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以齊珩的聰慧,必然知道穆清的想法,即便不知穆清的部署,但也會知道穆清的利用。
看著齊珩布置好的一切,穆清感動,廚娘、穩婆、奶娘、侍衛、侍女皆已準備妥當,而穆清的房間,竟然與穆清在洛府的閨房如出一轍,可見齊珩的用心。
“什么時候準備的這些,我們時常在一起,我竟毫無察覺,夫君有心了。”
聽到穆清再喊夫君,齊珩內心再起波瀾,果然只有在谷中兩人獨處之時,穆清才會真心把他當作齊珩,當作她的夫君,二不顧及其他。
“清兒,我......”
穆清青蔥玉指覆在齊珩唇上,堵住了齊珩即將說出口的話。“夫君,許多話不必多說,我們都明白,話說的多了,傷情,夫君不必覺得虧欠,答應和親,現在的這些場面都已明了,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只要我們夫妻同心,不被人離間,便是極好的。”
穆清的懂事令齊珩更加心疼,他后悔在不能做主自己婚事的情況下求娶穆清,同時有何慶幸能有穆清攜手同行。
“清兒,今日朝中有事,不能留在谷中作陪,一旦得空,我必然會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兒出生。”
既然不能在明處幫助穆清,便配合穆清的行動。雖然不知穆清想如何做,但無疑齊珩此刻不能出現在穆清左右,穆清需要時間實施她的部署。
齊珩此話一出,穆清哪還有不明白的,齊珩果然早已知曉,此刻的成全更是讓穆清卸了防。
“夫君一路小心,我與孩子會在此處等待夫君接我們回府。”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兩人都已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戀戀不舍地離開,留下一干侍衛及無數暗衛,就連與齊珩最親近的齊驍也留在了此處。齊珩手下的人或許不會顧忌穆清的身份,或許還會有隱藏地極深的暗探,但他們無疑都會顧忌齊珩,有齊驍在,穆清想做的事情才會更加順暢。
送走了齊珩,趁著夜色,穆清帶著夜鸞離開谷中,齊驍只當不知,卻也暗自緊張,他知穆清是要去救人,卻不知穆清身邊僅有夜鸞一人。齊珩臨行前有交代,若非穆清吩咐,否則不可妄動,以免壞了穆清的部署。
夜寒他們四人已有林皓等人去救,以他們幾人的武功,穆清毫不擔心,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陳靖瑢及齊珺為她準備的陷阱,當然穆清不會傻到自己動手,這里可是衛國暗探的一個據點,還有當初對她母后動手的人,想必齊瑋已經到了,在伺機而動。
看著穆清的身影由遠及近,齊瑋突然明白了穆清那封信的用意,原來是要用齊國的力量除掉衛國的暗探。他與齊珩不便在明處動手,穆清便給了他們一個正大光明地助她的理由。
只是如此一來,想必齊珺更會戒備穆清,“穆清,以你的聰慧,會為了兩個侍衛,就置自己于不利之地,真的值得嗎?”齊瑋只能在心里如此問,卻不能親自問出口,因為他知道,答案一定部署他想知道的。
既然已經來了此處,便只能配合穆清的演出,而且齊瑋已經有了察覺,齊珩必然在距此不遠之處,穆清懷有身孕,不論齊珺如何要求,也不論他身處何境,齊珩都不會放任穆清不管。
以前的齊珩是國之利刃,是不敗戰神,現在有了穆清,他已經有了溫度,娶陳曦看似是齊珩妥協,實則是愛穆清至深,這也將是齊珩唯一的讓步。
敵人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能讓人放心,衛國想讓陳曦入府是必然之事,若是正途不行,必然會有暗處的手段等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然不能一擊必敗,那便放在近處,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齊瑋很羨慕他們二人之間不必多言便能心意相通,明白對方的不得已,明白對方的良苦用心。
明明他與穆清相識更早,卻始終沒敢邁出那一步,現在只能看著他們二人惺惺相惜,互敬互愛了。
穆清出現在小院的那一刻便被衛國暗探重重包圍,院子四周的弓箭手,院中手持長劍的高手,陳靖瑢還真是看得起她。
此刻穆清不知陳靖瑢是太過天真還是太相信齊珺,此處是齊國境內,他們要在此處伏擊的是齊國恒王妃,她是有多蠢才會單刀赴會。
若不是知曉齊珺恨不能除她而后快,此刻若是有人告訴穆清,是她與齊珺聯手要置陳靖瑢于死地,穆清怕是也會相信。
“衛太子,這便是號稱禮儀之邦的衛國的待客之道嗎?”
穆清果然沒有猜錯,陳靖瑢與齊珺下了這么大一盤棋,又豈會不親眼看著穆清落入陷阱,孤立無援,任人宰割。
“傳聞燕國長公主有治國之才,將帥之能,看來此言非虛,單憑這孤身赴會的膽識,便讓許多人汗顏。”
“你能殺了我嗎?若是不能,便不必相互試探,我們坐下聊聊,與齊國合作是合作,與本宮合作也是合作,不如你放了本宮的侍衛,有什么條件,盡管說出來,本宮如今既是燕國的公主,也是恒王妃,而貴國公主卻是側妃,若本宮真的有心對付,衛國也會因此失去顏面,得不償失。況且本宮與陳曦頗為投緣,相談甚歡,你何必舍近求遠?”
穆清不急不躁,陳靖瑢卻分不清穆清是虛張聲勢還是早有準備,對著耳邊之人低語一聲,只見那人接到命令后火速離開。
此刻穆清方才確認,她確實賭對了,夜寒等人確實不在此處,而另一邊雖然戒備森嚴,卻無人坐陣,有穆清在此牽制,陳靖瑢必然顧不上另一邊。
原本穆清以為另一處不過是障眼法,用來消滅她在暗處的人,而此處便是圍住她,讓她不能應付,眼看著夜寒等人在她面前一個一個地倒下,卻沒想到陳靖瑢的目標竟然只是她。
這樣一來倒是省了許多事,看來另一處守著的更多的是齊國的人,那林皓在此動手,怕是會惹來很多不便。
向著暗處打了一個手勢,夜鸞便已離開,穆清雖非善人,卻也不會以恩挾報,逼人做叛國之事。
“不知你想要的是什么,可以與本宮交換殺害本宮母后的兇手?”
陳靖瑢錯愕一瞬隨即卻又放松下來,千機閣與燕國暗查多年未果,不可能突然查了出來,唯一的可能便是陳曦,想不到她竟抱怨至此,甚至不惜出賣衛國利益。
“王妃此言,孤不明白,人人都知燕后產子后傷了身子,沒過幾年便香消玉殞,撒手人寰,王妃此刻往衛國身上潑臟水,可是想挑起兩國之戰。”
穆清明白陳靖瑢不會輕易承認,這種事情一旦認了,便會上升為兩國之戰,但陳靖瑢方才那一瞬間的錯愕已經足夠明了,陳曦所言不差。
“本宮身懷有孕,不能出來太久,既然衛太子找本宮無事,我們之間也談不攏,那恕本宮不奉陪。”
算算時間夜寒等人應已被救出,穆清也沒有和他耗著的必要,轉身要走,卻又被攔了下來。“這是何意,難不成衛太子改變主意了?”
饒是陳靖瑢良好的修養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但此刻顯然不是放穆清離開的良機。“王妃既然來了,何不吃杯茶再走?”
“那倒不必,本宮時間寶貴,從不在無用之事、無用之人身上浪費,且本宮身懷有孕,不宜飲茶。既然本宮敢來,就說明你們在暗處的布局已經毀于一旦,你確定要留著本宮?合作是要有信任基礎的,你們敢信任彼此嗎?”
陳靖瑢眉頭微皺,按照齊衛兩國的情報,穆清絕對沒有那么強的實力,能破了兩國聯手布控,但看穆清此刻絲毫不慌的樣子,陳靖瑢有些懷疑。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都知王妃此刻前來所為何事,事了之前,還請王妃不要妄動,否則傷了王妃可就不好了。”
穆清攥緊了拳頭,隨即又放了開,笑道:“衛太子所言極是,不過,若是本宮要走,你又能奈我何?”
陳靖瑢眉頭一皺,立刻意識到了,若是穆清在此處有恃無恐,恐怕齊珩也在此處,但陳靖瑢想不明白,為何齊珩遲遲不露面。
以迅雷之勢奪下一劍,并一劍封喉,整個過程快到反應不及人已倒下,劍已直指陳靖瑢。
此刻陳靖瑢方才能理解齊珺為何非要毀了穆清,如此人才,即便嫁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依舊不能讓人完全放心。
愣神功夫,穆清已接連斬殺兩人,躲在暗處的齊瑋也不再藏著,于公他是齊國蕭王,于私他是千機閣少主,師姐被人所殺,作為師弟,自然要為之報仇。
齊珩自是不用多說,王妃被人強留,他豈有不出手之理,有了齊瑋和齊珩帶來的人出手,局面處于一邊倒的局勢,沒過多久,陳靖瑢手下之人便都已被俘。
穆清沒有多言,也不想過問到底是誰動的手,怎么動的手,她的父皇有沒有參與其中,在穆清眼中,此刻他們都已是一具死尸。
似乎明白了穆清想做什么,齊瑋先一步動手,將陳靖瑢手下一一斬殺,穆清已經懷孕,不宜過多殺戮,況且他們打的是清除衛國暗探的旗號,自然不能由著穆清動手。
看著手下的人一一倒下,陳靖瑢卻沒有絲毫憐憫,不舍,穆清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卻又忍住了沖動,如此狠絕之人,若不能一擊必殺,后患無窮。
“衛太子,你可服氣?”
穆清此言一出,陳靖瑢眼中又何嘗不是充滿殺意,陳靖瑢自詡聰慧過人,心機深沉,卻敗在一個女子手中,接二連三地被她壞事,任他良好的教養,也在此刻化為虛無。
“王妃好計謀,引恒王和蕭王毀我多年部署,又動用江湖之人救人,從始至終未動一兵一卒,對于人心的算計,孤自愧弗如,你是怎么確認你的侍衛不在此處?”
穆清也不吝嗇解惑,想必這也是齊珺、齊珩、齊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本宮從未對衛太子信任過,又豈會不設防,在得知衛國和親的那一刻,本宮便知衛國所圖為何,衛太子的一舉一動便在本宮掌控之中,你們想做的本宮很清楚,自然也有辦法應對。
本宮生平最不喜被人所迫,既然衛太子送上門來成全本宮殺雞儆猴之意,本宮絕非不知好歹之人,豈會辜負太子美意?
你們將目光放在本宮身上,自然忽略了本宮身后之人,本宮隨姑父、兄長征戰五年,無數次死里求生,自十二歲以來閑暇之余獨自一人在外歷練,所見所聞又豈是你們這些在朝堂權謀中侵染之人能理解的?
奉勸你們一句,在打我父皇和洛府的主意之前,最好能殺了本宮,否則本宮會讓你們后悔來過這個世上。想必自今日起,也無人再敢打本宮身邊之人的主意,倒是多謝衛太子的成全了。”
這話不僅是對陳靖瑢說的,也是對齊珺、齊珩說的。
他們這才想起穆清從不是溫室里的花瓶,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除過她本身,還有監視衛太子的人絕非凡品,至少時至今日從未被人發現。
穆清心思縝密,連齊珩、齊瑋都被她騙了過去,讓人以為她真的無人可用,直到最后不費自己一兵一卒,便救出了人,正如穆清所言,以后怕是不會有人輕易挑釁。
只是如此一來,鋒芒畢露,穆清的處境會更危險。
“王爺,事已了,臣妾先回了。”
典型的過河拆橋,齊珩卻絲毫不在意,一把抱起穆清向外走去,馬車已備好,可隨時出發。
“今日本王世子受驚,本王自當安撫,清兒你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齊珩已然明了,穆清明面上不爭不搶,卻如此鋒芒外露,讓齊珺不得不更加忌憚,恐怕明日就會有旨,讓齊珩在谷中作陪,或者將穆清召回,絕對不會讓穆清一人在外為所欲為。
思及至此,齊珩更加開心了,這說明穆清的心里是有他的,并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漠,為了他,穆清冒著被忌憚的風險,也要將他留在身邊。
經此一事,夜寒和夜坷恐不能再留在齊國境內,回到軍中倒是可行之計,可穆清卻不愿讓他們二人再去洛霖軍中,于洛霖不利。
韓斌管著城防營,放在城防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況且韓斌此人極為正派,不用擔心夜寒和夜坷會因為身份被人區別對待,也能在以后有萬一的情況下,多一重保障。手書一封讓夜鶯帶著去找韓斌,順便送兩人回去。
夜寒和夜坷身上無傷,只是有些虛弱,休養一夜出發并非難事,顧昀與孟旭一路護送,想必不會再出事,此番又欠顧昀一個人情。
“清兒姐姐莫要以為你我相熟,我就不會收費了,救了四個人,一千兩,正好我們要回燕國,就與他們一起吧,清兒姐姐不會忍心看著我們露宿街頭吧!”
顧昀不愿穆清為難,只能如此說,說來顧家能超然于世,離不開穆清明里暗里的幫扶,若非如此,恐早已被人時常叨擾,變得世俗,如何還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不理江湖紛擾。
“自是不會少了你的,等我的孩兒出世,再來請你們喝杯喜酒。”
“喜酒自然是要喝的,只是不去王府,清兒姐姐得單獨請,皇室規矩大,我們自在慣了,怕是不能習慣,時候不早了,清兒姐姐早些回吧!”
與顧昀不過是萍水相逢,卻能得他如此相待,穆清自覺幸運。
次日清晨,圣旨已到,不出所料,齊珺體恤穆清懷孕艱辛,不宜來回奔波,特許齊珩陪穆清,直至穆清產子。穆清便知,在她出谷之前,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與外界聯絡,暗處的人一一蟄伏,靜待時機。
有齊珩作陪,谷中的日子清凈而安逸,內心對家的渴望再次浮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撫琴弄武,吟詩作畫,插花焚香。若是再有一個孩子,看著孩子慢慢長大,教他琴棋書畫,兵法謀略,便是最完美的事情。
現在在谷中已經實現了大半,雖然這份快樂注定很短暫,能有片刻的放松都是值得的。
同樣的,谷中的消息也很閉塞,燕帝病危三個月,身在谷中的穆清終于在有心人刻意告知下知曉,此時的穆清已經懷孕八月有余。
雖說對燕帝的感情遠沒有與洛霖那樣深,可那畢竟是穆清的父親,況且燕帝駕崩之后,伴隨而來的便是燕國內亂。
這很難不讓人認為是齊衛兩國的手筆,兩國一聯手,便對付他,被她化解之后,便將矛頭對準了燕國,燕帝身子雖大不如前,卻不至于如此快便病危,撐不過兩個月。
看來當初的警示還是不夠深刻,以至于他們這么快便忘了痛,真的敢對燕帝出手,若非此刻離穆清身子不便,不宜來回奔走,不然以穆清的性子,不會坐以待斃。
穆清明白齊珺下一步的目標便是她,燕帝病危,穆清已嫁做他人婦,卻依舊可回國侍奉,況且依穆清的性子,回去是必然之勢。
那么孩子定會在離開前出生,這算是對穆清對牽絆,讓她不能恣意行事。穆清冷笑,既然已知曉,穆清又豈會讓他如愿,陽謀一事,事在人為,各憑本事。
在穆清懷孕八個月之時,燕帝身子每況愈下,很難撐到穆清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