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身無分文
半個時辰后,船夫將竹排重新停靠在岸邊,擰了擰濕漉漉的衣裳,向孟謙婉擺擺手,道:“這河中間的水太深,一點都看不清,你這銀子怕是撈不上來了,不過咱們之前說好了,不管撈不撈的上來,你都會給我十文打撈費。”
孟謙婉聽后只好作罷,將身上僅剩的十文錢給了船夫。
船夫見她丟了錢一點也不著急,不免有些好奇,“姑娘,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這么多銀子丟了,都不帶心急的?”
“我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銀子沒了可以再賺。”孟謙婉望著風平浪靜的水面,眼底一片淡然。
不多時,她便看見林似出現在不遠處正向她跑來。
林似跑到孟謙婉的面前,氣喘吁吁地扶著樹歇了歇,說道:“孟仙姑你放心吧,那竊賊是個慣犯,已然在牢房里待著了。”
他說著,看了眼水面,問道:“怎么樣了?錢袋子撈上來了沒有?”
孟謙婉看向河中央,微微搖頭,“還沒有,恐怕撈不上來了。”
“林公子,我聽說你離開林家了,可是因為……”她想起了早晨在茶水鋪子里聽到的話。
“就算昨日我真娶了錢小姐,他們林家同樣會把我趕出來的,此事與你無關,孟仙姑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我早就想離開林家了。”林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像對自己被趕出來一事很是高興。
“孟仙姑這是要出遠門?”他才發現孟謙婉背著包袱。
“我……”孟謙婉苦笑了一下,“被逐出師門了。”
林似表情微微一愣,急忙問道:“可是昨日你我拜堂的緣故?可我們這不算真正的成親。”
“此事不怪林公子你,是師父為了讓我安心下山找尋親人,才借口將我逐出師門。”孟謙婉勉強的笑了笑,像是在寬慰林似,又像是在強行讓自己釋然。
林似心里還是有些自責,問道:“那你以后要去哪兒?”
孟謙婉道:“去京城。”
“京城?”林似眼里流露出些許驚訝,“我也有親戚在京城,打算過段日子去京城尋親。”
孟謙婉聽后眸子里閃過一絲光亮,“這么巧,不過林公子你既然是去尋找親人,那為何要過段日子?”
“這不是沒盤纏嘛。”林似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我昨晚從清月鎮一路往北走,結果迷路了,半路上搭了牛車,這才順利到的云星鎮,要去京城,路上的花費大著呢,所以想找個行當賺點銀兩。”
他說著,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孟仙姑,不如咱們一同賺盤纏去京城吧,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孟謙婉想了想,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我如今身無分文,不知林公子可有好的行當介紹?”
林似皺眉,頗為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張了張嘴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我看孟仙姑你剛下山,應該還沒住的地方,這鎮子西邊有個宅子,從前我娘帶我去過,宅子不大,但兩個人住綽綽有余。”
“這……”孟謙婉有些猶豫。
林似看出她的顧慮,說道:“自然不是讓仙姑你白住,只需仙姑幫我一個小忙即可,此處人多眼雜,這個忙我之后再告訴你。”
孟謙婉眼下也想不出其他法子,見林似面善,便答應了下來,跟著他向鎮子西邊走去。
午后,趕廟會的人多了不少,逆著人群向西走的兩人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不遠處,幾個下人模樣的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穿過幾條街,林似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帶著孟謙婉走進一條小巷,十數步后,停在一個小宅子門前。
這宅子好似許久無人居住,大門破舊也沒有落鎖,微風吹過,門前的枯葉伴隨著刺耳的吱呀聲緩緩飄起又緩緩落下,顯得格外凄涼。
孟謙婉跟在林似身后,默默拾起門前的幾塊破碎的瓦礫。
院子里很是空曠,邊上栽著一株梅樹,樹下是一張落滿塵土的石桌和兩個石凳。
林似順手拿起門邊的笤帚,大力一揮,掃去院中的枯枝敗葉。
不知是被塵埃迷了眼還是其他,林似眼里溢滿了淚水,但嘴角卻是上揚著的。
“這宅子當時我娘買的時候身邊沒帶林家的下人,所以林家人不知道。”他說著,指著堂屋右邊的一間屋子,“孟仙姑,你住那間。”
孟謙婉點了點頭,將包袱放在一旁,幫忙收拾堂屋。
與宅子隔了幾條街的路邊,那幾個下人模樣的人微弓著腰,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輛馬車旁。
“請二少夫人恕罪,小的們怕跟得太緊,被林似和那女子發現,就沒繼續跟,那女子小的沒看清臉,不知其身份,不過小的記得,他們是往西邊走的。”
馬車里,一個丫鬟舉著面銅鏡對著沈倚蕓。
沈倚蕓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神色得意地扶了扶發髻,說道:“你們只需調查出林似名下還有沒有從前先夫人給他置辦的田地或是宅子,其他的無需管。”
“那么多人擠破腦袋想進我們林家,卻連門兒都摸不著,而他林似這么多年想方設法的想要離開,這其中必定有古怪。昨晚老夫人答應放他走,他也乖乖的交出了先夫人轉入他名下的財產,但我總覺得,林似沒全拿出來。”
她從妝奩里拿起一支精美的簪子,斜插在發髻上,隨后抬手掀開車簾,輕蔑地看著外面的幾個下人,“既然人是往西邊走的,那就去西邊找找,若是今日找不到,你們就不必回來復命了。”
下人們聽后立即應下往西邊去尋。
宅子里,兩人把屋子收拾干凈,已近黃昏。
此地偏遠,街上就只幾家鋪子開著,白日無人經過,傍晚更是冷清,早早的便關門了,巷子里沒有半點響聲,安靜的讓人心里發慌。
院子里,林似把方才去街上鋪子里換的兩碗野菜湯,和兩張餅子擺在石桌上,轉頭就看見孟謙婉換了身衣裳從屋里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昨晚他給她的那身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