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兄，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才是。”沐武瞇起眼睛說道。

　　“何必來此自尋死路？”

　　付良頓時啞口無言，沐武剛剛明顯是在練習某種獨門武功，在大溯這種偷窺別人練功之人，就算被打死，江湖中人也只會拍手稱快。

　　大溯的江湖門派之中，只要稍微有點淵源的，誰家沒有兩手壓箱底的秘術，作為既得利者，對于這種行為損害到他們利益的行為，肯定要嚴厲打擊。

　　“這位是……雷兄。”沐武裝作恍然大悟道。“哈，原來如此，你從一開始就是黑蓮教的人？”

　　對此沐武倒是早有猜測，無論是建立坊市區維持秩序，還是主動帶領武師對抗幽獸潮，其實本質上都是為了收割更多菌菇。

　　“雷兄，我問過一些地窟中的老人，他們說你自從十年前就帶在這里了，看你面相也才三十多啊！”沐武感嘆道。

　　“十六年，十六年前我就來這里了。”雷姓大漢神情平靜的說道。

　　“還有，我不姓雷，我姓陳，我叫陳……陳觀水。”在說道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他的語調出現了不自然的停頓。

　　“啊咧！”付良一副震驚的樣子。“什么情況？雷，哦不，陳兄，你我二人共事快十年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個名字。”

　　“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我叫雷聰天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我叫陳觀水的時間了。”陳觀水倒是不以為意。“再說了，外界還知曉陳觀水這個名字的人估計都已經故去了吧。”

　　“值得嗎？陳兄。”沐武問道。

　　人的一生要經歷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肉體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你的葬禮，向周圍人宣布已經死亡。

　　第三次就是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至此，整個宇宙都于你無關。

　　陳觀水的一半人生，都可以說是被否定、死去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做出這個選擇，現在最多也就是個一煉武師。”陳觀水搖搖頭。

　　“也對，陳兄，是耳東陳，又見觀，河水的水吧？”沐武問道。

　　“是。”

　　“好，出去以后，我會給你立個衣冠冢的。”沐武道。

　　一瞬間，付良呼吸一滯，感覺心臟都漏跳一拍，他早就看出沐武處在某種秘術的持續狀態中，閑扯自然是為了拖延時間，一般來說這種秘術持續時間都比較短暫，要是能拖過去就萬事大吉。

　　“其實我們……”付良還想掙扎一下。

　　但沐武已經沒興致聽他繼續扯淡，足下猛然一頓，地面猶如數十頭巨象踩踏，碎石飛濺，他整個人飛撲而出，如縮地成寸般瞬息跨過數十米。

　　狂風呼嘯，氣勁激蕩。

　　陳觀水鋪面而來的惡風讓陳觀水瞇起眼睛，臉皮狂跳，從喉嚨中蹦出三個字，“來的好！”

　　他一把摘下腰間的竹筒，將大量菌菇倒入口中，嚼也不嚼一口吞下，連沐武都能在短短半年內研究出菌菇的妙用，在這地窟之中，與菌菇相伴十六年的陳觀水自然不能毫無收獲。

　　只見他如一頭大型食肉野獸般怒吼一聲，如雷貫耳！

　　 下一刻，他原本就恐怖的肌肉再度膨脹，周身都變成紫紅色，像是穿上了一件棱角分明的恐怖鎧甲，遠遠望去，就像一頭人立而起的棕熊。

　　付良心中一路，手上卻是動作絲毫不慢，伸手朝沐武方向虛空遙遙一抓，口吐“收緊”二字。

　　但下一刻，他兀然就變了臉色，眼前疾射而來的身影，覆蓋上了一層灰白石質，傳遞而來的“手感”也告訴他項圈沒有按照預的那樣想的生效。

　　要死要死，我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能夠在這個年紀以寒門出身，修煉到三煉大成，怎么會沒有機緣在身。付良在心中暗罵。

　　“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思索間，兩道一灰一紅的身影已經撞擊在了一起，沐武由上而下，凌空一掌，重重劈下。

　　這一掌由高擊低，由天擊地，掌中攜帶著無形大力砸下，就算是一塊萬鈞巨巖也要被生生轟碎。

　　陳觀水避無可避，手臂肌肉一鼓，如同層層扎起的鋼板，翻掌一擊，迎向半空，脊柱如一條騰飛的大龍，將他的身體完全激活，全身上下的筋骨、皮膜之力，被整合集中，轟然與沐武的掌力對撞。

　　龍御群蛇！此乃煉筋、煉骨、煉皮三煉武師才能做到之事。

　　轟然巨響！一道如晴天霹靂的巨響從兩人交手間傳來，陳觀水似乎還能感覺到足底的地面在微微顫動。

　　兩掌相撞，空氣因為來不及逃開被瞬間撞擊拍擊擠爆，四周的空氣好似沸騰般裹挾著碎石沙礫，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呼呼！惡風襲來，付良不得不一揮衣袖，掃開氣流中的石塊。

　　“這真的是三煉大成嗎？四煉也不過如此吧。”付良苦笑道，他沒見過四煉，但他也是三煉大成，在不用法術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在這兩人手下絕對走不過十招。

　　沐武一擊未能建功，接力向上飛去，五指如鉤，插入頭頂的石壁當中，倒掛其上。

　　同時沐武心臟如擂鼓般跳動，將混合著真菌的氣血推動至四肢百骸當中，他猛然吐息，叫道，“再來！”

　　隨后，一拍頭頂石壁，震的通道內簌簌發抖，飛撲而下，五指箕張，狠狠抓向他面門。

　　氣流從指縫間穿過，發出刺耳的尖嘯，令人心煩意亂。

　　陳觀水提膝轉胯，一腳戳向沐武的下陰，又急又快，宛若刀鋒出鞘，聲音傳入耳中，仿佛尖銳的哨子，即使有著這石化之軀，沐武也絕不愿意被這一腳踢實。

　　沐武凌空變招，后發先至，一腳踢在陳觀水腿上，手腕一轉，如黑鷹掠食，扯向他的氣管，這一記下去，就算是一塊鋼板也會被洞穿，要是抓實了，就算陳觀水是三煉武師，也會被扯出氣管，捏斷脊椎。

　　陳觀水身形一晃，躲開這一擊，并指如劍，“嗤”的點出，瞬間刺爆層層空氣，捅向沐武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