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難地站起來,走向沒有拉簾的窗戶前。雙眼直視著即將升起的太陽,表情木然,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
然而,下一秒,所有情緒在戴霖楓心中狂涌,淚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為了不讓龍霽楊察覺到,雙手死死捂住嘴巴,一張臉憋得通紅。
就在這時,龍霽楊端著一杯放著冰塊的水,悄無聲息地來到戴霖楓背后。
輕嘆了一口氣,開口道:“老師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他說,你今天所承受的苦難,都將成為你看不見的財富。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如果你真的難受,就大聲哭出來,喊出來,我以前經常用這種辦法,很管用。”
“我已經好多了。”戴霖楓笑著轉過身,只是帶著淚痕的臉上,終究沒辦法掩蓋悲傷。
說著,他接過龍霽楊遞來的冰水,一飲而盡,同時,強忍著嗓子傳來的撕裂一般的疼痛。
另一邊,陳三柱踉蹌著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鮮血早已染紅身上的長袍,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就在不遠處的路燈底下,站著一位身穿真絲睡衣的中年男子,他正是本體盟最年輕的長老:張文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來保護霖楓的,可你又為什么要點火燒房呢?”
對于張文博提出的問題,陳三柱好像并不著急回答,而是在與對方擦肩而過的時候,疲憊而又低沉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你如此聰明,不會不懂的。當夜晚降臨時分,在明月升起之時,盡量不要讓兩個孩子離開學院,而我將會掃平這里的一切障礙。謝謝,朋友。”
說罷,陳三柱便獨自一人,朝著漆黑的巷子中走去。
張文博望著陳三柱消失的背影,眉頭緊皺,他多少猜到了陳三柱為什么會點燃別墅,同時,心中驚嘆恩天教的行動能力和教眾人數,也堅信恩天教的那幫狗絕不會就此收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來到清晨。
沐川市依舊如往常般寧靜祥和,可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昨天夜晚到底發生了什么,行動起來的不只是天承遠學院,還有聯邦情報局,軍方,警方,地方宗門。
大戰,小戰!布局,破局!
恩天教與懷頓聯邦,皆圍繞著這八個字展開著行動。
清遠學院的教職員宿舍內,戴霖楓的眼睛有些浮腫,滿是倦色,但依舊保持著笑容,低聲向龍霽楊和張文博二人說了一聲,“早安。”
只是,龍張二人看得出來,戴霖楓的笑容中有一種勉強。
清晨的太陽穿透窗戶玻璃,灑入房間,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房間響起油煙機的嗡嗡聲,窗外是鳥兒的鳴叫聲,被老師轟出廚房的龍霽楊看著電視,戴霖楓則是木訥地呆坐一旁。
五分鐘后,張文博從廚房端出兩盤剛做好的早餐,遞給龍霽楊二人,這才又回到廚房拿自己的那一份,從始至終,他都沒提過一句有關于觀海別墅區的新聞報道。
“老戴,胳膊還疼嗎?”龍霽楊大口吃著早餐,含糊不清地問道。
“有些癢,但不疼了。”
戴霖楓面無表情地吃著早餐,為了不讓好兄弟和老師擔心,他一直強忍著掌心傷口裂開又合并時帶來的疼痛,可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的謊言。
……
多年后的某個夏天,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沐川市。
太陽高高懸掛在天空中,悶熱的空氣令人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就像是將火焰吸入鼻子中。
然而,這個適合人慵懶的季節,并沒有讓清遠學院的學員們失去活力,相反的是,校園內時不時傳來孩子們嬉戲打鬧的聲音。
畢竟他們正值不知疲憊的年紀!
塑膠跑道上,有兩名學員正在慢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反正身上的短袖校服已經被汗水浸透,臉上的汗水如同雨點般,不停地滴到跑道上。
而在不遠處,還有一位女孩在樹蔭下注視著他們奔跑,她抬起手,擦著額頭的細汗,顯然在這里等了許久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終于跑累了,這二人緩緩停了下來,坐在松軟的草坪上休息,他們所坐的位置,正好是一片被操場主席臺遮擋住的陰涼處。
才剛剛坐下,一直躲在樹蔭下的可愛少女也輕快地迎了過來,將手中的毛巾和水遞了過來,在兩名少年接過水和毛巾以后,少女便歡快地離開了。
少女很可愛。一頭齊腰的淺綠色長發,柔順地垂下。彎彎的眉毛自然成形,墨綠色眼眸隨著笑容彎成月牙狀。淡青色校服將開始發育的身材緊緊包裹,細腰直腿,絕對完美的黃金分割比例。盡管她的年齡看起來還不是很大,臉上還帶著稚氣,可那種知性成熟的氣息已經開始展現。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三年的時光匆匆而過。
戴霖楓與龍霽楊的變化都非常大,甚至包括那名可愛的少女,清遠學院院長的孫女:藍沐涵。
先說龍霽楊,原本一米五的個頭現如今已經超過一米七,比同齡孩子都要高大幾分。肩寬背闊,猿臂蜂腰,絕對是成長中的人形小坦克。依舊被布條纏繞遮掩的雙臂似乎又壯了一圈,倒三角形的背闊肌宛若雙翅。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面龐也越發冷峻,唯一有所變化的是那雙瞳孔,原本暗紅色的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深藍色。白色短發根根直立,發型正如他的個性,刺頭。
戴霖楓的個頭也比三年前高了不少,原本瘦弱的身材,也像充氣一般鼓了起來,其中固然有平時訓練的原因,也有教師餐的功勞。
高腰長腿,完美繼承了父親的身材優點。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光亮柔順。他的面容已不見母親那部分的柔美,多了幾分俊朗剛毅,大有幾分劍眉星目的成長趨勢,再加上嘴角時而揚起的微笑,不禁給人一種儒雅隨和的親切感,就像太陽一般溫暖。
令人在意的是,在他右手背至小臂前端的位置,有一道非常大的疤痕,幾乎涵蓋了整個手掌。
從傷口愈合的呈現方式判斷,有些像被火燒傷后才會留下的疤痕,右手小拇指也是受傷最嚴重的地方,已經發生了非常嚴重的變形,導致無法彎曲。
“叔叔阿姨還是沒有消息嗎?”龍霽楊不知什么時候拔了一根草葉,叼在嘴中。
“沒有。”戴霖楓說著,左手按住右側肩膀,順時針晃了一圈。
呈大字型躺在草坪上,戴霖楓像是在講述心事一般,道:“以前我從沒留意過爸媽身邊的親戚朋友,可現在回想,他們真的很神秘。自從他們失蹤以后,我經常回憶過去,我發現他們身邊沒幾個朋友,至少這座城市沒有,可他們又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娘的,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大海里撈針,無處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