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 源星
源星站起身來,向沐武伸出右手。“搭搭手,如何?”
看著源星伸出的手,沐武突然笑了,笑的很燦爛。
這一笑反倒是讓源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沐武就毫不猶豫的握了上去。
這個世界并沒有前世所謂的搭手試勁,太極中那種一搭手,就能摸清楚你每一節的骨頭,瞬間破掉你的重心,讓你失去平衡,倒飛三丈的功夫。
但畢竟有著相同的文化,這個世界的武師們也發展出了類似的通過握手進行文斗的方式。
很簡單,就是兩名武師握手的同時比較握力,雖然從各種意義上聽起都很像小學生之間相互打鬧的行為,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這個世界的一煉武師,就能夠輕易捏碎磚石,徒手掰彎精鐵,再加上古代袖子寬大,握手時兩人的手都會被衣袖遮擋,輸了也沒人看的出來,很適合初次見面的武師,試探深淺。
源星和沐武兩人按照江湖規矩一邊面帶笑容,一邊微微用力,隨著時間的流逝,源星漸漸的感到有些不對勁了。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捏一塊百煉精鋼,無論用多大的力氣,對方都紋絲不動,源星面上的表情開始僵硬起來,少許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一般來說,按照江湖規矩,試探到這種程度,兩人就應該結束了,源星也該主動開口,再繼續下去,要是真的分出來勝負,傳出去之后,輸得那個人不就名聲盡毀了嗎?
但現在情況不同,在這地窟之中,大家都朝不保夕的情況下,名聲并沒有那么重要,畢竟“名”很多時候只能在相對有秩序的條件下才管用。
源星抿起嘴唇,繃緊全身肌肉,繼續用力堅持,全然不顧右手的骨骼甚至發出脆弱的呻吟。
心中幻想著對面那個人一定馬上就堅持不住了的念頭,渾然不知對面那個人正悠哉悠哉的將袖子底下的手石化。
沐武看著源星的表演,有些無聊的快睡著了,兩人,不,有些好面子的源星足足堅持了一盞茶的時間。
在這么長的時間里,洞窟之中的不少武師都將目光投射了過來,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兩人。
這么多目光的凝視下,源星反而爆發出來超過自身的水平,堅持了下來。
“要不,算了,就這樣吧。”沐武打了個哈欠說道,比較被人當成猴子看也是挺不爽的。
“好!”源星早就等著這句話了,迫不及待的抽回了手,就在這時悲劇發生了。
心中的那根繃緊的弦瞬間松開,腎上腺素的效果褪去,疼痛感瞬間襲來,“嘶,好痛!”
盡管他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但是為時已晚。
源星面無表情的掃了一圈,不少一煉武師接觸到他的視線后飛快的轉開了頭,他示意沐武坐下,暗中在袖子里揉了揉手。
“在下,沐武。”言簡意賅的介紹完自己后,沐武直勾勾的看向對方。
“沐兄,我想必你也從佘樺那家伙口中了解到了這里大概是什么樣地方了吧,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一起報團取暖。”源星迅速從羞恥的心情中走了出來,向沐武發出邀請。
“我能拒絕嗎?”
“當然可以。”源星倒是毫不意外,畢竟經過剛剛的試探,他已經大概試探出了沐武的實力,二煉大成這個級別。
二煉武師大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自然不愿屈居與人下,再說就算在這地窟之中,只要愿意冒險,一個獨行二煉也能活的相當滋潤。
“就算如此,我們也可以在別的地方合作嘛。”源星恢復了笑瞇瞇的樣子。
合作嗎?沐武有些舉棋不定。從眼前這個家伙身上,沐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好面子,但是為了利益可以完全不要臉,既不會顧慮任何道德或法律,也很難被欲望或感情所束縛。
典型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但還是不夠純粹。
“你先說說看怎么合作。”沐武淡淡道。
“這個簡單,沐兄你初來乍到,有所不知,此地外圍的菌菇都被采摘殆盡,想要更多菌菇,只唯有探索更深之處,與幽獸搏殺。”
“所以?”沐武示意他繼續。
源星上半身前傾,壓低聲音,故意制造出一種隱秘感,沐武也湊上前去,洗耳恭聽。
“前段時間,我剛弄到一份地窟深處的地圖,來源我就不說了,但我可以確保其真實性。”
“我預計,這次行動,我們每個人至少能分到五十斤的菌菇。”源星五指張開手指,比了個數字。
沐武面無表情,久坐不動,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源星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太過急切,而沐武有剛來此地沒多久,不知道菌菇的采摘難度。
當下便坐直了身子,“沐兄,你好好不妨考慮一番,過段時間在給我答復,如何?”
“也好。”沐武點點頭。
此時,沐武和石臺上的雷老大不約而同的抬起來頭,心有靈犀般望向某一個通道。
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幾個人影從通道中浮現。
沐武抬頭一看,瞳孔微微一縮,其中一位武師肩上竟然扛著一條煙熏風干后的人大腿。
沐武頓時明白了,此前他就要想過,在此地食物不足,很可能會出現同類相食的情況。
《公羊傳·宣公十五年》:“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指的就是春秋時期,楚莊王因宋國殺了楚國過境使臣申舟而出兵攻打宋國,圍困宋國首都半年之久,城內糧食耗盡,百姓交換子女以當食物。
但想象歸想象,當這一幕真的發生在沐武眼前時,一陣陣不適感從胃里涌上來。
就在幾人進入坊市區的一瞬間,源星立刻毫無痕跡的看了沐武一眼,暗示他快跑。
不少原本坐在那個通道附近的武師,見到他們幾人,都紛紛起身避開。
“據說有新人殺了我蛇幫的人。”為首的精壯巨漢瞇起如野獸般的瞳孔,銳利的目光投射向沐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