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個人都叫他黑豹。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野獸中最矯健、最剽悍、最殘忍的,就是黑豹!
就在那一瞬間,黑豹冷靜的眼睛里竟似露出了恐懼之色,就像是一只彪悍的豹子,突然發現自己落入陷阱。也就在這一瞬間,屋頂上的天窗突然開了,柜子后的夾壁暗門也開了。
幾十條帶著鉤子的長索,從門外,從窗口,從天窗上,從暗門里飛了出來。
黑豹喉嚨里發出一聲用電腦模擬的野獸的低吼,向著老大哥撲過去。只可惜他已遲了一步,幾十條帶著鉤子的長索已卷在他身上。
他一用力,鉤子立刻鉤入他的衣服里,繩子也勒得更緊。
老大哥笑:“原來你也有上當的時候!”笑聲中,他的刀也已出手,直刺黑豹的琵琶骨。
他還不想讓黑豹死得太快、太舒服。
他笑得還太早。
他的出手也太晚了!
就在這一剎那間,黑豹突然發出野獸般的怒吼。
鐵鉤還嵌在他身上,但繩子卻已一寸寸地斷了,他的人突然豹子般躍起,雙腿連環踢出。
老大哥大驚,閃避。
但真正打過來的,并不是黑豹的兩條腿,而是他的手。
一只用鋼鐵做的手。
老大哥的人突然間就飛了起來,竟被這只手憑空掄起,擲出了窗戶。
窗外的慘呼不絕,其中還夾雜著一個人的大喝:“這小子不是人,快退!”
然后就是一連串腳步奔跑聲,斷了的和沒有斷的長索散落滿地。
黑豹沒有追。
屋子里又恢復了和平與黑暗。
過去的他不愿再想,未來的他也不愿去想,他正在享受著這和平寧靜的片刻。
風在窗外輕輕地吹,曙色已漸漸染白了窗戶。
這豈非正是天地間最和平寧靜的時刻?
黑豹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說話。
(2)
黑豹忽然站起來,走到窗口,面對著越來越亮的曙色。
天更亮了。
他癡癡地站著,沒有動。外面已傳來這大都市的呼吸,傳來各式各樣奇怪的聲音。
他沒有動。
他的背寬而強壯,背上還留著鐵鉤的創痕——他心里的創痕是不是更深?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燦爛而輝煌。
“明天”,已變成了“今天”。
(3)
槍也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只握槍的手,這個握槍的人。
他就坐在那張鋪著綠絨的賭臺后,穿著純黑的夜禮服,雪白的絲襯衫,配上黑色的蝴蝶結,鉆石領針在燈下閃閃地發著光。
他的裝束和別的豪客完全沒什么兩樣,正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
他的臉色蒼白,眼睛深陷下去,顯然也是因為太多的酒,太多的女人,太多的夜生活。
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冷得像冰。
他看著你時,無論看多久,都絕不會眨一眨眼睛。
還有他的手。
蒼白的手,指甲修剪得很短,很整齊,手指長而瘦削。
黑豹從未看見過一雙如此穩定的手。
就因為這雙手,這雙眼睛,黑豹對他說出來的每個字都絕不懷疑。
“只要你動一動,我保證你臉上立刻就要多出一只眼睛。”
這種人說出來的話,絕不是嚇人的。
黑豹沒有動。
黑豹甚至已可感覺到,自己雙眉之間已開始在冒冷汗。
他突然放下了他的槍,放在桌上。
就在這一瞬間,黑豹的人已像豹子般躍起。
他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他的槍,又用最快的速度開了幾槍。
打中了,黑豹的人倒在桌上,與他對望。
他笑著,用槍指著黑豹的頭,對黑豹說:“我問你,仿生人會殺掉電子豹嗎?”
黑豹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