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學生，有一天她來他家做客，他問：“近幾年城市生活怎樣？”

　　她放下了碗筷道：“還好。”

　　他們吃的很香，飯菜卻只是些粗糧——窩窩頭，一碟花生米，一碟榨菜。

　　她小心地關注老師的一舉一動問：“那個，老師你不打算去城里？。”

　　他淡然一笑“我在這住的久了，不舍的啊！”

　　他放下了碗筷朝窗外看去，正值春天萬物復蘇，室外春意盎然。

　　他不經意間將目光轉向窗外朝北的那棟舊樓房，指著它說道：“看啊那是你小時候最怕的地方，你和你的同學常常說那是棟‘鬼屋！’還跑到我這來講，我還笑著對你們說這世界上沒有鬼呢！”

　　頓時她大大的杏眼里充滿徜仰之色：“是啊！好懷念當初啊，當初的春，當初的夏與當初的秋。”她忽然不說了，冬這個詞她比誰都敏感。

　　她偷偷掃一眼老師的手指，數了數1，2，3，4.忽然從眼邊掉下了幾滴淚水，淚水晶瑩透剔卻又寒冷無比。

　　整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在那座鬼屋里老師不想讓她害怕，便領她進去，誰知那木屋年久失修極為不穩，那時從天花板上掉下根尖銳木頭似一把尖刀嗖地向老師刺去。

　　許久過后，老師出來了。他遍體鱗傷而她卻毫發無損只是臟了新買的衣服，村民們連忙去攙扶這位來之不易的老師，發現他原本的5根手指少了一根。

　　那塊傷口，滴著鮮紅的血液。

　　老師傷好后有人問道：“你是怎么傷的。”

　　老師說：“自己不小心傷的，多虧了那孩子要不然我整只手都要廢了。”

　　那時她年僅8歲，看著受傷的老師被人群簇擁著，她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眼淚如瀑布般止不住的滴落，她其實什么忙也沒幫上，還是她害了老師。

　　后來她長大了，懂事了去了城里發展。

　　一去就是二十年。

　　今年她來看老師，熟悉的校園里滿是黃葉，她跟著環衛大媽到一間教室門口。

　　早晨霧一樣的陽光好像給教室的窗臺蒙上了一層白紗，她透過窗子看到了頭發已然花白的老師。

　　他正背對著學生一手拿教材另一手操動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白色的粉筆在漆黑的黑板上飛一般滑動著。他寫好一行字再拿粉筆往黑板上一頓，立馬轉過身來。

　　被她看到的是老師臉上的深深的褶皺，聽到的是老師沙啞難聽的聲音，她偷偷低下頭抹淚。

　　教師里突然沒聲了，她趕忙三兩下擦干眼淚再看。

　　老師正驚愕的看著她。

　　她破涕為笑，陽光打在她精致白哲的臉上，配上一雙杏眼楚楚動人。

　　老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定睛一看，隨即笑了起來，他笑得不可節制笑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