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桀桀的笑聲在山林間回蕩。

　　周慕云趴在地上，隱約覺得這笑聲有些熟悉。

　　“太爺爺？”

　　他忍不住喚出聲來。

　　“嗯？”

　　那笑聲嘎然而至，黑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若有若無間藏著一道殺意。

　　“真的是你，太爺爺！”周慕云整個人都呆住了。

　　周家老祖是周家的老古董，據說他已經活了一百多歲。

　　而且，他是一個癱子，從周慕云有記憶以來，他就癱在床上，只是偶爾天氣好的時候，才會被人推到院子里曬曬太陽。

　　在周慕云記憶中，他是和藹的，溫暖的，身上總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周慕云從未想過，這位老祖宗竟然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實力相當弱。

　　“老太爺，真的是你？”

　　周家的年輕子弟聚在一起，他們大多身上有傷，此刻仍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血。

　　而他們臉上的表情，也都和周慕云差不多，眼里寫滿震驚。

　　“嘿嘿。”

　　黑衣下的老家老祖溫和地笑了兩聲：“你們還太年輕，想要對付碗子山談何容易，我是不放心你們，所以才跟了上來。”

　　眾人松了口氣，都感覺心里暖洋洋的。

　　對嘛，這樣事情才符合邏輯，就應該這樣發展。

　　“老太爺，就是她，她就是碗子山的妖魔。”

　　“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婦。”

　　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眼里重新亮起戰意。

　　“哈哈哈。”

　　黑色披風下的碗子大王仰天長笑：“大哥，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何必惺惺作態。看來，一個人偽裝太久，自己也會入戲太深。”

　　“大哥？”

　　某名年輕人道：“為什么妖婦會這么稱呼！”

　　“這一定是妖婦的陰謀。”

　　“她和老太爺好像是認識的。”

　　“我曾聽人說起，咱家有位老姑奶奶，在成親當天，被山賊搶走了，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表情漸漸變得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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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屋內，

　　獨孤愁和包子湊在小窗前，睜大眼睛往外看。

　　“實在是太刺激了？”

　　“下面呢，下面會怎樣！”

　　獨孤愁道：“那個碗子大王的實力，應該是五階修行者，后來的周家老祖，大概也在這個水平。我單獨對上他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闖出這里還是沒有問題的。”

　　“更何況，我們還有殿下，他們加在一起，也不會是殿下的對手。”獨孤愁替楊小乙自信道。

　　“殿下，對了殿下！”

　　書童包子忽然想起什么，忙扭過頭來，果然見楊小乙身體蜷縮在一起，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

　　“他怎么了？”獨孤愁詫異道。

　　“惡心，太惡心了。”楊小乙用手捂住鼻子，道：“令人厭惡的味道。”

　　“殿下，要不你先睡會兒？”

　　“那……好吧。”

　　楊小乙緩緩閉上眼睛，可依舊緊皺著眉頭，像是陷入噩夢之中。

　　“他這是……”獨孤愁詫異道：“暈血？”

　　書童包子無奈地點點頭，用雙手幫楊小乙按壓著太陽穴。

　　山寨內血流成河，濃郁的血腥味順著門窗縫隙傳進來，剛才獨孤愁就聞到了。

　　可過慣了打打殺殺的生活，這點血腥味實在不算什么。

　　“可是……一個想成為美食家的男人，怎么可以暈血呢？”獨孤愁不解道：“難道他平時就不會殺雞殺羊？”

　　“確切來說，公子不是暈血，而是厭惡。”書童包子嘆口氣道。

　　“厭惡？”

　　“殿下不喜歡打打殺殺，他常常說，人血是最難聞的味道，而握著劍的時候，就難免會流血。這大概也是殿下不喜歡用劍的原因之一。”

　　“只有人血會這樣嘛，難道豬血狗血就沒關系？”獨孤愁忍不住道。

　　“大概殿下還沒有善良到眾生平等的地步。”書童包子道。

　　他用寬大的袖子扇風，驅散楊小乙身邊的血腥味。

　　“殿下只是睡著了，等我們離開這里，他就會醒來，沒有關系的。”書童包子道。

　　獨孤愁瞬間感覺到了壓力，他本身就是因為有楊小乙托底，才變得相當自信。

　　可現在楊小乙已經失去了戰斗力，由自己一個人面對眼前復雜的狀況，他也不敢百分百保證。

　　獨孤愁又一次湊到土屋的窗前，盯著外面的一舉一動，尋找突圍的機會。

　　黑色的夜風中，有血腥味在彌漫。

　　周慕云睜大眼睛，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個不停。

　　周家的老姑奶奶，怎么成了為禍一方的碗子大王。

　　和藹可親的周家老祖，怎么突然又成了實力高深的修行高手。

　　“年輕人，你是不是想知道以前的故事，往事過于骯臟，你有準備好勇氣嘛？”碗子大王柔聲問道。

　　周慕云的心臟在打鼓，卻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周家老祖踩在石頭上，并沒有出聲阻止。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是一百年前……”碗子大王話鋒一轉：“年輕人，你可知道，周家是如何起家的？”

　　“周家是做關里關外的皮毛生意，將關外的皮毛、馬匹、靈藥送到關內，將關內的茶葉、絲綢、鐵器運出去。”周慕云下意識道。

　　“事情這樣說，當然也沒有錯了，可真相，也不僅僅如此。”

　　碗子大王道：“關里關外的商路，山賊作亂，為何別家的貨物都運不出去，周家的貨物卻可以來去自如。”

　　“道理當然非常簡單，因為周家就是山賊，山賊就是周家。”

　　“事實上，周家的老祖宗，本就是馳騁北地的山賊，后來，洗白后搖身一變，成了周家大財主，還經常修橋鋪路，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他甚至可以耗費金銀，尋找仙師，成為了一名修行者。”

　　“也許再這樣過幾百年，周家也會成為詩書鼎盛之家。然而，有一個東西攔住了他的路。”

　　“天賦，是天賦。”

　　一直默不作聲的周家老祖突然開口：“錢可以搶，名可以騙，可天賦與生俱來，不行就是不行，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周家老祖苦笑道：“這就是周家的命，我們周家，并沒有什么修行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