她卻用盡全身力氣盡可能的使自己說出來的每句話每個字都變得堅決有力。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就此打破了屋內的寂靜。殷宏的面色難看到了極致,他用力握緊拳頭收回了手臂“難道你就那么恨我,即便生了孩子也于事無補嗎?難道那個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就如此重要嗎?”見王婉君無動于衷殷宏的耐心也早已消磨殆盡。在他心里從來都是女人自己主動來投懷送抱的,他想要多少有多少,可自己卻從來不是一個濫情的人。偏偏這個王婉君卻始終對他冷如冰霜。這嚴重打擊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在他的眼里女人永遠都沒有拒絕說“不”的權利,可唯獨王婉君卻是個例外,偏偏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自己的底線。
殷宏的耐心逐漸被消磨殆盡,憤怒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直接拂袖而去,在即將要踏出門檻的一瞬輕蔑地說道“希望你將來不會后悔你今天說得話”。
出門頭也不回疾步離開了別苑。
吩咐下人緊鎖大門,沒有自己的同意,誰也不能輕易進出。
聽到孩子順利降生殷老夫人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謝謝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殷老夫人雙手合十對著香案瞌了個頭就匆匆向別苑走去。
習慣了安靜她的住所和別苑只有一墻之隔。
聽見下人議論知道夫妻二人在屋內,她便識趣地退到后花園等待,只希望他們能從此摒棄前嫌夫妻和順。
可隱約看到兒子拂袖離去的身影不住地搖頭嘆氣。
她雙目含淚心疼地看著虛弱的王婉君“你個傻丫頭你這又是何苦呢,這樣一來你今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孩子想想啊!”
殷家老太太雖說不是殷宏的生身母親,可殷宏也是她親自撫養長大的,殷宏對她平常還是很敬重的,愿意聽她嘮叨幾句。殷宏今天之所以會來別苑,也是老太太打發下人給帶的話,她想讓殷宏知道王婉君為了給他生孩子遭了多大罪,希望他們將來可以好好過日子,誰成想會是這種結果。
“老夫人婉君謝過您老的好意,可我實在是沒法接受這份感情,這么長時間了我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請您理解”說完眼角的淚簌簌地往下淌。
“傻孩子啊…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這剛生完孩子,可千萬不能哭啊…要是哭瞎了眼睛往后可怎么辦啊…”說完便放下拐杖顫顫巍巍的為王婉君擦拭眼淚。
這一篇也就翻過去了……接下來我們介紹一下殷家的基本情況。
殷家的大太太本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和殷宏的結合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再加上她母親是知府大人的表姐,她也仗著自己有個當官的表舅在殷府平時橫行霸道說一不二。
殷家二太太是殷宏新娶過門的,同時也是殷家老太眼中最不受待見的。殷老太出自書香門第,最看不起戲院出來的女人,覺得她們整日拋頭露面混跡在各種場所,不知男女有別。她無論如何也不允許這樣不清不楚的女人進自己家門。
可殷宏偏偏就像是被人下了蠱一般,他也不顧老太太和大太太百般阻撓非要娶回來。還揚言她們要是不同意這門親事,自己就一輩子也不回殷府,讓她們永遠也見不著自己的面。果然還是年輕氣盛說什么話也不經過大腦,最后還是為他的沖動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老太太拗不過自己兒子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殷家三太太也就是殷曉雅她娘,本是私塾王清廉王夫子的獨生女兒,雖然家境貧寒可再怎么說也是個書香門第出身,要找個好人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偏偏卻因為王夫子生了一場大病不得已欠了一屁股債,最后落得是人才兩空。
殷家老太爺早年間和王夫子又有點交情,老太太看這個孤女可憐便把她留在了自己身邊服侍,二人雖為主仆可老太太早把她視為自己的家人。
一天夜里,殷宏因為生意不順去酒樓多喝了幾杯,回來時天色已晚,正當他左搖右晃準備回正院時卻和前來送藥的王婉君撞了個滿懷。夜色下的婉君嬌羞可人,就像只受了驚嚇的小白兔。殷宏正值壯年雖已有兩房姨太,可當初在她們身上那種新鮮勁早就不復存在了,如今看到她們竟提不起半點興趣。可當每次給娘請安見到王婉君時總讓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悸動,內心雖有波瀾但平時在娘的威嚴下不敢造次。“這次可是你自己主動撞上來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殷宏打著酒嗝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他故意裝醉,順勢重重地向王婉君身上倒去,王婉君被他這突入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自然的身子向外一斜,殷宏直接摔倒在地上。“快來人啊……老……爺……”話音未落,嘴就被殷宏直接用手堵住了,借著酒勁殷宏將王婉君直接抱去了偏殿,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家就可想而知了。
就這樣婉君的肚子一天天逐漸隆起,老太太也在府里其他下人議論聲中得知是自己兒子干得蠢事,雖心有無奈可為了婉君的名聲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安排他們二人的婚事。
美其名曰說是殷府的“二太太”“三太太”,其實這二位在府里的地位比起那位大太太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這位“二太太”每個月的月銀花銷比其它人多一些,后宅的大小事宜都由大太太說了算,就連殷府老夫人都是要禮讓她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