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你沒事吧？”喬伊跑到洛洛身邊，然后一臉關切地問道。

　　洛洛此刻橫躺在地上，緊鎖著眉頭閉著眼，看起來非常痛苦的樣子。

　　“洛洛，你傷哪里了？”喬伊想要抱起洛洛，但是卻又怕觸碰到她的傷痛處，于是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洛洛低聲說：“我的手……”

　　喬伊轉換自己觀察世界的角度，經過一陣“調頻”之后，終于看清了這團縮在一起的奇怪色塊。

　　那些奇異的色塊似乎是手的形狀，全都包裹在小貓咪的身體周邊，其中有兩只手自腕部被切斷了。

　　傷口看起來非常可怕，但是卻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因為傷口已經沒有再流血了，血管似乎已經開始收縮。

　　洛洛的無形之手并非尋常之物，雖然她說這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但很顯然并不像真正的人手一樣受了傷之后會傷筋動骨。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傷也疼得她起不了身。

　　喬伊輕輕地抱起洛洛，洛洛拼命地往喬伊懷里縮。

　　伊蒂絲已經去追那個灰袍老人了，喬伊擔心她一個人不敵那個老東西，于是抱起洛洛就往外跑——他得趕緊去幫伊蒂絲。

　　至于那只躲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企鵝，喬伊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當喬伊和伊蒂絲都跑掉之后，因害怕而縮成一個毛球的企鵝展開了自己的身體。

　　他搖搖晃晃地走在安娜·卡斯的殘軀身邊，然后長嘆了一口氣道：“安娜啊，你怎么就這么死了呢……”

　　企鵝一臉悲傷地沉吟了十秒，隨后他向著無頭的殘軀伸出前肢。

　　“就讓你的力量，再借我用一用吧。”

　　說罷，他的雙翼化作了觸手，然后纏住了那具冰冷的軀體。

　　下一秒，安娜的肚子被觸手撕開，然后企鵝一頭鉆了進去。

　　……

　　喬伊靠辨識伊蒂絲戰斗的痕跡，一路追到了鈴蘭塔外面的廣場。

　　鈴蘭廣場上，戰斗仍沒有結束。

　　但這一階段的戰斗，和最初的那場為了抵御傀儡的入侵而打的戰斗已經不一樣了。

　　那些圣人遺體鑄成的傀儡，全都已經不動了，它們站立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像，身體上的一些部位出現了缺失——那原本是連接著圣人遺體的位置。

　　掉落的圣人遺體部分，此刻正在被騎士們你爭我奪。

　　他們打得不可開交，面對剛才還在和自己并肩作戰的同伴，他們也毫不留情地下死手。

　　喬伊明白了，他們之中的每個人都想占有圣人遺體，從而獨享那股力量。

　　他們打得頭破血流，血肉伴隨著武器四處亂飛，那些被撕扯下來的圣人遺體像是橄欖球一樣被搶來搶去……這場戰斗的烈度，比起最初抵御傀儡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人面對外敵時打得束手束腳，面對自己人時就顯得勇猛無敵……說實話喬伊都快看不下去了。

　　他不再理會這些打成一鍋粥的騎士，喬伊將洛洛放進了背包里轉身便走（那個背包本就是她的腳墊兼貓包），然后順著伊蒂絲和灰袍老者戰斗過的方向追去。

　　喬伊發現在自己轉換特殊視野之后，不僅能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還能夠察覺一些特殊行為遺留下的線索。

　　這種特殊的線索就像是場景中的高光一樣顯眼，就仿佛是刺客的鷹眼視界，這讓喬伊能夠快速找到伊蒂絲走過的路徑，并跟著她走過的路向前追。

　　追了一段路之后，喬伊發現自己跑的這條路越來越眼熟。

　　幾秒鐘后，喬伊驚覺：“等等，這不是回去圣二一教堂的路嗎？”

　　又過了幾分鐘，喬伊果然沿著痕跡追到了圣二一教堂。

　　那間教堂的大門是敞開著的，里面正傳來密集的金鐵交鳴聲。

　　喬伊推開大門進入其中，發現伊蒂絲正被擊退。

　　喬伊急忙沖到她身邊護住她，拔出武器與正前方的灰袍老者對峙。

　　但是那個灰袍老者卻沒有面對喬伊，他轉過身去背對身為敵人的喬伊，兀自凝視著禮拜堂中央的那座雕像。

　　“這里原本不是這樣的。”灰袍老者望著那座神像出神，眼中竟然有淚光在閃爍。

　　喬伊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舉著手杖劍慢慢向他靠近。

　　“真知已經被扭曲，原本代表真理的標志，居然變成了這等邪神的雕塑……”灰袍老者突然表情痛苦地跪倒在地，然后失聲痛哭，“亞伯，對不起……我們失敗了……我們努力所斗爭來的一切，都被他們奪走了，嗚嗚嗚……”

　　喬伊走到了那個灰袍老者的身邊，他本想暗中偷襲這個老人，但是在他的奇異視野之中，他卻突然發現這個老人身上的顏色十分怪異。

　　剛才是因為還在交手，所以喬伊沒有來得及細細觀察，如今仔細觀察之后喬伊才終于發現這個老人的身體其實和周圍的石頭、水晶、鋼鐵是一個色調——那是無機物才有的冷色調。

　　而他身上唯一有色彩的地方，就是他的左手。

　　灰袍老人左手肘的位置，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分界線，分界線往手的方向去是明亮溫暖的，而往身體的方向去就是冷色。

　　喬伊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

　　灰袍老人沒有回答，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但喬伊已經知道了——他早已是一個死人。

　　他的左臂是圣人遺體的一部分，他的身體本質上和那些暗紅色的戰斗傀儡沒有什么區別，都不過是借著圣人遺體的力量才得以活動罷了。

　　喬伊已經察覺到了這個人的身份復雜，也意識到這里所發生的一切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于是他便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灰袍老人什么也沒有多說，而是保持著跪姿，右手用力地攥著左手大聲痛哭。

　　“亞伯，終究我們還是什么也沒能做到，什么也沒能改變……歷史沒有終結，人類沒有自由……我們終究不過是祂們手中的傀儡。”

　　伴隨著這句話說完，灰袍老人的皮膚漸漸失去血色，變得灰白而毫無生氣。

　　片刻之后，灰袍老人化作了飛灰，伴隨著一陣風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而遺留下來的，只有一只干枯的左手，還有老者一直賴以戰斗的古舊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