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長久以來就想記述下我家養過的貓咪們，只是覺得文筆不好，而且就是用盡我所熟知的詞匯也難以表達我對貓咪們的思念、愧疚與那份難以忘懷的情感和認知，直至今日——

　　而今細想一想還是決定記錄下來吧，如果再等下去，也不會找到恰如其分的詞語了，更不要說什么文筆的好壞了，甚至覺得時間越是久遠，那份情感也就越發的濃烈，越發的沉重了，沉重的不能下筆，再則，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歲月的流逝，記憶中的一些東西也被帶走了，找不到了，如果再這樣一味地等下去，怕是會忘掉了一切，甚至忘掉了自己，所以，一定要追憶下我們家養過的貓咪們，希望那些如精靈般聰明的貓咪們與我永遠同在——

　　序

　　從記事起到二十幾歲之前，我家沒有養過貓。據母親說，不養貓的原因是，在母親只有一個孩子(我的兄長)時養過一只小貓，而且那只小貓特別粘人，母親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一次，母親抱著孩子（我的兄長）去串門，怕小貓跟著，就把小貓鎖在了屋里，等母親回家后發現小貓不見了，于是到處尋找也沒找到，等到了做晚飯的時間，母親去水缸里舀水，看到水缸里的那一瞬間，母親“哇”的一聲跑到了院子里，母親說，那一霎她看到了可憐的小貓翻著雪白的肚皮飄在水面上……從那時起，母親再也沒有養過貓。

　　其實，對小貓的認知并有好感，還是在七、八歲的時候。

　　記得那是個夏天，開著窗子，一只貓跑到我家，我摸摸它，它沒有反抗和逃避，而且還很溫柔，像客人似的，我給它倒了點水喝，它舔完水沒待一會就走了，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它又來了。當時我正在梳頭，沒有理會它，它不介意地，好像是老熟人似的溜達了一圈后跑到我身旁趴下，不一會，它竟然打起了呼嚕。好可愛哇！

　　在這兒之前我對貓是沒有什么好印象的。

　　因為小的時候奶奶家就養著只貓，但是，我在奶奶家的時候，白天從來沒有看見過它，更不要說晚上了，我似乎都不知道奶奶家還有一只貓！可見，它是不經常回家的，也只能這樣解釋了！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它還生了一窩小貓，而且那窩小貓是生在炕柜的縫隙里的，我竟然都不知道，只是聽到小貓叫才發現……奶奶家的貓好兇的，我從來沒有覺得它可愛過，反而是暴躁兇狠，根本就別想靠近它，它的爪子鋒利無比，不小心就會被抓一把，記得有一次，一個人領著一只大狗到奶奶家串門，那大狗很大很漂亮，威風凜凜的，它進了奶奶家毫不客氣地趴在地上，很是愜意，看著像是睡熟了，可是過了不一會，大狗突然像中了邪似的蹦起來，一溜煙就跑了出去，我正納悶時，一只大貓悠哉悠哉地進了屋——從那時起，在我幼小的記憶中就烙上了這樣的印象——狗是怕貓的。

　　我的第一只貓

　　我的第一只貓，說起來是有緣分的。

　　應該說，世上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是有預兆和起因的，絕非是偶然或無緣無故的，只是我們平日里不去注意或壓根就沒有這方面的知識罷了，不過，我和我的第一只貓的緣分卻是最有力而也最能說明這種事情的最好的憑證——

　　一天的下午，我正在屋里看書，忽然聽到“呼啦”一聲，嚇我一跳，順聲望去，只見一只灰色的大貍貓蹲在開著窗的窗臺上，嘟啦著臉，瞇著眼睛，非常嚴肅地看著我，我正想和它說話，它轉身跳下窗臺不見了。

　　傍晚，母親去李老師家借東西，回來對我說，李老師家有一只貓，已經長的比它媽媽大了，問我們要不要。

　　我忽然想起白天那只蹲在窗臺上的貓，隨口說，“要”，“我看到那只貓了，就是它，它來過了！”

　　貓抱來了，我一眼認出，果然是它，它今天來過了！而此時的貓似乎有些拘謹，完全沒有了下午時的威嚴。

　　剛剛抱來的貓，母親是要它拜一拜一家之主的灶王爺的，于是母親架著它的兩只胳膊去鍋門口拜了拜灶王爺。

　　母親說：“拜拜一家之主，貓就會懂事，不會在屋里大小便。”

　　晚上，我們睡覺時，怕貓跑出去不回來，就把它關在屋里，關掉燈后，消停沒一會，貓就開始行動了，不是跑到我腳下爪我的腳，就是跑到我的枕頭上打呼嚕，真是不堪其擾！好歹上半夜還算老實，不管怎么著還能圈一會，盡管呼嚕呼嚕的擾人，可到了下半夜就不行了，它滿地溜達，還去摳門窗，說也不聽，喊也不行，沒辦法，只好開門讓它走了。說實話，沒有把握它還能回來。

　　第二天，一整個的白天過去了，貓沒回來。母親去李老師家找，說，沒有回去，我們有些失望，不知道它還能回來么，也不知道該去哪兒里尋找，無奈，只有等啊！

　　傍晚時分，母親開始做飯，忽然，聽到“喵——”一聲，貓回來了！慢慢地走著無聲的步子，有些扭捏，似乎還有點膽怯……可把我們高興死了。

　　我給貓取了個名字叫“貓咪”（后來我家所有的貓都叫這名字），看到它回來了，心情豁然開朗，于是，我欣喜地叫著我給它起的名字，“貓咪——貓咪——貓咪——”并伸手輕輕撫摸它，它有些羞怯并很溫柔地對我說，“喵——”

　　貓咪已經是一只大貓了，個頭比它媽媽還要大，如果按人類的年齡計算，它已經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小伙子了，而且是一個大帥哥。

　　難怪它原來的主人要把它送人，這么大了還跟著貓媽媽，是有些違背自然規律。

　　貓咪披著灰色的帶深灰色條紋的外套，露著白色肚皮，及白色下巴和四只小白爪，它的臉上也有些對稱的小白紋，還算精致。母親說，這種大灰貓是貍貓。

　　貓咪是跟著它媽媽長大的。一般來說，只要小貓能吃飯，不用完全依賴貓媽媽的奶水后，主人就會把小貓送人。把貓媽媽和它的孩子們活活分開，這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啊！但對于主人來說，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貓的繁殖力太強了，一年能生兩、三窩，正常情況下一年兩窩，一窩生四、五只，如果不把小貓送人的話，幾年下來，可想而知，得多么龐大的貓隊伍！所以說，貓咪能跟著貓媽媽長大，在我們看來是多么幸運的——

　　然而，對于貓來說，能在貓媽媽身邊長大，一直長到貓媽媽不在喜歡它了，也挺悲哀的！

　　貓咪的媽媽確實不喜歡它了。一日，貓咪媽媽由主人抱著來我家看貓咪，貓咪媽媽看到貓咪卻如同見到陌生人般，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不讓貓咪靠近它。貓咪知趣地，遠遠地躲開它媽媽，看上去有些害怕，還有些尷尬。哎，一點都不像是母子倆。

　　其實，跟著貓媽媽長大的貓咪有許多優點。比如，貓咪特別會捉老鼠，還會捉鳥，更甚的是它會向主人邀功，據說它媽媽就會向主人邀功。例如，貓咪會把抓到的老鼠叼回來放在門檻上，蹲在正在切菜的母親身后，喵喵地叫，母親回頭看它時，它會用一只爪子指指門檻上的死老鼠，看著母親“喵喵”地叫兩聲。哇，太神奇了！母親會高興地把饅頭掰的一點一點地給貓咪吃，作為獎賞。

　　有一次，貓咪腳步輕盈地從外邊回來，然后把嘴里含著的什么東西放在地板上，我還沒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嗖”一下就沒影了，母親喊:“老鼠——老鼠——”手忙腳亂地幫貓咪抓起鼠來，三抓兩抓——老鼠蹤跡皆無。母親說，是鉆地板縫隙里了。怎么會呢！

　　地板的縫隙很緊密的，連個瓜子皮都掉不下去，老鼠怎么會鉆進去呢？那老鼠雖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我影影忽忽看到貓咪含著它嘴巴是張著的，怎么就會瞬間不見了呢？可就是不見了，無聲無息地憑空就消失了的老鼠，想必是貓咪想抓回來玩的，還沒等它展現貓捉老鼠的才藝，老鼠就沒了，貓咪非常失望地在丟失老鼠的那塊地兒板兒上，找啊聞啊……

　　母親不無愧疚地說:“我不幫它捉，或許老鼠就跑不掉了！”

　　如果說，導致這一事件的發生只是一個意外，而后發生的事就直接導致了貓咪永遠都不再把獵物扛回家了，一根老鼠毛也別想再看到了。

　　事情是這樣的，一天下午，貓咪叼著一只大鳥回來了，那只大鳥已經死了，有二三量重，父親看到了說，拿下來炸炸下酒，于是，母親就把大鳥從貓咪嘴里要下來，扒皮，去頭去爪，只留下胸脯和大腿，然后那些不要的皮了頭和爪了又還給了貓咪。

　　油炸的鳥肉果然很香，我也嘗了一小點，盡管，當時我是極力地反對搶貓咪的食物的，可事實上還是沒經得住誘惑——細想，我比父親更加的不像話！

　　或許貓咪知道它捕捉的獵物有多大，它也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總之，整個的下午貓咪發泄著不滿的情緒，上串下蹦，一會上棚子，一會在摞的很高的柴火垛上遛，嘴里不停地“喵喵”地叫著，它一定是在申述，可是，沒有人理它，它的申述只是“喵喵……喵……”而已。

　　滿院子蹦跳的貓咪也許知道自己的申述只是一只貓叫而已，所以它不甘心，它要把世界弄的不安寧，于是，它去聊騷鄰居家的大黑狗。

　　大黑狗就趴在用寬板條夾起來的杖子旁，貓咪悄悄地把爪子伸過寬松的縫隙去抓大黑狗的屁股，很安逸的大黑狗受到驚嚇，跳起來狂叫，而貓咪卻若無其事地走開依然它的申述。可憐的大黑狗，不知道是誰偷襲的它，沒命地狂叫著，直到把它的主人從屋子里叫出來把它棒揍一頓，當挨了揍的大黑狗委屈地趴在原地，貓咪又悄悄過去，伸手又是一把，大黑狗又爆跳起來，狂犬吠日般把剛剛的情景又上演了一遍，進了屋的主人又出來把它猛揍一頓……整個下午，就像回放器似的一遍一遍重復著同樣的情景……

　　而貓咪每一次把大黑狗惹瘋了就會若無其事般很無辜很委屈地在棚子上柴垛上“喵——喵——”地叫著，遛著，申述著自己的心情以及它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我的第二只貓。

　　我的第二只貓，是一個性別有爭議的小東西。

　　它是一只可愛的小黃貓，是我四姥姥家大姨的女兒，我的表妹LL給我抱來的。

　　 LL是個可愛聰明的小女孩，所以她抱的貓咪也是可愛的，而且是一只還在吃奶的黃色的小花貓。

　　之所以說是黃色的小花貓，是因為小貓咪不是純黃色，而是脊背和四肢上都帶著深黃色老虎般一樣的黃色條紋，肚子和四只爪爪卻是雪白的，臉也是，如老虎般的黃色花紋，只差額前的“王”字，不然真的能充當山大王了。而且它的尾巴也和老虎一樣，只是要比虎的靈活，不過據說老虎的尾巴很厲害的，能掃死人，但愿我們的小公主的尾巴沒有那么厲害。

　　表妹叫它小公主，說它是女生，于是，我就認為它是女生了，直到它長成半大貓時，我的另一個表妹對我說，“姐，我怎么看它像一只男貓呢！”

　　“啊？！”我有些懷疑，“不會的，LL說她是女生！”

　　既然性別有爭議，小公主就不要再叫了，所幸還是習慣性地叫它貓咪吧。

　　管它男生女生丑了俊了的，反正都是我的貓咪！我的貓都叫貓咪，就跟我家養過的狗狗一樣，所有的狗狗都叫虎虎，這是我的貓與別人的貓不同之處。

　　貓咪又大了些，有一天，母親說，“什么小公主小公主的，這就是牙貓。”

　　我崩潰了，想必LL表妹如果知道了小公主變成了男生，一定和我一樣的心情，真是無語了！事實就是事實，真理是違逆不了的，小公主后來果真長成了一只漂亮的美男子。

　　其實，世間所有的生命，無論是人，動物或植物，其成長和生存的過程都是艱難的，甚至是多災多難的。就拿小貓來說吧，在成長（至少我養的貓都這樣）的過程中總是有一段時間特別不好養，曾經的小公主也沒能逃脫這個魔咒。

　　就在小黃貓咪五六個月的時候，那個階段的貓特別的不愛吃東西（那時是沒有什么貓糧的，至少我們那時沒有聽說過)，而且非常非常的瘦，越是不吃東西越是瘦，越瘦就更沒有胃口了，甚至不吃不喝了，這是一種惡性循環。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那個階段的小貓咪就喜歡吃土豆，可是又不敢總是給它土豆吃，因為淀粉多，怕吃壞了它。

　　在這厭食階段之前，貓咪生過幾天病，起因是，母親訓斥了它幾句后（不記得它犯的什么錯了）就不理它了，一連三天，母親既不抱它也不理它，于是，貓咪很郁悶，也不愛吃飯，還蔫了吧唧的，三天后，母親又開始抱它了，貓咪也就好了。看起來貓咪的情商是非常高的，它不僅懂得主人對它的態度，而且還很依賴主人，最重要的是，它知道什么時間和哪一位主人玩耍，很奇妙的。

　　可是，在小黃貓貓咪厭食階段，不管誰，就是母親哄它，它也不吃，平日里都是母親喂它的，可這次也不知道咋的了，把食物拿到它鼻子底下它連聞都不聞，沒辦法，母親只好在做飯時烘一個很小的土豆，給它打打牙祭。

　　直到有一天，大弟在河里捉了幾條小魚放在罐頭瓶里養著，貓咪總是去喝瓶里的水，于是，母親就用魚缸里的水泡的剛剛出鍋的大米飯給它吃，貓咪吃的好香，而且吃的很多，從此后，貓咪就開了胃，沒多久就長成了一只漂亮的大黃貓。

　　黃色的小貓咪小的時候很善良。

　　在它還很小的時候，一天的傍晚，它抗著一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貓頭鷹回來了。

　　看到母親時，就把小貓頭鷹輕輕放到母親手里。起初，我們還以為是它捉的，等把貓頭鷹的周身檢查一遍才發現，小貓頭鷹一點傷都沒有。但是，小貓頭鷹卻顯得很無力，也飛不起來，顯然小貓頭鷹是有病了，我們的猜測是它中毒了，飛不起來了，于是貓咪看它有病了就把它救回來了。

　　可是貓咪哪兒里知道，作為主人的我們也是無能為力的。

　　看著漂亮的小貓頭鷹，又不知道它怎么了，喂它饅頭它不但不吃，還很害怕的樣子，全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

　　好可愛的貓頭鷹！可是它怎么了？沒辦法，最后決定，把它放回大自然中，于是，母親就把小貓頭鷹放在路旁的大樹上了。

　　不知道這只小貓頭鷹后來怎樣了，它救活了自己沒有！

　　貓咪救回小貓頭鷹后就不管了，而是看著主人“喵喵—”地叫。母親給它拿來饅頭，掰的一點一點的給它吃，吃完了饅頭后，貓咪就蹲在它自己的領地（炕沿下的角落，那個地方很暖和，貓咪們喜歡的地方）梳洗打扮去了，至于主人怎么救治的小貓頭鷹，它一概不管。

　　只可惜，如此善良漂亮的黃色貓咪，長大后竟是個懶漢！

　　真應了鄰居家的姥姥說的話，她說，養貓不養牙貓，因為牙貓老了以后不講衛生，到處撒尿。

　　我問為什么?母親說，“懶”！我的貓咪可不是到處亂撒尿啊！不過確實就是忒懶！

　　這帥氣的大黃貓懶的出奇。除了它小的時候救過貓頭鷹外，在我印象中，它沒有打回來過獵物（老鼠）。難不成，它知道從前貓咪的事情么！我可從未跟它說過，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一天下午，我們在院門洞里乘涼，貓咪在跟前的柴草棚里的麥穰里睡大覺。在院門外的路上，松鼠子來回跑，速度非常快。于是，小弟去叫貓，叫它醒來去抓松鼠子，可是，不管怎么弄，貓咪就是不醒，真有，“我沒睡醒，你愛咋地咋地”之勢，沒折了，小弟只好抱著睡的熟熟的大黃貓咪去追松鼠子。

　　而貓咪卻在跑來跑去的小弟的懷里睡的更加的愜意了。

　　在大黃貓咪的成長過程中有一件很重要的趣事，說是趣事，說起來也挺無奈的。

　　黃貓咪長大那年的冬天，每天從外面回來，貓咪的尾巴上，從根部到尾稍有好幾個窟窿，而且那些窟窿都是一對一對的，左側一個必然相對的右側就一個，而且血呼呼的。

　　開始時我們不知道，只是無意中碰到它尾巴的傷處，貓咪突然就“哇！”的一聲慘叫，這時我們才發現，那些窟窿有的都已經發炎了。

　　我非常氣氛，誰這么“壞”，竟然用釘子穿貓咪尾巴，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那血眼有兩寸釘子般粗細，而且是一穿一個透（從表面看）。母親說，不像，這不像是釘子穿的，倒像是什么咬的，相對的眼是牙齒的咬痕——百思不得其解，問貓咪，這些傷怎么弄的，它會說“喵”！哎，無可奈何！

　　轉過年來，春暖花開，河里的水也開化了，母親去大河洗衣服。在路上，母親看到我家的大黃貓咪撅著腚往家跑，隔趟房的鄰居家的狗沒命地追……到此為止，終于恍然大悟，原來貓咪尾巴上的傷是這樣來的！

　　小公主，也就是大黃貓咪，表妹LL抱它來時，它還是個吃奶的孩子，在東北養貓，晚上貓都是在外屋（就是做飯的廚房，一天三頓飯，所以，鍋臺是熱乎的）的鍋臺上睡覺的，所以黃色的貓咪也逃不出習慣。

　　那時，我們家還有一只半大的狗，半大的狗狗很頑皮，和貓咪正好是玩伴，它們常常在一起瘋，所以貓咪每天晚上根本不是一個人在鍋臺上睡覺，而是在外屋門側的角落里的狗窩里和狗狗一起睡。

　　每天早晨我們家起的最早的當然是母親了，所以母親每天都能看到一付溫馨而美麗的畫面——貓咪趴在狗狗身上，有時貓咪縮卷在狗狗的腋下睡的好香好香——貓咪和狗狗就這樣一起瘋一起鬧一起長大。

　　等貓咪出去看到別人家的狗狗時，想必是和自家的狗狗一樣友好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貓咪是有記性的，從尾巴傷了那段日子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的傷。

　　我的第三只貓。

　　我的第三只貓，是一個成熟的美女貓。

　　美女貓也是一只灰色的大貍貓，只是比第一只貍貓的顏色較深。這兒回可不能再錯了，它的的確確是女貓，因為，它來我家時就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

　　它的名字依然是“貓咪”，至于之前它的名字是什么我們不知道，別看它來時已然是一只大貓了，但它對于這個屬于我所有的貓的名字似乎并不反對，而且還很欣然地就接受了，因為，我們喊它貓咪時，它就知道在叫它，它會看著你應兩聲或跑過來。

　　這只貍貓的顏色比先前那只貓的顏色要深些，條形的花紋也深些，或許是女生的緣故吧，身形也較小些。

　　貓抱回來時，母親照例讓她拜拜灶坑，拜一拜一家之主的灶王爺——這是成為我家貓必須履行的禮儀和習慣，每一只貓都不會逃過此儀式。

　　果然，這只成年的（不知道幾歲）貓，就是我家的了。開始還以為它這么大了自己會跑掉的，可它半夜走了，第二天就回來了。

　　春天，貓咪做媽媽了，它生了四只小貓。

　　母親給它準備了個窩（是個紙箱子），母子五個正正好好躺在窩里。

　　其實，貓咪沒有當媽媽的時候才不喜歡在窩里待著呢，有了貓寶寶后，為了照顧好孩子和便于喂奶它才和寶寶們睡在一起的。

　　貓咪非常會照顧孩子，它把貓咪寶寶們添的溜干凈的，一點異味也沒有，而且每一只貓寶寶的毛都被舔的非常順溜光滑，特別的漂亮可愛。

　　毛茸茸的貓寶寶，捧在手里特好玩。

　　每一次想把貓寶寶拿出來稀罕一下時，都得趁貓媽媽不在的時候，不然，它才不樂意讓人把它的孩子拿走呢！如果在它的眼皮底下把貓寶寶偷出來，它沒看見就罷了，一旦被它發現，那可麻煩了，它會瘋了似的從窩里跳出來，瞪著憤怒驚恐的眼神，嘴里不停地哇哇叫著，因為貓媽媽很生氣，所以，它的叫聲不是喵喵而是“哇哇”。有的時候，根本就不吭聲，你頭前把貓寶寶剛剛偷出來，瞬間貓媽媽就已經從你手里把孩子叼走了，還不等你反應過來……就這么快！

　　唉！臭貓咪媽媽真摳門，稀罕稀罕它的寶寶，它竟然不愿意！

　　然而，貓畢竟是一種詭秘，神奇的動物，有的時候無法理解它的行為。

　　一次，不記得貓媽媽是第幾次生貓寶寶了，本來好好的是在家的窩里生的，幾天之后，貓媽媽忽然像中了邪似的，非得要把貓寶寶們搬走，阻止了幾次也不行，趁人不注意，它叼起一只貓寶寶就跑，沒辦法，最后還是執拗不過它，讓貓媽媽把孩子一個一個都叼走了……

　　還有一次，中午十分，母親在切菜，貓咪蹲在門口叫，母親給它吃的也不吃，喝的也不喝，它就是喵喵地叫著，母親被它叫煩了，把貓咪攆走了。下午，后院的鄰居說，我家的貓在他家倉房里嘰哩哇啦的叫，于是母親就去了他家的倉房，天吶，原來貓咪正往家里叼小貓呢！什么時候生的，一點跡象也沒有，貓咪也太神了！

　　小貓們已經很大了，有一兩個月的樣子了，而且一個一個還胖嘟嘟的，貓媽媽叼起來很是吃力，怪不得的，原來貓咪中午是想讓主人幫它把孩子弄回來哇！

　　貓咪生了五只貓寶寶，等母親發現時它已弄回來三只了，可惜，第四只不知被什么傷害了，已經死了。或許就是因為貓媽媽已經意識到有什么危險了，才把孩子們搬回家的，不然它為什么要把這么大了的小貓搬回家呢？

　　母親幫貓媽媽把最后一只拿了回來。

　　貓咪已經在自家的倉房里安頓好了它的孩子們，況且那些貓寶寶們長這么大也沒見過人，野性十足，而且自我保護意識和警惕性都特別的高，一個個跟賊似的，有一丁點動靜就藏起來，蹤影皆無，就連貓媽媽都叫不出來。所幸由它們去吧。不然又能怎樣！

　　貓咪每一次做媽媽都是幸福的，盡職盡責的。

　　貓寶寶們剛剛出生的那幾天，貓媽媽寸步不離地摟著孩子們，偶爾地出去一下兩下也是馬上回來，等過幾天之后，貓媽媽能在外面待一會，然后風風火火地跑回來，跳進窩里，挨著各地每一個貓寶寶都添上一遍，然后就安安靜靜地躺下來喂起奶。這時的貓咪媽媽是最幸福最安逸的。

　　貓寶寶們生下來是不睜眼睛的，十二三天后陸續地睜開眼睛。它們用朦朧不清的眼睛辨認著環境，也許就是這時，每一只貓寶寶才知道媽媽和身旁同胞們的樣子吧。

　　隨著貓寶寶的眼睛逐漸地完善、清晰起來，它們也不再像從前那樣除了睡覺就是睡覺了，而是慢慢地去熟悉周圍的環境并且行動起來，一天天擴大著自己行動的范圍。

　　貓寶寶們一天比一天地硬朗起來，開始往襁褓外趴了。

　　起初，紙盒子的高度對于它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堵高墻，然而，再高的墻也隔不住成長和好奇的心。

　　貓寶寶們終于能爬出墻外了。對于陌生而神秘的世界，貓寶寶們開始時有些膽怯，不敢大膽地走，而是悄悄地匍匐前進，一丁點聲音都沒有，膽子大的貓寶寶很快就適應了外邊的環境，膽子小的，總是謹小慎微，有一點動靜就藏起來了。

　　漸漸地貓寶寶們對周圍的環境已經了然于心了，旮旮旯旯哪兒地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而且它們是越來越淘氣，相互摔跤嘶啞不說，還互相追逐，從沙發下，桌子底下，柜子擋的簾子里……沒有到不了的地方，奔跑追逐，速度快的像流星一樣。開始時，柔柔軟軟的貓寶寶們即使是嬉鬧也很溫柔，可一天一天長起來的貓寶寶們簡直就是刀光劍影，太鬧騰了！

　　開始的幾天，貓寶寶們在外邊瘋夠了累了就爬墻回窩睡覺去了，等本事一天比一天大起來，它們幾乎一整天也不回窩了，而是玩到哪兒就在哪兒睡了，即使貓媽媽回來它們也不出來，貓媽媽就哇哇（注意，貓咪當媽媽后的聲音不是喵喵而是哇哇，特別是喊孩子時）地叫著孩子們，有的貓寶寶很乖，一聽到貓媽媽喊就出來了，而有的很不聽話，想出來時才出來，亦或說是餓了才出來。

　　然而，月有陰晴園缺，貓有母子分離。

　　對于世上所有的情感和生命來說，離別的痛都是一樣的。我可愛的貓咪，幾乎每年都要經受著母子別離的痛苦，而且，每年都要經受兩次，因為貓咪春天生一窩秋天再生一窩，有一年，這位偉大的貓媽媽竟然生了三窩。

　　貓咪的貓寶寶們沒有一個是陪著貓媽媽長大的，每一年的每一窩的貓寶寶們還不等斷奶就被送人了。對于貓咪來說是非常悲慘的！可對于主人們來說更是無奈的！

　　每一次貓寶寶們不見了，貓媽媽從外邊回來就會娃娃地叫，當它叫不出孩子來，就會去旮旯去桌柜下尋找，呼喚，它深信，它的孩子們就藏在那里，可是無論它怎么叫也不會有孩子們的蹤影，它就用爪子去掀柜簾子，往里看著喊著，可是依然沒有孩子們的身影，貓咪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凄涼、近乎于哀嚎……

　　每當這時，我就會趕緊叫它，于是，貓咪回過頭，用疑問、哀傷的目神看著我，說，喵——

　　我不知道該對貓咪說什么，難道能說，你的孩子們都被送人了嗎！

　　唉！無可奈何的我百口無言，只能輕輕撫摸著貓咪的頭！貓咪慢慢閉上眼睛，或許它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吧？但是貓咪似乎一點點也不懷疑是主人干的。而它的肚子，因為沒有了孩子吃奶，已經脹鼓的很大了——

　　灰色的貍貓是唯一的當媽媽的貓，也是我最后的貓，自它失蹤了之后，我們發誓，從此不再養貓了！

　　我的其它貓們。

　　時間有時是錯亂的，特別是在生命的流逝中，而記憶卻神奇地在某些時候或某一個瞬間是特別清晰的，而大部分卻都是丟失的。

　　正如上述的媽咪們，在我的記憶中，只它們如時鐘般滴答滴答地響過，而它們之間還有過幾只小貓咪，只因生命的短暫，還沒有來得及記住，還沒來得及展現其生命的魅力與光彩就匆匆離去了。

　　比如一只叫球的小貓咪——我給它起的名字。這似乎違背了我家貓起名字的原則，但是它確實很特別。也許就是因為它的特別，所以就起了個特別的名字吧。

　　球，除了頭，整個身體圓圓的，跟球一樣，所以我叫它球——球是表哥在一個下了一夜大雪的早晨從雪地里撿回來的。

　　球很小很小，在雪地里很無助，看見表哥就躲到柴火垛的縫隙里，是表哥把它抓住的，它好像生著病，還拉肚子，母親給它打了幾針后就好了。因為它拉肚子，屁股周圍的絨絨毛很臟，母親就把那些臟了的絨絨毛剪掉了，瘦瘦小小的它，周身的毛都豎著，所以從整體上看，圓圓的，就是一個球。特別滑稽的是，一個球上還豎著一根棍，那棍是它的尾巴，跟它玩時，它一跑起來，尾巴豎的高高的，就像一個滾動著的球上帶著個把。

　　球很乖，是個小女貓。也許就是因為小女貓才乖乖的吧！

　　球拉肚子不衛生，母親就在靠爐子的炕角落（那個炕角是貓咪們喜歡的地方)給它鋪了一張報紙，球就乖乖地在上面趴著，哪兒也不去。球吃東西很少，吃飽了，打完針，它就趴在它的地盤睡覺，真像一個小病人，不是像，就是，它真的病著。

　　沒幾天，球就好了，也活潑了許多，不過它還像球，圓圓的，跑起來撅著尾巴，活脫脫的一個毛線球。

　　一日，一個朋友來我家，我就把球送給她了——因為她很善良，也很細心，所以就把球給她了，讓她回家好好照養著……或許就是覺得她能比我照顧的好吧，因為她是健康的。然而，事實證明，我卻是一個兇手！

　　一年以后，看到她時問，球好嗎。

　　她說，球后來長成了一只漂亮的大貓，不幸的是，漂亮的球被她的兩個侄子用棉襖給捂死了——兩個熊孩子！

　　能怨他們么？如果我不把球送出去……世界上沒有“如果”，那只是假設，而有的卻是“結果”。

　　期間還養過幾只貓咪，只是都沒有活幾天，因而印象不深，也就隨著歲月的記憶而逝了。

　　其中，有一只黃色的貓咪，不記得從哪兒來的，只是記得它還小時就死掉了。原因就是不吃東西，而且非常非常的瘦，除了吃點土豆什么也不吃，因此，母親每天都在爐子上給它烤塊土豆，可是沒幾天它還是死了。

　　當小貓咪不吃東西只吃點土豆時，就有個鄰居說，土豆里淀粉很多，小貓老吃土豆不好——可是它什么都不吃，會餓死的呀！難道小貓咪真的是因為吃土豆死的嗎？如果不吃點土豆的話，最后會不會餓死呢！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樣的無奈，偉大也好，卑微也罷，有的只有離開和消失。

　　迄今為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貓咪們輪流地來到我的夢里。有時是我的貓咪們，而有時卻不是，是我不認識的，既然不認識，為什么要到我的夢里來？

　　那些貓咪們卻也不搭理我，遠遠的冷冷的……

　　二零一六·六·二十九。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