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畢業了。同學們有的繼續讀高中,有的去技校,有的去外地找工作。而我,在家里干農活,當時沒別的事可做,時值盛夏,我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的農活都一一干了個遍,直到把田里的稻谷收完。這是我出遠門前的歷練。
堂嫂來我家了,是我堂哥的妻子,當時說可以帶我去上海我哥那里上班,我說可以。老爸也同意了。不久后我們就準備出發去上海了,臨行前,老爸把我的行李箱扛著來到馬路上,送我上了車,老媽我沒看見她,等我上了車,看向窗外時,她從不遠處跑來,兩滴眼淚掛在臉頰,她不想讓我看見她難過。我向他們揮了揮手,車駛向前方。
我別了故鄉的人、土、風、云、山、水,之前還心心念念著去遠方,真到了要別了那一刻,不舍掛上心頭,在車上一直回想,我走了,不能在幫老爸老媽干家里的農活……
現在回想,幾度哽咽。
看向窗外的風景,注意力轉移了,好多了。從此,故鄉成了遠方;去的遠方卻不是故鄉。
回首故鄉漸遠,他鄉未可知。
從家鄉坐車到市里,在從市里坐火車去上海,二天一夜。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少年不曾見過。
終于到了堂哥住的地方,是一間一層的磚房,房里就放了一張大床,幾張小板凳,一個煤氣罐和鐵鍋。
吃了飯去外面四周看了看,水鄉景象一派。每家每戶都有一口井,不遠處就是河水,四通八達,一條不怎么寬的河,把房屋分割開來,除一條可以通小轎車的馬路外,都是小巷。
第二天就去找工作了,看了四、五家后,在一家小電子廠上班了。那家電子廠一共有兩層樓,一層是電子工作間,二層是員工宿舍,有一個單獨浴室,和廚房,浴室和廚房緊挨著。挺好的,上班前,那個主管讓我把身份證給他看一下,我掏出身份證,他一看,十五歲,童工啊,好吧。于是叫我第二天就去上班,我說可以。
于是就在那里上了兩個月的班。一開始不熟悉,什么都不懂,后來,慢慢的,懂了。但當時我還是少年時期,沒有金錢概念,很快就把所剩不多的錢用完了。那個時候,每天吃早餐,我會買四份,我們宿舍一共有四個人,每人一份。那時候我們廠附近根本沒有賣早餐的,早餐只能去村里街上買,當時廠里一個小女孩,我們認識后,一來二去就熟悉了,還認了人家當姐姐。每天她來上班,我都會讓她幫忙帶。當時我還和一起上班的同事學壞了,抽起了煙。明明那個煙不好抽,還非得抽。
我們宿舍的一共有四個人,有三個人是我們貴州的,哈哈。和我一起睡的是我們一個寨子的他也在那里上班,他也我兒時的玩伴。見到了倍感親切,于是我決定和他挨著睡。把單人床挨著他的那張,這樣就變成了雙人床了,當時他讓我睡里面,我答應了,睡里面還挺好的,我覺得是這樣。還有一個是我們貴州興義的,我們也是玩得很好,他叫楊學海,記得一次放假,我們倆一起去街上玩,在去街上的途中,他還給我講了他的故事。玩到第二天方才回宿舍,上了通宵的網,我到凌晨就睡著了,哈哈。第二天我們買了早餐就回宿舍了。另外一個是我們主管的同鄉,他姓“練”,叫練長福。我們都處得很好。一切都好好,嗯,是的。有時候星期天放假,我們幾個就約著去鎮上玩,那里的鎮叫千燈鎮,是一個4A級景區,還挺好的。
記得一次我和堂哥還有他的一個同事,我們仨人去古鎮玩,我們在過一座橋時,我們看見了一個乞討者,他們兩人看了一眼就往前走了,我當時也向前走了幾步,但還是跑到那個乞討者的面前,給了他十塊錢。就跟上我堂哥他們了。還給他們說了這事兒。他們和我說,這些個乞討者大多都是欺騙人們的同情心,他們那個碗里并沒有很大的紙幣,比如說五十元、一百元,路人丟了五十或一百給他們了,他們立馬就挑起來放在包里,不讓其他路人看見。他們都是這樣的人。
我那時還是少年,不太懂,也沒在意。是天性使然吧。在后來的歲月中,我經常買東西給路上的流浪貓、流浪狗。還給環衛工人送水、送飲料。
上了一個月的班,到發工資的日子了,開心,那是我的第一桶金,一千五百塊錢。買了一個手機,剩下的錢留作生活費。
那時候沒有想著給父母打錢回去。現在回過頭想想,要是當時給父母打錢回去,他們肯定很開心,說兒子終于長大了,還知道給父母打錢回來。他們也會放心在千里之外的兒子,不再操心。那時候不懂,不懂……
不久就過年了,廠里請我們員工去聚餐,我們去了。開開心心的。當時也不知道給父母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可過得好?沒有!!!
現在回想,當時要是和他們打電話聊聊天,他們肯定高興壞了,他們肯定想聽聽我的聲音,想知道我的近況。可我當時就是沒給他們打電話,奈何,奈何!!!
那時候不懂,不懂父母聽到我的問候,該有多高興;不懂父母知道我一切都好,該有多欣慰……

賴·吳
兒行千里母擔憂,娘想兒來淚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