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的身影消失在了鐵門后,我打開袋子,保溫毯疊成的小方塊看起來很迷你。
這次不是鋁飯盒了,是一次性的塑料飯盒。里邊裝了清炒豆芽,脆生生的,還有小炒肉。依舊是在邊上放了些臘肉和泡蘿卜,酸酸脆脆……
看著小炒肉,我陷入了沉思。這看起來,好像是我媽炒的。之所以這么清楚,是因為我哥之前去外地后打電話回來問小炒肉做法,我也跟著學了一下……
搖了搖頭,再想這些也沒用不是嗎?修道者,本就六親緣薄,何必呢。
機械的咀嚼著,味同嚼蠟。遠處傳來壓抑的啜泣聲,看來又有人死掉了。
雨棚外的變異著呼吸聲開始粗重,看起來他們的反應和雨水有關。
保溫毯被我揣進自己的背包里,現在暫時用不上,但先留著吧。米飯一口一口,終于吃完了,也不浪費。
天邊泛起魚肚白是,引擎的轟鳴打破了寂靜。三輛迷彩涂裝的軍用卡車碾過泥濘停在基地門口。穿防護服的人跳下車,槍口警惕的掃過雨棚。
“就是這兩個?”領頭的指了指被雨布蓋住的倆人,我點頭,將雨布一把扯開。看著還有動靜的變異者,他們像搬運標本般將女孩和小孩裝進特制的鐵籠里,噴灑刺鼻的消毒水。
看著他們把變異者帶上車后,其中倆人轉頭看向我:“你就是那個能控水的,異能者?”
我下意識攥緊袖口,“嗯,是的。”
“跟我們進來吧。”話畢,率先往基地內走去,我也迅速跟上。這次持槍者并沒有阻攔我,順利進入了基地。
林之早已等在門口,見我進來便快步上前:“走吧,先到會議室。”
……
一番商談后,我給他們展示了控水化劍和凈化水的異能,“如果沒錯,應該還有不少人會覺醒這些,跟小說里的差不多。”我攤開手心,水霧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在眾人注視下化作一把玄色長劍。劍鋒滑過桌面時留下寸許深的刻痕。
“凈化則需要接觸到水源。”我走向墻角的水桶,指尖剛接觸到睡眠,渾濁的液體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澄澈起來,桶底則是凝結了一層泥沙,像是往里邊丟了凝絮劑。
“能演示攻擊范圍嗎?”一位研究員停下手上記錄的動作,有些期待的望向我,“車上那兩個不是說拿冰針釘住的嗎?那冰針的攻擊范圍最遠能到多少?是和暴雨梨花針一樣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來到基地鐵門,站在門口指向我之前搭的雨棚:“最遠能打到那附近。”說罷,手中寒光一閃,一根冰針穿透霧氣打在了雨棚上,穩穩的停留在上邊。
研究院快步上前檢查,語氣里是掩不住的興奮;“射程二十米!厲害啊!”
“但是消耗很大。”我適時咳嗽兩聲,指尖凝結的水珠已經變得稀薄。這是實話,能維持一晚上冰針不化也是很大的消耗。
“你跟我們去省城吧,我們需要你的血液作為研究。”
聽到這,林之眉頭蹙起,他是知道我血液的感染性的,如果運用得當,反而我是比血清更好用的存在,這么去省城,真的好嗎?
之前消失了一年也沒跟他聯系過,突然間回來,沒過多久就趕上了天災,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好啊。”我答應的很爽快,正好江因也在省城,我可以去找她匯合,之前占卜的結果顯示她還活著,我一個人走過去會很麻煩,搭個便車會快很多。
林之死死盯著我,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把我薅到旁邊:“你真要去?”
我無所謂的點點頭,去就去唄,還真能抽出什么怪東西不成,再說了我這變異又不是真的純靠自己,我在回縣城之前也是在省城蹲著的,正好遇到師姐,順手給我拎去試藥了。她們新研究的藥劑,說是什么可以扛輻射,給我來了一針,說實話挺疼的,注射藥劑前她們很有先見之明的給我綁上了束縛帶,穩穩固定在手術床上。
“放心吧,我倆遲早還得再見的。”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里早已恢復正常。
“行吧,反正禍害遺千年。”見此,他也不再過問,恢復了平常的笑模樣,“那去看看他們吧,看完就出發。”
基地其實就是一些廢棄集裝箱改建的,對于現在的環境來說確實很合適,我跟隨著林之一同過去,見到了我的父母。說實話,我做不到不怨恨,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偏移的,我學不會怎么愛下一代,也學不會怎么感恩上一代。我對我媽還有些感情,但也僅此而已,對我爸則是問心無愧了。
我的人生,早已顛倒了。
……
最終我還是沒說出什么,只是在他們的囑咐過后,跟隨著研究員上了車。
林之在車窗外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抬手揮了揮,我也依舊掛著那副在眾人面前笑得有些憨傻的臉。
卡車里有著消毒水味,戴口罩的研究院遞來一瓶水,我接過來晃了晃,檢查了一圈封口,裝做水涼的模樣一直捂在手中沒喝。倒不是我小心眼,主要出門在外還是謹慎為上。
“第一次坐這種車吧?”
“是啊。”
卡車搖搖晃晃,晃得我發暈。正好睡一覺吧。
三個小時后。
“醒醒!別睡了!完了,不能死了吧?”刺鼻的氨水味突然竄入鼻腔,我迷迷糊糊的做起來,怎么回事,好像聽到有人說我死了?
一睜眼,給我嚇一激靈,師姐站在一群研究員后邊,神情淡漠的像不認識我。我只能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也裝做不認識。
那個拿氨水瓶的明顯是個話癆,“還以為猝死了,剛剛腦電波弱的不行。”
我揉著太陽穴坐直,環顧了四周,很明顯是在封閉式的房間,看起來好像醫院放射科的那種屋子,金屬鐵門……真不錯,符合我對末世文的猜想了。
“啊,我沒死,只是太久沒睡了。”迷迷瞪瞪回答了一句后,又陷入了沉思,半死不活的坐著半天沒反應,真的好困啊。
“沈醫生,麻煩你給她填一下信息表以及抽下血,我們先過去另一邊,抽完血后你們也一塊過來吧。”一個中年男子將筆揣回衣兜,轉身帶著另外兩個人出去了,只剩下了我和師姐。
看著師姐從旁邊架子上拿出托盤,上邊放著的試管和針管,看著都疼。
“伸手。”師姐冰冷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將我的思緒從混沌中拉回,乖乖伸手配合她的動作,手臂被綁上皮筋,拍幾下讓血管鼓起來,熟練的擦上碘伏后將針頭插入,接上試管。
黑色的血液順著針管流入瓶子中,我好奇的一直盯著看,這跟我平時抽血化驗的時候沒啥區別啊,只是顏色更黑,而且更濃稠些。取了六管,不知道具體多少。
“好了,按好棉簽。”果然,連這個流程都和醫院一模一樣,雖然現在我摁不摁區別不大,反正很快就能好。
師姐好像沒認出我,我努力從領口拽出脖子上的銅錢,又把另一只手上的星石手鏈露出來,試圖讓她理理我。誰知道她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讓我跟上她。
到了另一個房間,我不由得心神一震,那倆異變者被束縛在特殊金屬床上,四肢和脖頸都被合金環固定著。女孩臉上的腐肉和膿液看起來被清理過,露出色森森白骨,但傷口邊緣還是有些膿液仍在緩慢蠕動。小孩脖子上的鱗片閉合,不再翕動,兩人都在平靜的睡著,看來是被注入了什么藥物。
“樣本的細胞分裂速度比癌細胞還快,但是分裂到一定程度會開始自己吞噬自己。”之前的中年醫生走了過來,跟師姐交談著,專業的術語讓我聽的云里霧里,總之大概意思就是還會接著發生異變,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研制出特效藥。
金屬床上的小孩突然睜開了眼睛。沒有瞳孔,只有覆蓋著渾濁鱗片的眼珠在眼眶里挪動,像兩顆發霉的球,束縛帶在他的掙扎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
“注射劑量加倍!”中年醫生猛地退后兩步,但我動作更快,三根冰針甩過去,成功凍住。過了幾分鐘,發現沒動靜后,中年醫生才滿身防護的湊過去,重新將小孩再次綁縛住。
師姐神色不明的看向我,卻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抬頭看了眼時鐘,“七點半了,你有去處嗎?”
我下意識的摸上袖口,我目前來說在哪都行,但擔心我剛出門就被再次抓回來,還不如就留在這呢。
“我沒地方住,先留在這吧。”
“沈醫生,還有地方給我住嗎?”視線定定停留在師姐身上,靜等她的動作。果然,她很自然的回答到;“還有一間,在我隔壁,跟我來吧。”
“好。”亦步亦趨跟隨在她身后。
屋內,昏暗的臺燈照著一方光亮。
“師姐,現在可以理理我了吧?”我笑嘻嘻湊上去,把玩著她散落的頭發,柔順的長發微微有些卷,再不見之前的冷淡。
一進門我就打量過,這個屋子里沒用任何攝像頭和監聽設備,身后也沒人跟著我們,終于可以放心了!
顧不得其他,我撲上去死死抱住師姐,安心了許多。
“不應該啊,這次你不應該是在這個時間線的啊。”師姐有些茫然的看著我,燈光揉碎在她眼中,折射出細碎的影。
她拿出了云令,一番查找,“啊?你不參與這段時間的,不過下一個任務是……”
“是去……臥槽?怎么一堆人遇險了?”師姐震驚的差點沒拿穩云令,我也好奇的湊上前,云令上顯示的,鯉魚洲,出去做任務的弟子折損了五個,還剩三個正在求助。
“不如我走一趟吧,看起來那邊有我需要的東西,這邊的不是時間還沒到嘛。對了,我在這個時間線的任務就是救下林知之,不過一般都叫他林之的。”我往椅子上一坐,滿不在意的擺擺手,對我來說還沒到我出場的時間線,就當去出個差吧。時間線還得往后再拖個一年左右,另一個時空的時間線搞完應該能趕上。
“也行,如果趕不及的話我先去找許驚春來幫你頂一下,對了,在下一個任務的話,你就得回來這邊了,和顧子辰,泠玉,江因一起。”師姐飛快的在云令上查看著每個任務的參與者和時間,確保能在最少的時間完成更多的任務來獲取積分。
“好。那我先走了,不然趕不上了。”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確保銅錢項鏈和星石手串都在,還有……朱砂石刻的海棠花手鏈。
確保帶齊了,我不再停留,向師姐行了一禮:“師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