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和我一起送過來的那個男孩怎么樣了?他在哪?”
“那個人嗎?好像也在急診,我去問問,你別動。”旁邊一個小護士說。
我此刻心急如焚,生怕他跟夢里似的離開我。實在等不了,我拔了針頭,踉蹌著飛奔出去,挨個問了每一個急診病房,查無此人。出院了?他絕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出事了?不可能,不會的。我腦子很亂,急得掉眼淚,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醫院跌跌撞撞的跑,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在議論:“哇!那個人真猛,骨頭斷了竟然從山里抱出來一個人?!”我轉身大喊:“他在哪?”
原來他被送過來就一直休克,情況很不好,送ICU搶救體征平穩了才送到骨科住院部病房。
我沖進病房,看到他戴著呼吸面罩,臉白的像一張紙,沒有一點血色。雙目緊閉,嘴唇煞白,干干地半張著。輕喚他的名字,沒有反應。我坐在床邊,拉起他的右手,濕冷,掀起被子看他的左臂,現在已是紫紅色,微腫。
主治醫生說,他的左鷹嘴尺骨經由這一撕扯,又斷裂了,要擇日再手術,重新拆鋼板,打鋼釘。索性他身體底子好,要不這種剛做完手術就長時間受力一百多斤的強度,造成創傷性休克,再加上前夜著涼,失液嚴重,命都可能保不住。這一折騰,胳膊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
“他什么時候能醒?”我哭著問。
“這要看他自己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受得了這個疼的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醫生看了看我,眼神意味深長。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看著昏迷不醒的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這可怎么辦?他回來的時候人好好的,現在卻不省人事,沒完全脫離危險,讓我怎么跟他父母交代?
我去辦了住院手續,出去買了些生活必需品。回來后我喂了他一點點水,只濕了一下嘴唇,不好喂太多,怕他現在意識全無嗆到肺里。我一直跟他說話,他依舊面如死灰,沒有一絲反應。晚上輸完營養液,我打了盆熱水,準備給他擦身,看能不能有起色。解開他的衣服,用熱乎的毛巾擦拭,他的皮膚濕冷,體溫始終上不來,怕壓到他的傷臂,我只能把他慢慢向右側推,擦他的后背,才看到他后腰還有一處新傷,估計是抱我出來路上碰的,我心疼的要命,擦干凈包扎好。再把他翻過來,趴在他身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陽光灑在他安靜如熟睡般的臉上,真希望他只是睡著了。“你怎么那么傻!”我反復叨叨這一句,這是非人能完成的事,若不是意志力堅定,做到絕無可能。他頂著一口氣,一定要帶我走出來,結果一出來獲救,整個人就如同被抽空了一樣,瞬間坍塌。
我一直話癆的跟他說話,將我們以前的梗說了好多遍,給他唱歌,還反復按摩他全身,就像他在汗蒸館里給我按摩一樣。看多了植物人被愛喚醒的情節,他一定聽得見,一定會醒來。
然而他并沒有醒。我絕望地不知如何是好,昏迷兩天了,一直靠輸葡萄糖頂著,水米不進,他臉色蒼白,毫無生氣。怕他雖然沒醒也能知道,我不敢當他面哭,忍不住就跑出屋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