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
善與魔,有常與無常,一念之間。
木子拎著澳龍和基圍蝦外加滿滿兩大袋菜進了家門,想著今天先給倩倩做一份澳龍吧,明天再做基圍蝦,再給徐海做一個粉絲燴牛肉,炒兩個蔬菜,嗯今天的這一頓晚餐已是很不錯的。
心情不錯的木子把在菜場收拾好的澳龍放在鍋上蒸,木子喜歡做菜,有一樣習性是慫的很,不敢殺生,這個習性還被人說過矯情,她真的是不敢,連看都不敢看,從小就這樣,小時候加錢給貨主收拾,現在賣場有專門的渠道,她每次都是活的送過去,自己跑去其他方,估摸著收拾好了才顛顛過去取貨。
今天的晚餐花費的功夫和時間不是很久,蔬菜已經收拾好了,只要等他們回來炒一下就行,木子洗凈了手去給徐海在家設的道場上了晚香,打開唱經機,讓檀香的味道伴隨著經文回蕩在屋內。
她至今也不知道為何徐海一定要讓她背各種經文,給她安排各種密密麻麻的功課,她是中文系畢業的,這些以前也都有涉獵,只是沒有專研。
徐海給她安排的功課也不知道是想讓她當道姑還是想她出家,她問過,但是徐海只會笑而不語,她也就不在追問了,總歸不是壞事。
漸漸的她愛上了檀香的味道,這是讓她舒心的味道,不解其意卻心有禪念。
漸漸的她就不在追問,徐海教給她這么多的東西背后的原因,還一再敦促她一定要堅持下去,估摸著是他自己想偷懶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時,倩倩已經放學回家,打開房門,剛進屋就聞到了龍蝦的香味,都不知道她的鼻子是怎么長的,就這么靈敏嗎?
倩倩書包都來不及放,背著跑去廚房看到蒸鍋里的澳龍,“真的是大龍蝦,啦啦啦啦啦啦。我親愛的好媽媽,啦啦啦啦啦。”
手舞足蹈跑回客廳抱著木子的腰晃來晃去的,邊晃邊唱:“我有一個好媽媽呀,咿呀咿呀喲,龍蝦真的好好吃啊,咿呀咿呀喲,想吃龍蝦呀,大呀么大龍蝦。”
木子好笑的聽著她在哪歌不是歌、曲不成曲的瞎哼哼:“這么想吃,那現在就吃嘛?”
“可以嗎?不等爸爸可以嗎?我的肚皮是沒有任何的意見,可我的腦袋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少來,你先吃吧,你爸爸發信息了說一會就到了。”
倩倩聽到木子的首肯,立刻放下書包坐到餐桌邊像小狗一樣拖著腮乖乖的等著,木子把龍蝦還有醬料放到她的面前,拍了一下她的爪子“洗個手去。”
“好的”倩倩嘴上答應著,身子可不動彈,也不去衛生間,就拿著桌上的濕紙巾胡亂的搓兩下就算完事了。
木子回到廚房炒好蔬菜,再把飯菜端回餐桌擺好,就看到那一只澳龍只剩下一個蟹爪了,那一只蟹爪正在倩倩的盤子里被死勁的敲打著。
看女兒吃的香,木子也很滿足,本想調侃倩倩的吃相,徐海已經進了屋,木子趕緊走過去,接過徐海手里的電腦包和外套,拿出拖鞋放到海的腳下:“做了粉絲燴牛肉,放了多一點胡椒面,是你愛吃的味道,給你乘一碗先喝著。”
得到徐海肯定的回復,就收拾好徐海的衣物,就著徐海去衛生間的功夫,一碗牛肉粉絲就放在了徐海的餐桌上。看著對面兩人吃的這么香,木子由衷的歡喜。
晚飯后,徐海進入了倩倩的房間,今天是周五,徐海照例要檢查倩倩所有的功課。
看著兩人一個耐心的教一個用心學習的樣子,別提多舒心了,要知道這樣的場面那可是沒有搬家之前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
從何時轉變了,好像就是自己生病之后,搬家來到這里之后。
她看到父女如此的相濡以沫,內心無比的感激,但她不知道要感激誰,是什么讓徐海有了這樣天大的轉變,真的是徐海心中有了禪意,才能轉變如此之大,木子悟不出來。
人都是如此,把一切自己無法解釋的東西都歸于形而上。
她太喜歡這樣的轉變了,因為以前倩倩就很崇拜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有超強的記憶能力,算是過目不忘,她和倩倩在他強大的記憶力面前總有點自行慚愧。
他還是國內最高學府的編程研究員,無論是學習經歷還是工作經歷,徐海都在這方面展現了非常驚人的天賦,他本可以進修博士生的,但是要和朋友聯合創業就沒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學業上面,之前的徐海經常會他合作伙伴面前擺功:“要不是為了這個公司,我早就是博士了。”
以后的要說哪里不好,就是還有些輕佻,徐海的毒舌經常把他的合伙人氣的牙根癢癢。
男人都知道男人,男性吹捧自己的本質總是帶著拉踩的傾向,在公司如此在家里徐海的拉踩更加變本加厲,什么笨死了、沒腦袋、這腦袋里面都是什么啊會充斥在她和徐海的爭吵中。
以前徐海的自負總是給人高人一等的感覺,哪像現在的他平和又穩重,木子本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海徐的躬身以待,但搬家之后,這樣和諧的氛圍,以及徐海這樣的謙遜心性真的是喜出望外,因為這樣的改變,她特地把徐海之前的供香換了最貴的檀香,她喜歡現在,沉淪現在無論是誰都不能把她從這里拉走。
初秋的早晨微有涼意,木子窩在珊瑚絨的毛毯中,感覺到床微微的抖動了一下,慵懶的睜開一只眼睛,斜睨一下床邊正在穿戴的徐海,略帶點沙啞的聲音問道:“嗯,這就要出去了嗎?還早吧。”
“有點事,我要出去一下,你不用起來做早餐,我帶倩倩出去吃,然后送她到她同學家里”徐海柔聲的說著,還把毛毯給木子裹裹好。
木子笑著點了點頭,在徐海和倩倩關門聲之前就又沉沉的睡去。這一睡她夢到了之前的老房子,在夢里她在房間里赤著腳,滿臉的淚痕不停的在找什么,這找的東西應該非常的重要,因為夢里的她嘴里不停的哭喊著“寶貝快回來,你回來,快回來,不要啊,真的不要啊!”
躺在床上的身體動彈不得,汗如雨下,木子努力的讓自己在這夢魘中強行醒過來,奈何一直無法清醒,耳邊好像是自己的聲音在不停的喊著“倩倩呢,倩倩呢,我的倩倩呢”
啊的一聲大叫,木子終于掙脫了夢魘,手捂著胸口,心臟砰砰如雷般的跳動,她大口的喘著氣,夢中真實的感覺讓她害怕,耳邊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喊著“倩倩呢?倩倩。”
木子驚慌的起身到處找這個聲音,“誰,誰在屋子里,”不是倩倩的聲音,為什么這個聲音一直在屋里響起,那么真實,真實的像在耳語。
木子赤著腳找遍家里的每個角落,沒有任何人存在,撥通倩倩的電話,女兒清脆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媽媽”。
聽到如此真實的女兒的聲音,才把耳邊煩人聒噪趕走,“哦哦,沒事,沒事,倩倩啊在同學家玩,手機里錢夠嗎,要不要我給你轉點。”恐懼和緊張讓她的聲音沒有往日的柔和。
“媽媽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立刻回來啊,你身體不舒服了嗎?”倩倩也聽出了木子的異樣擔憂的問道。
“沒事沒事,你好好玩啊,媽媽就是問一下,剛才媽媽喝水嗆到了,咳嗽了一下,所以聲音有點沙啞,回來給我信息,我去接你。”
木子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內心,安慰自己沒有任何事情,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好的媽媽,我再過兩個小時就回去了。”倩倩聽到木子說沒事甜甜的回復她。
倩倩甜甜的聲音給此時的木子打了胰島素一樣,蒼白的嘴唇恢復了些血色,拖著略微沉重的雙腳,回到自己的臥室。
癱坐在床邊,把頭埋在深墨色床單上,木子依然大口的喘著粗氣,腦中回想著耳邊那個叫倩倩的聲音,她猛的抬起頭震驚的發現那個聲音是她自己的,她應該是夢魘了,不然為什么會有自己的聲音一直出現在自己的耳邊,是的,一定是這樣,不然這太奇怪了,給這個離奇的夢加上了自認為合理的解釋,也讓自己從此次事中真正的緩了一口氣,呼吸漸漸的平穩下來。
這次的夢魘并沒有給平靜的生活激起太多的漣漪,隨后的幾天里木子沒有在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這段記憶就在她的心中漸漸磨平了。
依舊是一個周五的下午,依舊在單位買完菜拎回家。
當她打開臥室門準備換上家居服的時候,所有她和徐海的照片全部被撕碎,木子的第一個念頭是遭小偷了,報警要立刻報警。
不隨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家里有監控,她先自行查驗一番。拿到確切的證據就可以報警了。
拿出手機打開監控,把時間調回早上出門的那一刻,飛快的往后拉著進度條,時間停留在10:55分,一個人女人穿著和她一樣的家居服的女人拿著剪刀進入了房間,看到墻上掛著的結婚照,發瘋了一樣砸了相框,拿起里面的照片直接用剪刀剪的稀碎,打開抽屜拿出結婚證,也剪的稀碎。
監控里的這個女人像個幽靈一樣空洞的眼睛,透過屏幕撲面而來的怨氣,驚的木子丟掉了手機,不敢再看,因為她看到監控里面穿著家居服的是另一個自己。
不,木子跌坐在床邊,不敢置信的回想著這一切,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一定是這樣,為什么是我在這里,拿回已經摔碎屏幕的手機,看著屏幕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把木子所有的幻想全部都打碎了,瞪大了眼睛,屏著呼吸把監控全部看完。
半個小時從這個女人進入到監控里面一直到11:25分,這個和木子一摸一樣的女人憑空從監控中消失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開所有的房間監控,客廳、衛生間、廚房、客臥、每一處都仔細的查找著,但是沒有一處有這個女人的身影,或者說是她自己的身影,她把大門的監控拉到她下班時間,鏡頭前清晰的是穿著現在這一生衣服的自己正拎著一大袋菜走進家門。
木子瘋狂的倒帶,不停的來來回回反反復復的播放那個女人的視頻,她瘋了一樣要從細節中找出不是她自己的痕跡,但是越確認越膽寒,無論是走路的姿勢,無論臉部的輪廓,如果不是確信自己沒有雙胞胎,她一定會給媽媽打電話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的姐妹。
滿身顫栗著撿起地上的碎照片,這是她真實的橫跨兩個時空的證據。
我失憶了嗎?我中途回來過,她是怎么進來的,我沒有在公司里面嗎?
木子再一次拿起屏幕被她摔碎的手機,撥通王惠的微信“惠惠,我們上午一直開會吧,我,我好像沒有做會議紀要是不是。”
“做完了啊,你打開公司系統,你不僅做完了,已經上傳到系統上面了啊。”聽到木子這么奇怪的言論,王惠有點開玩笑的說道:“要是記不清我就署名是我寫的了。”
“哦哦,沒事了,我可能記錯了,有點擔心是不是沒有寫,怕耽誤事情。”
“做完了。”王惠非常肯定的答復,讓木子更加糊涂了。
木子掛完電話,她不敢再追問下去,她都不知道用什么樣的理解來解釋她的反常了,她清晰的記得她當時就錄了會議紀要,回去就直接翻譯成文字版上傳到部門系統里面了。
她還是又打開了公司管理系統,里面有著清晰的上傳時間,10:35分,她又回憶了今天一天在公司的全部時間線,上午9:00-10:00公司例會,10:00-11:30查看賣場數據,整理會議紀要上傳系統。
中午今天是吃著從家里帶過去的前一天的剩飯,下午核對上月工資,一整天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根本沒有外出甚至回家的可能性,如果她在公司,怎么解釋出現在家里的自己呢?
靈異事件、靈魂出竅、分身種種揣測都無法說服現在渾身發抖的木子,也更加解釋不了為什么監控里那個像幽靈的她那么的痛恨自己和徐海的合照,把照片和結婚證全部剪碎,是什么樣的事情讓監控里的那個她有著么大的怨氣。
徐海有了外遇,有人偽裝自己,人皮面具,這個人絕不可能是她自己,那怎么解釋,她怎么進的屋,怎么消失,特異功能。
木子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腦袋,耳鳴之聲又再一次的傳來。
這次耳鳴從腦中鉆到了心窩里,帶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