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黃沙漫遮眼。
牛雄盤膝坐于荒野之上，腿上擱著一柄大刀，旁邊則是一匹健馬。
一人一馬一長刀，就這么靜坐著。
遠處樹蔭下，趙隸跟景陌雪并著肩頭，邊嗑瓜子邊小聲嘀咕。
“十三叔這是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不過你別看十三叔平時大大咧咧，其實個頂個有注意。以前每次出山拿東西，就數十三叔拿得多。”
搶跟拿真不是同義字啊……
趙隸懶得糾正，趁著抓瓜子的功夫摸一把媳婦小手，然后美滋滋道：“媳婦，你說那馬戈那么厲害，十三叔能行不？”
“能行吧。”
景陌雪回答的不是很有底氣。
于是趙隸看向旁邊還是一臉怨念的任無涯。
任無涯抿抿嘴，憤憤無聲拱手。
很快，當金烏升至天中時，遠處終于出現了漢子們的身影。
牛雄這邊當即有人快步騎馬跑過去，讓其他人都散開后，下馬沖馬戈拱手，“大哥讓俺問你，馬上決生死。如何？”
馬戰？
黃發赤面的馬戈瞇著眼看向遠處靜坐的牛雄，冷笑道：“不知死活。難道不知我馬家槍，最善馬戰嗎？”
“你就說行不行吧。”
“他一心求死，某家怎會不應？”
見他應下，這漢子當即松開馬韁，跑向遠處。
反手摘下包裹，馬戈取出里頭槍桿輕扭，沒幾下一桿九尺長槍便出現手中。
而另一頭的牛雄默默算著距離，估摸著差不多后當即抬頭平靜道：“你來了？”
站住腳步，馬戈眼中盡是恨意，“取你狗命，不懼萬里！”
利落翻身上馬，牛雄此刻臉色再不見平時猖狂，而是十分平靜的握緊大刀，“小崽子們都聽著，生死決斗了恩怨，老子就算死了，也不許尋仇。”
對面馬戈亦是翻身上馬，挺槍看著面前似乎有些肅殺的漢子，“還想著你有甚陰謀，未曾想是真打算當條漢子了。如此也罷，雖然不可能，但某家還是說一聲，若你僥幸能殺得了我，我馬家也絕無人尋仇。”
“馬戈！”
坐于馬上的牛雄暴喝一聲，“今日就了我倆恩怨吧！”
“如你所愿！”
雙方聲落，旋即齊齊猛夾馬腹，催馬狂奔。
二十丈……
十五丈……
十丈……
默默估算著距離，就在兩人臨近三丈距離后。
牛雄竟然倏地勒馬，可能是馬速太快停不住，他當即丟了大刀，死死牽動韁繩往一側轉向。
“他這是做什么？”
正欲廝殺的馬戈喃喃一句。
下一秒，強烈的墜空感襲來，馬失前蹄。
不好，有詐！
馬戈勃然大怒，長槍猛然往前一點，就欲借力離開落馬大坑。
誰知就在這時，數道箭羽激射而至。
角度刁鉆至極，除了入坑竟是再無絲毫騰挪。
本就在半空，本就是電光一閃，來不及也不可能再補救，馬戈只得咬著牙重重摔入坑內。
周身刺痛襲來，讓他雙眸當即血紅一片，然就在他準備運勁起身時，四肢經脈阻塞的感覺卻猛然襲來。
中招了！
下意識抬頭，就看到一張大網兜頭扔下。
牛雄站在坑邊叉腰狂笑，“哈哈哈，你這蠢蛋，真以為俺跟你拼殺呢？身上滋味熟悉不？就是當年的軟香散啊！哈哈哈哈！”
“牛雄，某誓殺汝！某誓殺汝！！”
渾身無力，可馬戈仍是雙臂高振，咆哮不止。
“中了軟香散還這么大勁頭？”
“大哥，這貨厲害的緊，俺再給他來點。”
“快點招呼，有啥扔啥，都別藏著掖著。”
旁邊十分熟練業務的小弟紛紛掏出懷中紙包，里頭五顏六色的粉末跟不要錢似的不斷往下撒。
很快，響當當的南地槍王，就成了坑底一具待宰羔羊。
“得，成了！”
見底下馬戈閉上眼，牛雄當即一臉得意，“小陌雪，十三叔如何？”
“牛哇牛哇！”
景陌雪興奮跑過來，看著坑里的馬戈，雙眼不住冒小星星，“不愧是十三叔，本事就是厲害。”
被小陌雪夸贊，牛雄顯然十分受用。
到是遠處樹蔭下的趙隸跟任無涯一眾鷹羽，有些無語。
怪不得朝廷恨大梁山，這些人的行事作風，還真對得起匪字。
是夜，篝火輝煌。
馬戈努力睜開眼，當混沌的腦子想到發生了什么事后，頓時就咆哮怒吼，“挨千刀的牛雄，王八生的雜碎！你又使詐，簡直就是混球。”
“呀，那么大的量這才幾個時辰就醒了？馬戈你行啊。”
牛雄晃悠著過來，撕咬著雞腿含糊道：“這都第二次了，心里能不能有點數？俺捆你的繩子還用介紹？俺捆你的法子還用再說一遍？”
聞此，果真放棄掙扎的馬戈努力抬頭，“有種的把某家放了，你我好好打一場。要不然，你就是個娘們！”
“唉，說來說去就這兩句。”
牛雄蹲下去，“罵人能是這么罵的？來來來，俺教你……”
當一通讓人聽著就臉紅不忍的粗語說出來后，在場除了大梁山的人，其他人包括趙隸，都忍不住露出個鄙夷的眼神。
這也太特么……
而被捆的跟粽子似的馬戈本就通紅的臉，更紅了。
“你……你……”
“好了好了，都是南地混的，又沒搶你老娘當壓寨夫人，你這么大火氣作甚。”
吐出雞骨頭，牛雄撇嘴道：“俺喊你來就一件事，教俺小陌雪學槍。學會了就放你走。”
“我呸！做夢去吧。”
馬戈鄙夷道：“想讓某家教你大梁山的雜碎學槍，絕不可能。”
“啪！”
一個耳光甩上去，“罵俺可以，別罵俺小陌雪。要不然俺跟大哥說一聲，出山就去你馬家，把你一家上下老老少少都抓起來，當著你的面一刀刀剮了！”
馬戈雙眼赤紅，嘶吼道：“要殺就殺，說甚廢話！你記住，只要我馬戈不死，總有一日取你狗命。”
“拉倒吧，想取俺命的人能從這排到長安，你慢慢排著吧。”
一臉不屑的站起來，當著馬戈的面就開始解腰帶。
“你……你想做甚？”
“吃飽拉屎，天經地義啊。”
牛雄回答的理所當然。
“你滾遠點……”
“你想啥呢？不拉你頭上，俺綁你作甚？”
夜風呼嘯，所有人呆住了。
到是趙隸似乎有些明悟，原來這就是十三叔說的妙計啊……
嘶……好不要臉！這是人能辦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