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敵軍越來越近，潘重旦持刀在手，怒喝道：“弟兄們，該說的國舅爺都說了，自己個掂量清楚。皇城門這地界咱爺們守了快三年，哪能這么容易讓人給奪了？
沒這個道理。
咱大唐就沒出過讓人奪宮門的先例。
羽林衛丟不起這人！
寧死……不退！”
“不退！”
羽林衛將士齊聲高呼，這種千百人的怒吼，最壯人膽魄。
然而變故，來的就是這么突然。
敵軍鋪天蓋地襲來，就在城墻上羽林衛士卒做好接戰準備時，宮門破了。
準確的說，是被人從內到外給打開的。
開門的應該是羽林衛的一個低級軍官。
一伙不到二十個人，趁著沒人注意潛到大門口，在敵軍即將抵達時，暴起殺同袍，然后開門。
做好廝殺準備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
趙隸也是這一刻才想起來，齊王在金吾衛有內應，能輕而易舉的進到長安。那為何在羽林衛不能有內應？
可是明白了，不也晚了不是？
烏泱泱的士卒擁擠著進來。
就在自己腳下，就在自己身后。
下意識看向李涇，其面色……慘若白紙。
不用問，他此刻心里一定是后悔的。
李涇看到那些亂兵的刀離自己這么近時，才明白一個道理。
什么狗屁的青史明君，都是扯淡。
坐穩皇位才是真的。
什么污點，什么口實，全都不重要！
可同樣的，明白過來，也晚了。
一敵軍將領入門后左右環視，一眼就瞅見了門墻上立著的李涇跟趙隸。
“殺！”
怒吼一聲，身后士卒跟著他便往上攻殺。
槍林刀劍皆染血，此時方知命如草。
“某家來也！”
一直沉默的馬戈見到如今這地步，當即是再也安耐不住，挺槍飛身一躍，落在敵軍前頭，挺槍一刺，那叫囂的將領便身死當場。
趁其身后士卒愣神的功夫，馬戈抖動槍桿，千百槍影如同靈蛇探首，一擊一吻便是一條人命。
石梯不過丈余，馬戈單手持槍，步步前行。
身前士卒無一合之敵，這一幕像極了天神下凡。
“好壯士，這人是……”
李涇雙手按在墻垛上，忍不出開口詢問。
“臣從南地帶來的漢子，名叫馬戈，人稱南地槍王。”
說罷，趙隸偷偷沖牛雄擠眉弄眼。
牛雄一肚子悶氣，可瞥了眼陌雪的肚子，只得拎著刀，亦是帶人沖上去。
大梁山跟趙隸算是徹底綁一塊了，以前他心底還有一絲絲念頭，想著趙隸也許過不了他大哥這一關。
這個大梁山的女婿，或許他當不了。
可現在……
得，聽姑爺的吧。
“還有壯士。”
李涇驚呼一聲，看著同樣虎虎生風的牛雄，“這又是誰？”
趙隸瞪了眼潘重旦，“愣著作甚？借機重新奪回宮門啊！”
“啊對對對……”
沒真正打過仗的將領，就是這么呆。
被趙隸這么已提醒，才知道帶人匆匆趕去。
見左右無人，趙隸湊上前低聲道：“我媳婦他叔叔。”
你媳婦……大梁山賊逆？
雙瞳一縮，李涇臉色興奮收斂幾分，轉而化為一抹復雜。
他這個皇帝，竟然要靠賊逆來保護。
何其可笑？
“陛下，什么事都別想。熬過這次，怎么著都行。可要熬不過……”
“朕知道。”
李涇攥著拳頭，看著宮門在馬戈與牛雄沖擊下一點點奪回來，“日后你身邊的人，朕不會再過問。”
突地想起府上的杏兒，趙隸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
“大人，叛軍竟然真的沖擊宮門了！”
“快快去護駕吧！”
離這處戰場百丈開外，一條漆黑如墨的長街里，林立著許多甲士。
看其打扮，應是金吾衛。
但不止是金吾衛，還有鷹羽衛跟各衙捕快，甚至家丁打扮的人。
人不在少數。
最前方，一大漢心焦如焚的勸說。
他旁邊，一黑臉官員靜默不語，但若是細心之人就能發現，他腳邊躺著一具死尸，正是金吾衛中郎將，楊從。
而他身后，李良、任無涯，皆在其中。
“鄭大人，敵軍正在沖擊城門，為何不速速救駕？”
任無涯沉聲詢問。
兵部尚書鄭瑾年雙手攏袖，淡淡道：“羽林衛沒有這般廢物，叛軍勢大，非我等能力敵。當尋見勝機之后，再一舉破敵。”
這些匯聚起來的力量，成分十分雜亂。
可各方頭領，乃至任無涯都不敢說半個不字。
足矣見其威勢。
然而打臉來的就是這么突然。
眾人藏身黑暗中，眼睜睜看著叛軍發起沖擊，眼睜睜看著叛軍兵臨城下，眼睜睜看著宮門……開了。
怎么回事？
一直保持鎮定的鄭瑾年嚇的一哆嗦。
身后眾人更是嘩亂不已。
“鄭大人，下令吧！”
“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叛軍破門了！本官要帶人救駕了，若你再攔著，本官就懷疑你通敵……”
話沒說完，奇怪的一幕就出現了。
只見瘋狂往宮門擁擠的叛軍，此刻竟在不斷往后退。
外頭的人不知什么情況不肯讓步，可里頭的士卒卻好像瘋了一般，硬著盯著同袍的刀刃也要往后擠。
就好像宮門里有什么擇人而噬的怪物一般。
“這是……怎么了？”
有人出聲詢問。
然后就見馬戈渾身敵血，拎著一桿大槍緩步而出。
“求陛下，賜馬。”
一人一槍站在宮門前，馬戈沉聲開口。
李涇眼神一動，回首示意。
很快，潘重旦親自牽著一匹馬出去。
只見其利落的翻身上馬，眼神越過無數兵將，死死盯著那黑暗中馬背上的人影。
“某家馬戈，今日破賊！”
怒喝一聲，只見其催馬狂奔，手中大槍不似先前靈巧，反而如同化為狂蟒一般，左右一掃，便是大片敵軍被掀翻。
一人一槍一健馬，直指齊王所在。
“這他娘還是個人嗎？”
趙隸喃喃出聲。
“萬人敵？”
李涇亦是看的雙眼發直。
旁邊景陌雪卻是有些興奮的解釋道：“師父內力雄厚，體魄雄壯。足矣支撐他高強度消耗。不過這般境地，只能支撐一刻鐘。要是拿不下齊王，他就必須在一刻鐘內脫離戰場。
看似以一敵萬，實則師父四周至多同時只有七八人。
我現在才明白，師父所學果真最適合沙場亂戰，以前用在跟江湖人對陣上，著實浪費。”
回過神，趙隸默默抓住她的手。
他可沒忘記，這娘們喜歡趙子龍呢。
萬一沒看住，她跑出去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