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窗外鳥啼不止。
柏木窗子大開著,一股涼風灌入屋內,把桌上的文件手稿吹得嘩啦作響。
青年打了個寒顫,猛地驚醒,后背寒意透徹。
他頂著一窩亂蓬蓬的頭發,一副頹廢已久的樣子。
晚風拂過臉頰,冷的像刀子。
窗臺上落了幾只麻雀,時而低頭啄食殘渣,時而抬頭,烏溜溜的眸子盯著鄭養偉看。
夜半鳥覓食,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鄭養偉關上了窗戶,似乎一點都沒有在乎。
窗外,數雙靈性到詭異的眼睛依舊緊盯著他。
屋內很快暖和起來,鄭養偉倒了杯熱水,手捧著杯壁,身體的寒意漸漸退卻。
他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抬起手擦掉桌面的數字,重新寫上“152”。
第152次夢到冰湖,整整五個月,都是這樣的夢。
夢境仿佛一個連續劇一般,每一次夢見都會多一點東西,但結局都是無一例外的——腳下的冰面碎裂,他掉進了湖中,冰冷的湖水將他淹沒,然后驚醒。
夢的內容不算離奇,甚至有跡可循。
他踏著冰面前行,手中夾著煙,橙色的火光在黑夜中尤為顯眼。
他一邊走著一邊思考,嘴里不住的說些什么“宇宙社會學”“公理一”。
直到今天,鄭養偉才聽全了這段話。
房屋西墻上掛著塊棉木板,上面釘滿了彩色便簽:
公理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公理二、文明不斷增長和擴張,但宇宙中的物質總量保持不變。
后面記滿了鄭養偉自己的思考與見解,里面提到了猜疑鏈,按照鄭養偉的理解,就是類似生存法則的東西。
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他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著熱水,意識漸漸平靜下來。
有些地方說不通......為什么?
一杯熱水下肚,暖意流滿了四肢百骸。
鄭養偉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讓尼古丁順著管道涌入,在肺里周轉了一圈后緩緩吐出。
大腦頃刻通透了不少,鄭養偉叼著煙,拿起紙筆思考:
“文明間難道只有相互戰爭嗎?”
“會不會存在某些強大的個體文明,在知曉法則的情況下卻反其道而行之?例如,去阻止文明間的戰爭?”
“兩條公理是從人類社會中衍生而出,但人類也并不是永遠戰爭啊?并不可能說因為猜疑鏈而戰爭不斷。”
“宇宙如果因為文明戰爭的緣故而不斷降維,那么戰爭期間一定會出現一段亞和平的時間,正如人類社會一樣,不可能存在絕對的統一,也不可能存在永遠的戰爭,那如今這段亞和平時間段過了?還是沒過?”
“我們所處的形式又是怎樣的?是否有文明在暗中窺視我們?或者說,發現我們?”
鄭養偉想著,隨手撕下兩張嶄新的便簽,抬筆寫下:
第一張:
文明中是否存在異類?(待定)
他猶豫了一下,似是有感而發,在第二張寫下:
“公理三,文明本質相同。”
將便簽貼到屬于它們的地方,鄭養偉放下筆,這才發現嘴里叼著只剩煙頭。
他打開窗戶,把煙頭隨手扔了出去,窗臺的麻雀烏泱泱的驚飛。
煙頭在空中滑了個弧度,余燼的火光慢慢熄滅,最后融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