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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三國演義:隋唐的誕生

第123章 攻克晉陽

后三國演義:隋唐的誕生 孤鴻影哦 10613 2024-04-25 14:55:40

  576年十二月初九,高緯一行敗退到了晉陽,惶惶如喪家之犬。

  1.落荒而逃

  “眾位······眾位愛卿,國家遭遇,遭遇如此危難,應當,應當如何?”高緯又開始結巴了,自顧自低著頭說。

  “陛下,應該減少賦稅和徭役,如此安慰民心;收攏殘存的士兵,依靠晉陽堅城,背城一戰,安定社稷!”高延宗挺著大肚子,說得干脆利落。此言一出,得到了高孝珩、唐邕等眾臣的一致認可。

  一聽說高延宗要死守晉陽,安定社稷,高緯臉就沉下來了,穆提婆看破了高緯的心思,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陛下,晉陽不是安全的地方,周人很快就會打過來,我們趕緊走吧,就讓安德王去和宇文邕死扛。”

  高緯認為穆提婆說得有道理,便對高延宗、高孝珩兄弟說:“既然二位兄長如此忠君愛國,就勞煩你們守晉陽了,朕打算前往北朔州;如果晉陽失守,朕就投奔突厥。”

  “陛下,萬萬不可呀,您萬金之軀,怎么能投靠北方蠻夷?”唐邕急切地說。

  “陛下,您是主心骨,有您在軍心才在,晉陽才能守得住。”高孝珩道。

  “是呀,陛下,您身為一國之主,這樣說話,會寒了大家的心的。”高延宗補充道。

  高緯就是一個叛逆的孩子,聽這幾個人的意思要逼自己留在晉陽,他感覺到更不耐煩了,加上馮小憐在旁邊也攛掇著北走,就果斷拒絕了幾人的提議。高緯執意要帶頭逃跑,那手下人還為誰守社稷?皇帝都不在意,我們這些小嘍啰著急什么呢?

  賀拔伏恩、乞伏貴和、封輔相等,在朝堂上彼此相互一看,會心一笑,他們都拿定了主意,朝會一散,這三十幾個或近侍或勛貴,一股腦投奔了北周,宇文邕特別高興,得到了北齊寶貴的軍事情報,給賀拔伏恩等人加官進爵。賀拔伏恩走之前,曾經勸莫多婁敬顯一起投降周國,莫多婁敬顯卻猶豫了:“你且先去,我看齊國還未必就會滅亡,你在周,我在齊,咱們互相通融消息,一定大有作為。”

  “呵呵,好,不愧是你呀!就此別過。”賀拔伏恩拂袖而去。

  現在的北齊是這樣的:晉陽城由高孝珩、高延宗兄弟募兵把守;高阿那肱收攬了平陽戰敗的士兵一萬人,在高壁城(晉中市靈石縣東南)鎮守;其余散兵退守洛女寨(高壁附近);斛律孝卿被任命統領騎兵,在高緯身邊保護。

  高阿那肱是什么人,有什么樣的實力,不用賀拔伏恩說,北周軍已經見識過了。宇文邕親自領軍進攻高壁,宇文憲帶兵攻打洛女寨,還沒有打,高阿那肱就開始狂奔,引得軍心騷亂,于是,高壁、洛女寨紛紛陷落。看高阿那肱如此配合自己,宇文邕將計就計,派楊堅去齊軍陣營里散播高阿那肱投降的假消息。

  敗退回來的士卒回來報告高緯,說是高阿那肱臨陣倒戈了,高緯不信,讓斛律孝卿去核查,斛律孝卿雖然也看不上高阿那肱,但他有大局觀,把那些誣告高阿那肱投降和謀反的人都殺了,即便如此,高緯寧愿相信高阿那肱叛逃了,因為恐懼已讓他失去了理智。

  十一日,高緯再次召見高孝珩兄弟,再次說了去北朔州(山西朔州市)的事情,并且即刻把胡太后、太子送往北朔州,不論高孝珩二人怎么勸,高緯依然不聽。

  既然,你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那敵人還會客氣么?第二天,宇文邕和宇文憲的大軍在介休縣會師,聲勢浩大,十幾萬人氣壯山河,守城的開府儀同三司韓建業二話不說開門投降,繼續在北周吃香喝辣。

  當天晚上,在穆提婆、韓鳳、馮小憐、陸令萱的催促下,高緯準備逃跑,卻被高延宗拉住了。

  “安德王,你干什么,怎么能拉陛下的手?”劉桃枝呵斥道。高延宗被這個家奴這樣罵,頓時是火冒三丈,正要發作,卻被打斷。這時候,高阿那肱帶著殘兵回來了,高緯感嘆地說:“朕就知道,阿那肱不會辜負朕!”高緯的心又安頓了一些。

  十三日,周軍來到晉陽城下。

  “不好啦,陛下,敵軍殺來了,咱們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穆提婆鬼哭狼嚎一般。

  “朕,朕意已決,安德王,朕令你為相國、并州刺史,全權負責山西的軍事行動!”

  “陛下,您不能走呀!”高延宗又哭了。

  “并州,兄長自己取走,朕現在就要走!”高緯不結巴了。

  “陛下應該替國家著想不要走。臣愿意為陛下拼死作戰,一定能把他們打敗······”

  穆提婆不耐煩了,瞪著高延宗:“天子大計已定,安德王為何還要阻攔?難道有異心?”

  “啊?”這一帽子扣下來,高延宗再也不敢說話,就提了一個要求,希望把唐邕、傅世寬、莫多婁敬顯、段暢、劉桃枝等人留下來幫助自己守城。唐邕樂得留下來,因為他一直和高阿那肱、斛律孝卿二人不和,不想受他們的鳥氣;其余人也沒意見,向來欣賞高延宗,也愿意留守晉陽,除了劉桃枝。

  “我?我要跟著陛下。”劉桃枝慌了。

  “劉桃枝孔武有力,英勇善戰,陛下不答應,我這事情很難辦。”高延宗很強硬。

  “行,劉桃枝就留下,任憑安德王差遣,”高緯現在根本顧不上劉桃枝,他滿腦子都是逃跑的事情,“怎么突圍呢?”

  “我一定誓死保衛陛下出城!”高阿那肱說。“還有我!”韓鳳也附和。

  “好,今晚就突圍出發!”高緯太著急了。高緯并不傻,他知道,留在晉陽是會被高延宗這個實力派給控制的,與其在晉陽當傀儡,不如去別的地方當實打實的皇帝。

  看實在是勸不動高緯,高延宗對高孝珩低聲說:“二哥,我一定會和晉陽城共存亡的,但我希望你能延續我們文襄帝(高澄)血脈,要不你跟著陛下走吧。”

  “嗯嗯,老五,這樣也好,沙場立功一直是你的夙愿,你來守晉陽,我去守天子,咱們就這么說定了。”高孝珩說罷,和高延宗緊緊相擁。

  因為周軍剛到,立足未穩,晚上,高阿那肱帶著幾百人護送高緯一行從五龍門突圍而出。逃出生天后,高緯臨時起意,覺得北朔州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改變主意要去突厥。

  “突厥?”穆提婆心中一驚,差點沒罵出來。去突厥喝西北風去?突厥本來和北周關系近,又是蠻荒之地,去了突厥還能作威作福?老子跟著你就是為了吃喝玩兒樂,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居然要去突厥!告辭,不奉陪了。穆提婆趁著人多眼雜,一溜煙就跑了,行動迅速,連自己親媽陸令萱都沒來及通知。皇帝的發小都跑了,更何況其他人?許多官員士兵都趁著混亂的局面逃跑了。

  眼看高緯就要成為光桿司令,領軍梅勝郎趕緊牽住高緯的馬,苦口婆心地勸,說不能去突厥,還沒到估計就成孤家寡人了。

  “對呀,陛下,人家去了突厥吃什么呀?還有大齊這么好的脂粉么?”馮小憐在身后問。

  高緯一想也是,再窮也不能窮了小憐妹妹的化妝錢,于是問:“那我們去哪兒?”

  “京城鄴城呀,陛下!”

  高緯恍然大悟,這才下令折返鄴城,并派朔州行臺仆射高勵去接胡太后和太子高恒。高勱是高岳的兒子。高緯環顧四周一看,發現只有高阿那肱帶著十幾個騎兵跟隨,然后斛律孝卿、韓鳳、高孝珩、高彥道、陸令萱等皇親貴胄也零零星星地聚集了過來。

  “穆提婆呢?”高緯質問眾人。

  “報告陛下,我看到穆提婆投奔敵軍去了!”梅勝郎說。

  “什么!”高緯、陸令萱同時叫道。

  “豈有此理,穆提婆竟然敢辜負朕!誰都可以,唯獨他不可以!”高緯是真生氣了,就是這個穆提婆陪自己玩兒到大的,也是這個穆提婆讓自己在平陽城下撤退的,現在背叛自己的還是他。

  陸令萱慌了神,連忙磕頭求饒,給穆提婆說好話,高緯只是閉著眼睛,惡狠狠地說:“把這個老女人給朕殺了,穆提婆的家屬全部誅殺!”

  “陛下,你不念及老嫗的撫育之恩么?”陸令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住嘴,你這個蛇蝎毒婦!我大齊多少忠良被你讒害,難道你沒有一點良心?”文質彬彬的藝術家高孝珩,這一刻爆發了,他抽出了刀,架在陸令萱脖子上,急切地看著高緯。

  高孝珩的一番舉動點燃了大家的怒火,其中也包括一向懦弱怕事的高緯,高緯堅定地點了頭,然后閉上了眼睛。高孝珩這便懂了,一刀下去,陸令萱身首異處,隨行人員無不拍手稱快。曾經如此囂張的一個女人,曾經把北齊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一個奶媽,曾經被祖珽吹捧為女媧一般的人物,沒有了皇權的加持,啥也不是,死得微不足道。

  穆提婆一到周軍軍營,就被宇文邕封為柱國。借此機會,宇文邕下詔告示說:“如果能竭力獻計獻策,深深通曉上天的意旨,就能授官賞爵,各有所加。如果我們的將領士兵,逃到齊朝,不論貴賤,一律加以掃蕩殲滅。”穆提婆的示范作用很好,又一大批北齊官員向北周投降。其中,莫多婁敬顯更加頻繁地給北周通風報信。

  2.臨危受命

  高緯一走,高延宗第一件事就是把劉桃枝給宰了,直接千刀萬剮,一邊割肉,一邊告慰那些死在劉桃枝手下的北齊宗室貴胄的在天之靈。于是,劉桃枝這個后三國第一劊子手,就在慘叫中死去了,唐邕、莫多婁敬顯、段暢等人,無不拍手叫好,高延宗那肥胖的身軀瞬間變得英俊偉岸起來,頭頂也多了一道光環。

  “大敵當前,我們應該怎么御敵呢?”高延宗憂心忡忡地問。

  “殿下,陛下已經拋棄了晉陽,讓我們都寒了心;如果您不當天子,將士們恐怕不會為您出死力!”莫多婁敬顯率先表態。“對對對,莫多婁將軍的話,正是大家心中所想。”段暢說。莫多婁敬顯并沒有一心倒向北周,他是典型的雙管齊下,兩邊都押注。

  “啊?”高延宗惶恐不安,語無倫次起來,“這,這,陛下將晉陽托付于我,我怎能在這個時候貪戀權勢?”

  沉默半晌的唐邕拱手道:“殿下,名不正則言不順。陛下已經放棄了晉陽,大家為誰守晉陽?難道為安德王?安德王怎么能足以代表大齊?安德王您只有繼承大統,大家才有死守晉陽的決心。”

  “對,對!唐大人所言甚是!”在場的人無不點頭稱贊。

  “為了大齊的社稷,本王不得不如此了!”高延宗當機立斷,答應了眾人的請求。

  十四日,高延宗在晉陽即皇帝位,下詔書說:“當今皇帝懦弱無能,朝政由宮里的小人把持,破關在晚上逃遁,不知去了哪里。承蒙王公卿士推戴強迫,現在只得繼承皇帝的大位。”隨即,高延宗大赦全國,改年號為“德昌”,任命晉昌王唐邕為宰相,齊昌王莫多婁敬顯、沭陽王右衛大將軍段暢、開府儀同三司韓骨胡、傅世寬等人為將帥。此舉一出,并州及附近郡縣的的軍民歡欣鼓舞,紛紛前來投奔。

  高延宗新官上任三把火,散盡王府中的儲藏和后宮里的美女賞賜給將士們,查抄沒收了十幾家宦官,并州軍心士氣大振,無不眾志成城。他親自檢閱士兵,登上各處要塞,和士兵們握手,并稱呼他們的名字,士兵們無不熱淚盈眶,都表示要為新皇帝去死;婦女兒童也上了城墻,擼起袖子,搬運防御敵人的磚頭石塊。

  也得虧高延宗動作迅速,十五日,宇文邕就來到了晉陽城下。高緯也算跑得快,十六日,他就進入了鄴城。

  一到鄴城,高緯就見到了一個人,被捆綁起來的劉子昂。劉子昂的事情,還得從高延宗說起。

  高延宗即位時候頒布的詔書說:皇帝高緯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當然是冠冕堂皇,高延宗怎么可能不知道高緯去哪兒了呢?一山不容二虎,一旦當了皇帝,高緯就是自己的敵人,高延宗要做的就是得到更多人的支持,特別是皇室宗親。當時,資格最老的皇室宗親就只有高歡的第十子任城王高湝了。

  高湝時任瀛洲刺史(河北滄州一帶),一直在地方上任職,為人聰明機警,很少參與到高層的權力斗爭中,他是高歡唯一還在世的兒子。高延宗看到了高湝的價值,于是派遣使者劉子昂傳信說:“天子出奔,國家的事情繁重,我因為王公們的勸說強迫,暫時主持國家的號令。事情安定以后,皇位最終會還給叔父。”

  “叔父”,指的就是高湝。讀完信件后,高湝感嘆:“我只是一個臣子,怎能容許接受這樣的書信!”高湝最大的特點就是低調,這才是多年在權力斗爭中活下去的原因,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表明立場的,他毫不猶豫就把劉子昂關押起來送到鄴城。

  看了高湝的奏書,再看看眼前的劉子昂,高緯這才知道高延宗當了皇帝。高緯又生氣,又無奈,憤憤不平地說:“朕寧愿讓周人得到并州,也不愿意安德王得到它!”韓鳳拍馬說:“理當如此,他安德王不配。”

  “傳朕旨意,全軍攻城!”宇文邕一聲令下,晉陽之戰,即刻打響。周軍崇尚黑色,軍旗和軍衣全部都是黑色,他們從四面八方把晉陽圍得水泄不通,遠遠望去,晉陽城就像隨時被黑云吞噬一般。高延宗很快展示出了優秀的軍事天才能力,命令莫多屢敬顯、韓骨胡在城南抵抗楊堅、王軌等人,和阿干子、段暢在城東抵抗宇文邕,唐邕、傅世寬在城西抵抗宇文招、宇文盛,自己率領眾軍在城北抵抗宇文憲。

  作為一個靈活的胖子,高延宗揮舞長矛來回督戰,健步如飛,兵鋒所指,無人能擋,平時嘲笑他肥胖的那些士兵無不拍手贊嘆。宇文憲看到城上的高延宗如此身輕如燕,不禁感慨自愧不如,大戰到黃昏時刻,依然撈不到半點好處,于是自己帶著一部分士兵轉攻城東,助戰宇文邕。

  “陛下,敢問這里的守將是誰?”

  “老五呀,敵將是段暢。”

  “段暢?高梁橋追擊我們的那個段暢?”

  “噢?你認識此人?”

  宇文憲想起了這個話癆段暢,不禁啞然失笑,他覺得段暢這個搞笑憨厚的家伙,是個突破口,準備勸降。于是,宇文憲屏退了侍衛,獨自到城下呼喊段暢,段暢讓手下人停止射箭。

  “段將軍,可認得我?”

  段暢上前打量:“你不是天子的弟弟齊王么?”

  “正是在下,”宇文憲顯得從容鎮定,“你們困守孤城,天子卻逃到了鄴城,請問,你們在替誰守城呢?”

  “我們有新的天子!齊王不必擔心。”

  “噢?新天子?你說的是安德王吧?”

  “對呀。”

  “如今我大周的天子正在遠處觀戰,識時務者為俊杰,你何必替一個假天子賣命呢?你看看我大周的將士,個個如狼似虎,團團圍住晉陽,段將軍是個聰明人,你覺得晉陽還能堅持多久?”宇文憲指了指不遠處的宇文邕,又指了指附近的將士,談笑自若。

  段暢覺得有道理,與和阿干子對視一眼后,二人決定帶著一千騎兵開門投降。段暢開門后,宇文邕大喜,親自帶隊沖鋒進城,他有點得意忘形,一進城就下令燒毀城里的寺廟。聽說東門淪陷,高延宗、莫多婁敬顯二人分別趕來支援,當時天色已晚,周軍不熟悉道路,被齊軍夾擊后,陣型大亂,爭先恐后地逃跑,東門被潰散的士兵堵住了,無法前進。

  “周軍敗了,給我殺!”高延宗手持長矛,沖在最前面。一邊是被堵住去路的周軍,一邊是拿著刀劍的齊軍,北周軍被砍死了兩千多人。宇文邕也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身邊的人被沖散了,馬匹開始狂躁不安。關鍵時刻,承御上士(侍衛)張壽上前來牽著馬頭,穩住了馬匹,北齊降將賀拔伏恩出來抽打馬屁股,宇文邕這才沖出了東門。

  “快,宇文邕在那邊!”看到長胡須,高延宗一眼就認出了宇文邕。

  一群士兵朝著宇文邕追去,好幾次長槊都差點刺中宇文邕,張壽拼死抵抗,才暫時擋住了高延宗的追擊。

  “快,陛下,這邊走!”降將皮子信在前面指路,賀拔伏恩在后面繼續抽馬屁股,宇文邕這才逃出生天,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四更天。

  高延宗以為宇文邕肯定死在了亂兵之中,便派人去搜索長胡須的尸體,找了半天沒找到。“算了,哈哈,宇文邕不死也脫層皮,大家都辛苦了,我們關閉城門,好好痛飲一番!”高延宗說。城門被尸體堵住,一時半會是關不了的,于是,北齊守城將士放松了警惕,徹夜狂歡,以此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3.一舉攻克

  宇文邕死里逃生出了晉陽城,又累又餓,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癱倒在地;這時候,宇文憲、宇文忻、楊忠、王軌、王誼、宇文盛等將領也紛紛趕了過來。大伙看到宇文邕如此狼狽不堪,都提議讓他撤兵。

  “陛下從攻克晉州以來,乘勝到了這里。現在齊國的高緯勞碌奔逃,關東一帶響聲震天,自古以來用兵的規模,沒有像這次盛大。昨天破城時,由于將士輕敵,所以遭受一點挫折,這又何必放在心上!大丈夫應當從死中求生,敗中取勝。現在破竹之勢已經形成,為什么要放棄它而離去!”宇文忻怒斥這些勸退的將領。

  “是呀,陛下,不能退兵,勝利在望!”宇文憲、王誼也說。

  宇文邕陷入了沉默,仔細思考著是去還是留。這時候,降將段暢說話了:“陛下,現在晉陽城里已十分空虛了,他們不過是強弩之末,我們在士兵數量、糧食儲備、兵器鎧甲上都要遠超過他們,而且他們孤立無援,拿下晉陽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要因為一次失誤而誤了大事!”“對呀,陛下,機不可失!”賀拔伏恩也勸。

  “好,傳令,敢言撤兵者斬!立刻召集將士,休息片刻,天快亮的時候就攻城!”

  十七日早晨,北周軍再次發動了對晉陽的進攻,不出意外,東門很快被攻破,周軍進門才發現,那些齊軍東倒西歪在街上,還沒有醒酒呢!高延宗因為寡不敵眾,在城北被周軍活捉,押送到宇文邕跟前。

  宇文邕下令給高延宗松綁,然后下了馬,走上前來握住他的手:“幸會幸會。”

  看到器宇軒昂的宇文邕,高延宗心生崇敬,面露愧色:“我這死人的人,怎么敢靠近天子?”

  宇文邕笑逐顏開:“兩個國家的天子,并非有怨仇憎恨,都是為了救老百姓而來的,我終究不會加害于您,不必害怕。”宇文邕讓手下人幫高延宗穿戴好了衣服帽子,并邀請他到軍營休息。唐邕、傅世寬等人也投降了北周,只有莫多婁敬顯在城破之時,利用雙面間諜的身份,在賀拔伏恩的幫助下,逃到了鄴城,路上只帶了情人,卻忘記了老母親。

  看到傅世寬,宇文邕有想到了東雍州的傅伏,于是他特地從長安召來韋孝寬,讓他帶著傅世寬去招降傅伏。

  十八日,宇文邕大赦全國,取消北齊的一切不合理規章制度,在占領區開展滅佛運動,并召見北齊境內的文武之士。同日,宇文邕還召見了一個老朋友,伊婁謙。伊婁謙去年出使北齊打探情報,卻被參軍高遵泄露了機密,于是伊婁謙被扣留。

  “給朕押上來!”宇文邕一聲令下,叛徒高遵被帶到面前。

  “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宇文邕輕蔑地看了一眼高遵,然后對伊婁謙說,“高遵就任憑你處置了。”

  “高參軍一時糊涂,陛下,赦免他吧。”

  “您可以召集大家向他臉上吐口水,使他知道羞愧。”

  “以高遵的罪行,不是向臉上吐口水所能責備的。”伊婁謙平靜地說。

  宇文邕一想,也對,反正晉陽都拿下來了,北齊滅亡是遲早的事情,何必因為高遵一人而破壞了我今天的好心情?便赦免了高遵。伊婁謙對高遵也是一如既往。

  這件事情上,宇文邕確實大度地過頭了,對于一個出賣國家機密的叛徒,如果不殺掉,無法以儆效尤的。

  東雍州城下,韋孝寬和傅世寬帶著宇文邕的符節,喊話傅伏。傅伏在城頭看到了傅世寬,便知道了韋孝寬的來意。韋孝寬先是鞠了一躬,然后宣讀了宇文邕的旨意,授傅伏上大將軍、武鄉郡公,并以金馬瑙二酒鐘作為信物。傅伏毫不猶豫就拒絕了,指著傅世寬對韋孝寬大喊:“事奉君主,只有一死而不能有二心。此兒身為臣子不能盡忠,身為兒子不能盡孝,人神共憤,希望你立刻斬殺了他,以示天下。“

  韋孝寬一時半會無言以對,看了看傅世寬,嘆氣說:“沒想到你父親如此堅決。”“我早就說過,即便是我來勸降,父親也不會投降的。”傅世寬說。

  傅伏對高緯如此忠心耿耿,而高緯卻絲毫不珍惜北齊的忠臣。

  4.玉體橫陳

  二十日,龍椅上,高緯一臉的疲倦。面對國土淪喪,宗廟被毀,高緯覺得臉面無光,還不知道晉陽的情況怎樣了。越想壓力越大,高緯開始尋找那個唯一能讓自己靜下心來女人:馮小憐。

  “小憐,朕的小憐呢?”高緯滿臉驚慌。

  “陛下,臣妾在這里呢!”話音剛落,只見馮小憐穿著一層貼身半透明的衣服就出現在朝堂中,那輕柔地步伐,那凹凸有致的身體,那細膩光滑的皮膚,遠遠望去,像下凡的仙女,在場的人無不驚呆了,都忘了這是皇帝的女人,更納悶為何馮小憐要如此打扮。

  馮小憐緩緩來到高緯身邊,高緯還在發呆。“陛下,不要著急,人生得意須盡歡,臣妾美么?”馮小憐嬌滴滴地說。

  “美,美,太美了!”皇帝一開口,群臣這才紅著臉低下頭去。

  高緯一把將馮小憐摟過來,就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個美人兒就橫著躺在眼前,高緯仔細欣賞著美景,這一刻,國家滅亡了,地球毀滅了也和自己無關。

  “報,報告陛下,并州,并州……”陳德信喘著粗氣,跑進來。

  “并州怎么了?”斛律孝卿問道。

  “并州被攻破,安德王被俘虜!”

  “啊?”高緯這下清醒了,從馮小憐的玉體上挪開了視線。這就是后人李商隱所寫: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高緯急忙下令,讓高阿那肱組織士兵來對抗周軍。高阿那肱搖搖頭,說這一次平陽、晉陽之戰,幾乎把國庫掏空了,鄴城的皇宮沒什么財富,所以無法招募士卒。“那,那怎么辦?你們快想想對策!”高緯著急地問。對策?還能有啥對策,自己的國家自己負責呀,把自己的小金庫打開不就行了,但沒有人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陛下,臣認為突厥可以派上用場?”儀同三司紇奚永安說。

  “突厥?”

  “突厥一向毫無信義可言,在周齊之間反復無常,貪得無厭。佗缽可汗(阿史那庫頭)一定不愿意看到周滅齊,此時我們重金求援,他一定會幫忙的,到時候我們里應外合,夾擊周人,一定可以成功!”

  阿史那庫頭自從當上突厥可汗后,一改哥哥阿史那俟斤的政策,開始逐漸向北齊靠攏,經常對手下人說:“我在南邊有兩個兒子孝敬我,何必還擔心貧窮?”紇奚永安的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可以,那就你去走一趟吧。”

  “遵命。”說罷,紇奚永安就領命而去了。

  “眾位愛卿,我們也不能坐等突厥人,你們還有別的主意么?”高緯小心翼翼地問。

  最后,高孝珩提交了自己在逃亡路上準備好的《御周師議》,成竹在胸地說:“陛下可把后宮的宮女賞賜給將士,把個人府庫中的財寶賞賜給大家,將士們必定一致對外,士氣可用。然后,派任城王(高湝)率領幽州道的士兵開進土門關,揚言進取并州;獨孤永業率領洛州道的士兵開進潼關,揚言進取長安;臣請求率領京畿的士兵出滏口,擊鼓前進迎戰。敵人聽到南北有兵,自然逃走潰散。”

  高孝珩這上中下三路反攻,是很有勝算的,和獨孤永業之前圍魏救趙的想法不謀而合。可惜,高緯一聽說要用自己的妹子和小金庫去送給那些粗糙的軍中爺們兒,他瞬間就不高興了。雖然說只是送宮女而不是馮小憐妹妹,可這些妹妹我也喜歡呀,留著賞心悅目也好呀!他們這些粗人懂女人么?懂戀愛么?懂藝術么?懂音樂么?懂《無愁曲》么?不可能!我死也不會把妹妹拱手獻給別人的!

  韓鳳看出了高緯的心思,陰陽怪氣地說:“廣寧王,恐怕你別有用心吧!”

  “不可能,朕全都要!”高緯發怒了,嘴里哼哼唧唧。

  “陛下,既然不給財寶和美女,總要發表一番鼓舞人心的講話吧?”斛律孝卿請求說。

  “這,這個可以,斛律將軍,你替朕草擬一篇檄文吧。”

  “陛下,微臣早已準備好,”說罷,斛律孝卿將演講稿呈上,“務必要慷慨激昂,以便激勵士氣!”

  “嗯嗯。”

  高緯從大殿緩緩走出來,心里不停想著斛律孝卿的叮囑,神色凝重,后背都出了汗。

  “陛下,你可以的,不要怕。”馮小憐鼓勵地說。

  “好,小憐妹妹,朕可以的。”

  看到堂下整齊站立的成千上萬將士,高緯忐忑不安,開口道:“嗯,眾位,眾位······”將士們挺直了腰背,豎起耳朵認真聽皇帝的演講,結果等了很久,高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突然,一聲哈哈大笑響徹耳畔人群,將士們抬頭一看,原來是皇帝在笑。高緯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腦子一片空白,結果笑出了聲。看高緯都笑了,馮小憐也跟著笑,韓鳳、陳德信等人也跟著笑,將士們面面相覷,一臉莫名其妙。看大家這個樣子,高緯等人笑得更開心了,馮小憐甚至還說:“陛下,快看,這些人的樣子太逗啦,哈哈。”

  確定馮小憐是在指著臺下后,將士們恍然大悟,一個血氣方剛的士兵破口大罵:“原來是在嘲笑我們!這仗還怎么打?”“是呀,他們自己都不在乎,我們還著什么急?不打了,這仗不打了!”又一個士兵接過了憤怒的接力棒。緊接著,一傳十,十傳百,將士們集體喧囂起來,東倒西歪,不滿的情緒正在醞釀。

  “陛下,大敵當前,君臣二心,將士離心,這可是滅國之兆呀!”斛律孝卿急沖沖趕過來,喘了口氣,接著說,“您如果舍不得財寶和宮女,那趕緊給將士們加官進爵,以安軍心呀!”

  高緯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加官進爵?可以呀,只要不動我的私房錢和女人,官爵隨便給,反正是空頭支票!于是,高緯下令,給在場所有將士封賞太宰、三師、大司馬、大將軍、三公等高官,普通士兵也都增加編制授給官職,同一個官職或榮譽稱號,一次性賞給三人或者四人,多到不可勝數。

  面對這種空頭支票,將士們罵罵咧咧地散去了,有一半兒的人又選擇了離開,投奔北周而去。

  “報!太后和太子回來了!”

  “太好了,快,朕要去見見兒子!”高緯只提兒子高恒,不提母親胡太后,二人的關系還是很冷淡。

  高緯在鄴城中玉體橫陳的時候,高勱正帶著侍衛護送胡太后、高恒一行,走在前往鄴城的路上。高勱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卻被一個宦官茍子溢嗤之以鼻。茍子溢仗著高緯的寵信,放縱自己豢養的獵鷹和獵狗去撲殺百姓的雞、豬等家禽,以此為樂,玩兒夠了,就把家禽搶走。

  “報告高仆射,茍儀同又在劫掠鄉里了。”茍子溢官職是儀同三司。

  “豈有此理,一忍再忍,無需再忍,來呀,把茍子溢抓起來,就地處決!”高勱怒吼道。

  “茍子溢這種人,一句話就能決定你的福與禍,你圖一時之快,難道不考慮后果?”好友劉文殊低聲勸阻。

  “你說那么小聲干嘛,難道害怕那個閹人聽道?”高勱甩開袖子,更加生氣了,“神武皇帝以來,體恤士卒,任用賢人,東征西討,沒有敗績。現在敵人都打下了并州,達官顯貴很多都叛國投敵,正因為茍子溢這種小人弄權,導致內外離心。現在就斬了這小人,明天我被皇帝誅殺,也沒有遺憾!”

  茍子溢看高勱這次是來真的了,瞬間就沒有了之前的神氣,急忙跑到胡太后那里去哭訴,請求說情。胡太后帶著高恒,一起向高勱求情,希望他放了茍子溢,茍子溢也在一邊連忙磕頭謝罪。高勱也不敢得罪太后和太子,只好拂袖而去,仰天長嘆。

  進城的時候,高邁看到陸續有官員拖家帶口,從鄴城出來,投奔北周去。見到高緯后,高勱上奏說:“陛下,投奔周人的多是達官顯貴,至于平頭百姓和普通士兵,他們還是和大齊一心的。臣建議,把五品以上高官的家屬全部軟禁在三臺上,威脅他們,只要吃了敗仗,家屬就要被焚燒。由此一來,這些官員顧惜妻子兒女,一定會為國死戰。我們剛敗北,敵人一定驕傲輕敵,現在背城一戰,一定能夠擊破他們,這是上策······”

  “行了行了,朕好不容易看到兒子,你就別廢話了。”高緯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高勱。看高邁被皇帝打壓,茍子溢找到了機會,撲通一聲給跪下,哭訴自己有多么辛苦,多么勞累,為了護送太子和太后,付出了多少多少。高緯一高興,給了茍子溢很多賞賜,至于主角高邁,高緯直接打發他下去休息了。

  相比于高緯這個末路皇帝,宇文邕這個創業之君就要大氣許多了。

  二十二日,宇文邕下令,把北齊晉陽宮中那些珍寶財物以及兩千個宮女,全部取出賞給將士,對那些有功的人按照級別追加官爵,文武群臣無不稱贊宇文邕的圣明。在一片歡呼聲中,宇文邕拉著高延宗的手,詢問攻破鄴城的對策:“安德王,請問怎樣才能奪取鄴城呢?”

  高延宗難為情,畢竟是自己國家的首都呀!于是,推辭說:“如此重大事項,不是亡國之臣能回答的。”

  “滿朝文武,只有你最了解鄴城的情況,朕不問你,問誰呀。”宇文邕用堅定的眼神看著高延宗。高延宗推脫不過,只好說:“如果是任城王(高湝)、廣寧王(高孝珩)據守鄴城,那臣也不好說;如果是齊國君主自己守城,那鄴城唾手可得。”

  “任城王?廣寧王?”

  “對,正是臣下的十叔和二哥。”

  “但愿齊主不用此二人。傳朕號令,全軍休整,七日之后,我們向鄴城進發!”

  二十九日,宇文邕任命宇文純為并州總管,留守晉陽,讓宇文憲為前鋒,帶領大軍向鄴城進軍;讓于翼統率五萬軍隊,朝著洛陽進發,進攻獨孤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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