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咱們在哪兒？”江遲問。
蹲在他肩膀上把他當貓爬架的貓薇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
“之前不是跟你說了么，這是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
江遲聞言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轉向，走到身旁的巖壁前，試探地用指節敲了敲。
“？”
貓薇拉探出頭，用纖細的胡須掃過江遲的臉，疑惑地問：
“你在干嘛？”
“我在用我的手持續擊打這塊石頭，”江遲解釋說，“然后看它會不會給我爆材料。”
貓薇拉居然聽得懂江遲在說什么。
但它還是無奈地搖搖頭，像種植園園主一樣用尾巴尖抽打江遲的后腦勺：
“你又不是創造學派的魔女，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地讓石頭聽你的命令……”
“那我可以成為創造學派的魔女嗎？”
“嗯？”
貓薇拉愣了一下，旋即像真正的魔女那樣，意味深長地輕笑。
“你想成為魔女？”她問江遲。
江遲表情居然挺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魔女算了，不過魔男可以。”
“魔男？”
貓薇拉湊到江遲耳旁，又笑了笑：
“魔男不行，小玩具，魔女可都不是后天轉職的，相反，決定我們這些魔女能否成為魔女的最關鍵因素是天賦——從我們誕生的瞬間，我們就注定會成為魔女，當然我記得好像確實有辦法把普通人轉化成偽魔女……”
這么說著，貓薇拉的語氣忽然歡快起來：
“但這個世界上確實不存在所謂的魔男，所以小玩具你如果想要成為魔女的話，那就要選擇丟掉身體上的某個原裝配件咯。”
江遲當然知道貓薇拉指的是什么。
擁有牛牛我就無法保護你，失去牛牛我就無法擁抱你。
——那么用牛牛來換取成為魔女的資格，這真的值得嗎？
江遲覺得不是很值。
所以他轉身離開巖壁，一邊繼續往外面走一邊回答：
“不了不了，傷身體。”
貓薇拉也沒再說什么，它只是留給了江遲一個頗為奇妙的眼神。
如果一個人類對神秘的世界不抱有太多恐懼的話，那她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一個人類不僅不對神秘世界抱有恐懼，甚至反客為主，希望主動擁抱神秘力量的話，那她就不是很能理解了。
它忽然想問江遲為什么會這么熟練，可它又覺得就算它問了江遲八成也不會老老實實回答。
真有趣啊。
它想。
感謝大自然……哦不，是純白魔女多洛莉絲的饋贈。
不然它得去哪兒才能找到這么有意思的小玩具呢？所以理所應當的，貓薇拉如今忽然就產生了豐收般的喜悅。
它安然地坐在江遲肩頭，期待如今屬于它的小玩具能為它帶來更多的驚喜。
……
在離開巖洞的路上，江遲又和貓薇拉交流了些這片世界的信息。
據貓薇拉所說，原本——至少在很多年之前，那場所謂的神災發生之前，魔女們所擁有的權柄強大到人類難以想象——祂們甚至可以輕易攪亂世界的規則，讓宇宙常數紊亂。
那時魔女們大多擁有獨屬于她們的世界，只不過后來時代變了，魔女們幾乎都在那場神災中喪失了大部分權柄，于是理所應當的，她們也都喪失了各自擁有的世界的主權。
所以貓薇拉如今也喪失了這方世界的主權。
“所以呢，咱們倆離開人類世界，一頭栽到這片世界到底是為了什么？我猜應該不止是為了躲多洛莉絲吧？”
江遲問。
貓薇拉從他肩頭跳到地上，先伸了個懶腰，然后才給出肯定的答復：
“沒錯，當然不止是為了躲純白那家伙，小玩具，我希望你能替我從這片世界里取回來一件東西。”
“什么東西？”
貓薇拉聞言并未第一時間給出答案，而是瞇起眼，爬到巖洞前的那塊大石頭上，遠眺向地平線那頭正冒出滾滾濃煙的鋼鐵城市。
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這只壞逼貓莫名其妙嘆了口氣，說：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遲問，“那我怎么才能幫你把那件東西取回來？”
“很簡單。”
貓薇拉轉過身來面對江遲，它的尾巴忽然像橡膠那樣拉長，接著輕輕點在江遲胸口。
于是忽然有花香拂過。
江遲看到他胸前被貓薇拉尾巴尖觸碰過的地方有虛幻的藍紫色花朵盛開又消散，他下意識抬手碰了碰，卻并未察覺到有任何異樣。
這時他聽到貓薇拉懶洋洋地對他說：
“別找了，你找不到的，我給你的只是一小截命運的線頭，而你現在還是個凡人，凡人怎么可能觸碰得到命運？”
于是江遲放棄了做無用功。
然后他也抬起頭，看向極遠處那座城市模糊的剪影。
正如貓薇拉所說，現在的江遲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所以他只能勉強確認那座城市的存在，至于細節是完全看不清的，人類那結構簡陋的眼睛不足以支撐江遲窺探那座城市的真實。
所以他干脆問貓薇拉：
“你要的東西在那座城市里？”
“對。”貓薇拉搖了搖尾巴，“我能感覺到我需要的那玩意兒的確流落到了那座城市里，至于到底在哪個角落……我也不清楚，所以接下來就該你發揮作用了，小玩具，你得負責從這么大一座城市里把我要的東西找出來。”
它一邊說著一邊把尾巴挺得筆直，像個箭頭似的指著江遲，用頗為愉悅的語氣說：
“那么就決定是你了！江遲！”
江遲嘆了口氣，往前挪了兩步，來到貓薇拉站著的那塊石頭后面，伸長脖子打量了眼僅距他咫尺之遙的無底深淵。
然后，他轉頭看著貓薇拉，問：
“先拋開‘我怎么在那么大個城市里找出你想要的那件東西’這個事實不談，貓薇拉老師，你起碼得先告訴我，我該怎么才能從這座山上下來，然后我又該怎么穿過咱們眼前這條裂谷到達那座城市吧？”
貓薇拉這才反應過來。
它抖了抖耳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
“對哦，我給忘了，你不是魔女是普通人來著。”
但它沒有道歉，相反，這壞逼貓甚至理直氣壯地反問江遲：
“那你怎么不早說？你早說我不就直接把你送到翡冷翠里面了？”
“……”
江遲沒說話。
他只是在心里面感慨——果然，貓魔女的性格和真正的貓好像確實沒什么區別，人是會犯錯的，但貓不會，就像高數，不會就是不會——所以干了壞事的小貓咪非但不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甚至會一轉攻勢，咄咄逼人地宣稱都是這個世界的錯。
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所以江遲只好點了點頭，欣然承認自己的錯誤：
“啊對……對對對，是我的錯，貓薇拉老師，但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再糾結也沒用，所以要不咱們還是討論一下到底該怎么讓我進入……那座城市叫翡冷翠是么？”
見江遲主動選擇把此事揭過，多少有些心虛的貓薇拉當然也不會繼續死纏爛打下去。
相反，它靈巧地一躍，跳到了江遲肩頭。
“那座城市是叫翡冷翠，不過這是它上個時代的名字，事實上我已經有……有大概兩千多年沒來過這個世界了，而凡人的統治總是短暫的，舊王朝傾覆新王朝建立，一來一去最多幾百年，所以我也說不準現在這座城市到底叫什么名字，或許是翡冷翠，或許是貓之城——誰說的準呢。”
壞逼貓感慨過后抬起爪子，用肉墊拍了拍江遲的頭：
“那么準備好了沒，小玩具，現在我要帶你進入翡冷翠了。”
可江遲忽然叫住了貓薇拉。
“等等。”
“嗯？怎么了？”
“別急，”江遲說，“先別進去，貓薇拉老師，您是不是忘了，這里是別的世界不是夏城，翡冷翠——就先這么稱呼那座城市——住在翡冷翠里面的生物是人類嗎？它們和我語言文字相通嗎？如果不相通的話我該怎么跟它們交流？”
“唔！”
貓薇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贊同江遲的說法道：
“沒錯，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又忘了你只是個普通人了，哎呀，小玩具，如果你是魔女或者偽魔女多好，這樣不用我幫你你就能聽懂其他世界的人說的話了。”
它唉聲嘆氣的，似乎是覺得這件事很麻煩。
江遲愣了愣，然后試探著問：
“那要不我努力努力，去研究研究這片世界的語言文字？”
貓薇拉卻搖了搖頭，它忽然抬起爪子按在江遲臉頰上不讓江遲說話。
江遲沒反應過來貓薇拉這是什么意思，他眨眨眼，然后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什么毛茸茸的東西纏住了——大概是貓薇拉的尾巴？
他下意識低下頭，看到貓薇拉用尾巴把他的胳膊釣了起來，一直把他的手抬過肩膀那條水平線，甚至更高。
然后，貓薇拉小心翼翼地歪過頭，伸長脖子，輕輕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心。
江遲近乎呆愣地看著貓薇拉，而貓薇拉閃電般縮回頭，搖搖尾巴，狡黠地眨眨眼：
“好了，”它說，“這樣你就能聽懂這片世界的人說的話，看懂他們的文字了。”
“還有。”
它又說：
“這是補償哦，小玩具——我要你記住，我可不是不講道理的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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