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有用的情報了嗎?”銀發男子問向剛從樓梯上爬上來的理查德。
“算是吧。”理查德將掛在胸前的汽燈取下,遞給銀發男子。
“怎么樣?”他接過汽燈,放在桌上。
“挺麻煩的。”說是這樣說,不過理查德的神情倒也沒有太大變化,“我走了。”
“什么時候一起喝一杯?”
“下回吧。”理查德咣當一聲關上了門,離開了房間。
“還是老樣子啊。”銀發男子邊嘀咕,邊鎖上柜子。
他接著走到窗邊,想要望著后院,放松放松眼睛。
不過窗戶被那接連不斷、噼啪作響的嘈雜雨水沖刷成一片模糊,讓他看不清窗外的事物。
見此他莫名感嘆一句:
“雨越來越大了……”
——
雨珠穿過房屋的夾縫,打在森格·拉朗手持之傘上,發出噼啪聲響,接著從傘緣滑落到地面,以水洼的一陣波瀾為終曲,結束了它的余生。
那一輛運著干草的馬車比起其他載人馬車,更容易引起路人注意,因此追溯源頭不是太難之事,一位受雇于警方的偵探追查到了那輛馬車最后被人目擊的地方——亞維蘭東南郊區的多斯豪斯肯街區。
這里有一位居民聲稱自己在晚上七點半左右見到了一輛運草馬車,不過他沒看清車夫的臉,只記得車夫好像戴著一頂棕色氈帽,而其他特征,他也沒有過多注意和記憶,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不出意外的話,可能過兩天就徹底忘之腦后,不過他接著用不確定的語氣說到馬的毛發是黑棕色的。
但奇怪的地方就來了。
這位偵探和森格特地詢問了幾條周邊通往伊洛韋恩區街道的居民,但沒有人能夠給出有用的線索,畢竟那里的居民很早就睡覺了,為數不多幾個較晚入眠的,也基本上沒注意過街道。
不得已之下,幾個警員直接對著周邊住宅進行排查工作,畢竟馬車這么大的東西,想藏在市街里,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而這么大的一輛馬車,顯然不可能不翼而飛。
在花費一番工夫后,他們終于在一間有著簡陋內院的老式雙層房前找到了那輛載物馬車,那車身低調地擺放在墻角,而其后方正好盛滿了干草,如果不進內院探看,還真會忽略掉這輛馬車。
而一匹黑棕交映的精瘦馬匹此刻正在內院里嚼著木盆子里的干草,側目漠不關心地注視著進入內院不速之客。
“嘿!終于給我們找到了!跟那位證人說的一樣,就是這匹馬!”森格旁邊那位被稱為“正直約恩”的中年發福偵探興高采烈地說道。
他是一位受雇于警方,同來協助調查這起案子的私家偵探。
“哈哈!拉朗先生,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夠將那該死的罪犯繩之以法!”約恩來回搓手,興奮地對著森格說道。
似乎他已經篤信了接下來事情發展會是何種走向。
而后者懶得搭理他,不過約恩也不當回事,接著他扭頭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對著旁邊幾位警員說道:
“嘿,先生們,拿起武器,免得兇手負隅頑抗,我們不能鬧出太大動靜,免得他見狀不妙逃跑了。”
不過用不著他提醒,面對那殺害自己同事的兇殘罪犯,那三位警員自然也是加大警惕,一個個取出左輪,悄無聲息地關掉保險。
而森格走到一側屋檐下方,收起雨傘,同樣取出了手槍,關掉保險,拉動套筒手動上膛。
不過他并不認為兇手會愚昧連自己留下的蹤跡都不處理。
他猜想著——這時候,那門窗緊閉的樓房里,要么兇手早已逃之夭夭,要么里面的人壓根與兇手毫無關系。
“咚……咚……咚。”
警員有規律地敲響那道鐵門,門上鐵板發出的共振震下了門上的雨露,發出嗡嗡的躁動聲響。
眾人屏息凝神,試圖聆聽著門后的動靜。
不過并未等待多久,幾秒后,一道大大咧咧的聲響從房間里面傳來:
“誰啊?”
聲音有些沙啞,說話的腔調和口音聽起來像是個老頭子。
警員與偵探面面相覷,似乎事情的發展跟他們想得有些不一樣。
不過他們還是謹慎地后退幾步,預備可能的突襲。
門內的腳步聲逐漸加大,最后正如那道聲音一致,開門的是一個老頭子,整個人看著有些邋遢。
他那爬滿皺褶的臉上那一雙魚泡眼有些驚異地掃視著門外的眾人,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警察找上門來,尤其是注意到這些警官手中都握著銀光锃亮的左輪,更是讓他感到萬分緊張。
“各位大人,有什么事嗎?”他扯著沙啞的喉嚨問道。
約恩以其經驗,感覺老人這份表現不像是兇手,更像是一個不知情者。
“你可能涉及一場性質惡劣的謀殺案,我們需要詢問一些事情,請如實交代,否則后果自負。”警員說道。
“好……好的……”老人說話有些磕磕絆絆。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托馬斯,托馬斯·庫洛赫麥克,以前當過火車火夫,也在馬車行干過,最近在廣角港碼頭當搬運工,今天下雨,我也正好就沒出門做工。”
“你的親屬呢?”警員接著問道。
“親屬?哦哦,不會是我那些不務正業的蠢貨兒子犯了事吧?那兩頭該死的蠢豬!怎么敢?怎么敢!”
“你的兒子?”
“是的,我有兩個兒子,兩個都是不務正業的混球,一個天天泡在酒館里喝酒,另一個管不住手,還他媽的天天跟人打牌,打牌就算了,還輸得褲衩被賠光,媽的!真是兩個純純的廢物!一提到這兩個混球,我就來氣。”
約恩和森格一致認為這老人臉上那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像是演出來的。
“不,這回發生的事情跟你兩個兒子應該沒關系。”
“什么?那難道跟我有關系?我一個……”
“停停停,”警員有些無奈,強行打斷了老托馬斯,他指了指后面的馬,問道,“那匹馬是誰的?”
“喔……喔,那匹馬啊……”老人說話突然又結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