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沈唐認罪

　　蘇誠第一次見到煙羅，還以為是一個冷若冰霜，不食人間煙火的道門圣女，宛如一尊冰雕女神。

　　那慵懶的眼神，純潔得如同一塊羊脂玉，令人心生敬畏。

　　乍一交談，了解過后，女神形象，已經崩得差不多了。

　　大胃王，嘻嘻哈哈，該吃該喝，絕不含糊，一點都沒有清冷氣質，跟個女漢子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溝通起來，沒那么困難。

　　不會像古見同學那樣，交流起來，還得靠紙和筆。

　　那可真是折磨人。

　　進來吃早點的客人們，嘰嘰喳喳，蘇誠這邊，顯得格外的安靜。

　　煙羅和絳雪兩人都被對方嗆得不行，無話可說。

　　蘇誠看了半天白戲，終于把饅頭啃完。

　　“你們聽說了嗎，縣衙要提審沈公子。”

　　“真的？”

　　“沈公子可是好人啊，幾個月前，我不小心從房頂摔下來，差點見了閻王爺，多虧他妙手回春，把我救活過來?！?p>　　“說的是啊，不過是幾個娘們的脂粉出了問題，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

　　“咱們一塊去縣衙替沈公子喊冤去?！?p>　　“好?！?p>　　“走?！?p>　　蘇誠正色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煙羅和絳雪默默起身。

　　蘇誠剛跨出沒幾步，店小二就上來攔住，“客官，您早點還沒給錢?！?p>　　煙羅若無其事地把目光側向一旁。

　　這圣女也太摳門了吧！

　　蘇誠翻個白眼，又被她擺一道，拿出幾枚銅錢，丟給店小二，三人這才出了云來客棧。

　　……

　　辰時初刻。

　　艷陽高照，四方城的百姓們紛紛擠在縣衙內外，圍得水泄不通，只為了一探究竟。

　　崔府的少東家沈唐，因為胭脂店販賣的香粉問題，被緝拿到堂。

　　蘇誠，絳雪，煙羅三人擠進大堂門口。

　　四方臉，著青色官袍，古板生硬的王知縣一拍驚堂木，堂下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他神色肅然，兩眼威勢十足，低頭瞄一眼長桌上的公文，再把目光瞥向堂下雙膝跪地，帶著鐐銬的沈唐。

　　因為崔員外事前疏通關系，打過招呼，免去沈唐皮肉之苦，他看上去神色淡泊，頗有精氣神，完全不像是一個剛下過大獄的犯人，更像是因公出差，來牢中體驗生活的采風官。

　　“堂跪何人？”王知縣用多年審犯人的那套，聲色俱厲地喝道，妄圖用堂威直接讓下跪的犯人心驚膽戰，利用做賊心虛這一點，主動招將出來，省得大家多費口舌。

　　“草民沈唐?！鄙蛱铺痤^來，朗聲道，沒有一絲膽顫，平靜如水，泰然自若。

　　“四方城中數百名婦女用了胭脂店的香粉，紛紛感到不適，更有甚者，鸞兒姑娘還當眾發瘋，抓破自己的容貌，你認是不認？”

　　“草民認?！鄙蛱茮]有遲疑地說道。

　　此話一出，堂下開始如菜市場買菜，沸騰起來。

　　“沈公子怎么就認呢？”

　　“說不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沈公子平時贈醫施藥，菩薩心腸，我們四方城中的百姓們哪個沒受過他的診治呢？”

　　“就是，若不是沈公子來的及時，我家兒媳婦就要因為難產而死。”

　　“我絕對不信沈公子會做那樣的事，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p>　　“是啊?！?p>　　“沈公子無罪……”

　　“無罪……”

　　“無罪……”

　　底下的百姓們群情激奮，試圖擾亂公堂斷案的節奏，王知縣瞥一眼堂下眾人臉上憤怒的神情，苦著臉，這案還怎么往下審。

　　說到底，自己也接受過沈唐的人情，若不是他的診治，自己腰酸背痛的老毛病也不會得到根治。

　　蘇誠心想，這沈唐在四方城中的口碑如此之好，甚至都有趕超崔員外的趨勢。

　　若是以百姓的意見來判，沈唐肯定能無罪釋放，若是以縣衙公斷，肯定是據實而判，判他發配充軍都是輕的，判他環首死刑也是符合景國律法。

　　無論哪一樣，對崔府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畢竟，崔員外，就這么一個女兒，沈唐要是沒了，他女兒就得守活寡，這還是望門寡。

　　可想而知，明珠姑娘后半輩子的生活，得是如何凄涼。

　　沈唐側頭看向堂外為自己站腳助威的眾人，哐哐地拖著雙手雙腳的鐐銬，朗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公堂之上，知縣大人自有公斷，莫不可擾亂公堂，以泄私憤?！?p>　　有沈唐的這句話，王知縣才敢拍下驚堂木，“既然你認罪，那就畫押吧?！?p>　　說完，王知縣眼神一飄，一名衙役端著筆硯朱砂，一名衙役捧著認罪狀，走到沈唐身邊遞給他。

　　沈唐接過毛筆，蘸點墨汁，想也沒想，就直接簽字畫押。

　　王知縣接過衙役遞過來的認罪狀，確認無誤，定定身，威嚴道，“好，本官宣判，沈唐，因一己私欲，豬油蒙蔽了心，無辜傷害四方城的百姓，行為極其惡劣，為以儆效尤，判沈唐發配充軍?！?p>　　“??？”

　　“沈公子要被發配充軍？”

　　“不是吧，這糊涂官沒病吧？”

　　“我看他才豬油蒙了心?！?p>　　“這個茍官?！?p>　　“……”

　　沈唐伏地叩首懇求道，“大人，能否讓在下見一面明珠姑娘和崔員外？”

　　王知縣見堂下圍觀的百姓們，個個滿臉怒容，眼神如刀一般看著自己，自己若是再不通人情，駁他面子。

　　等下激起民變，他就自求多福了。

　　“咳咳……”他假裝咳嗽兩下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和害怕，強作鎮定道，“傳崔明珠和崔員外?！?p>　　一名衙役入了內堂，不一會兒的功夫，將崔明珠和崔員外兩人帶到公堂上。

　　兩人也是本案的嫌疑人，因為沈唐一個人把罪責全擔了，也就沒他們的事。

　　如此一個有膽有識，孝心可嘉，菩薩心腸的好男人，四方城的百姓們怎能不為之所動？

　　三人相擁在一塊，泣不成聲，崔明珠還沒拜完堂，就以淚洗面，現在兩眼腫的跟桃似的。

　　沈唐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兩人，交代明珠要好好照顧崔員外之類的話。

　　崔明珠一個勁地點頭抹淚。

　　堂上的王知縣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忍直視。

　　三人相擁了好一會兒，才松開來，沈唐朝堂外一看，開口道，“關羽兄（蘇誠在外的假名），可否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