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車隊根本就沒有瞧見那邊上還有個人,自然也沒有聽見寧父在罵些什么。
他們是府城來的,聽了大人物的命令,給一家下屬小縣的布行送布匹的。
最開始他們也難以置信,這小小錦繡布行有何能耐,值得大人們特意發話。
不管他們與大人們有什么關系,既然大人們愿意用他們,那他們自當竭盡全力。
所以一收到消息,余昆府城的另一家大布莊杜家少爺杜明夏就帶著人收拾東西,馬不停蹄地送貨來了。
他們在府城和李家可以說是競爭對手,很是看不慣李家人的所作所為,假意競爭,惡意抬價是他們的一貫手法。
一聽說李家惡意斷了錦繡布行的貨源,他們就心有所感。
果不其然,府衙的大人發話叫他們杜家來給錦繡布行送東西來了。
杜明夏相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要和李家做對的,大概率才是好的。
為了見識見識能和上面的大人們搭上關系的錦繡布行東家,他干脆親自前來,看能不能做個朋友。
他們從府城千里迢迢趕來,只用了兩天時間,騾子馬匹換了一次又一次,才在今天天黑之前趕到太安。
見縣內燈火闌珊,杜明夏也不想著去錦繡布行了,八成已經歇業關門了,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過去吧。
黑夜深沉,萬里無光,大地上一片寂靜。
寧秀娥回到了獨秀苑卻還沒有睡覺,她翻來覆去,心里莫名的煩躁,今天也沒有遇上什么煩心事啊!
越想越迷糊,半夢半醒之間,一陣人聲嘈雜聲傳入了獨秀苑,迷迷糊糊的神思被驚醒,她穿上羅裙,打算出門去看看。
正巧碰上落秋一臉驚喜的回來,落秋喜不自勝的說道:“小姐!是老爺!老爺回來了!”
寧秀娥也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寧父回來了,那蘇阜不是也回來了?
“你可還看見了蘇阜?”
落秋看著少女的眼神意味不明,似是揶揄。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可憐的老爺哦~’
寧秀娥臉紅一瞬,感到十分羞愧。
“沒有哦!只有老爺一個人回來了,可能蘇少爺給小姐準備禮物去了?”
“哦哦!那還是先去看看老爹吧~”
寧秀娥覺得自己再世為人的臉面,現在還禁不起落秋小小的一個眼色的調侃。
主院大廳內,寧父一屁股坐在高背椅上,滿臉疲憊。
林母看見他一身風塵仆仆地回來,也不由得說他兩句,“這么著急趕回來作甚!一路上本就風餐露宿的,還不慢點趕路,身體出毛病了我看你怎么辦!”
手上動作不停,給他脫下了外袍鞋子,換上舒適的外裳棉鞋。
將用了的濕毛巾扔給丫鬟,寧父這下子才覺得自己舒服了,拉過林母的手。
“淑娘~我這不是想你們了嗎,這次離家這么遠,我才知道家里的好。
在外面吃不到好吃的,穿不上舒服的,連睡覺都不安穩,更別說還沒有淑娘在我的身邊陪著我,更是茶飯不思。”
林母見他油嘴滑舌,狠狠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背,寧父疼呼出聲。
“還是改不了這副德行!該打!”
林母早已過了會被甜言蜜語打動的年紀,再說寧父可不是只說這么一次,他的個性如此,在她面前從來如此。
寧父最喜歡看淑娘似嗔似喜,表面不在意「霧」,內心竊喜的模樣「大霧」了。
林母之前沒有看到蘇阜和薛神醫,便問:“子安人呢?怎么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還有那薛神醫……”
寧父臉色凝重,拉過她,摒退幾個下人,在她的耳邊說:“那小子聽說有人在查他了!他就沒有回來。”
林母花容失色,她們都知道蘇博的事,要是被有心人發現了,那可不得了!
“那秀娘怎么辦?她可是不知道這些,怎么跟她說蘇阜的下落?”
林母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秀娘,身體才好一陣,要是又被刺激了,可就不好了。
“我們就說,他還在滇南治病不就行了。”
寧父一臉當然的樣子。
“咳咳,父親,這個借口已經不能用了!”
“怎么不能用?”
寧父口比心快的回答道。
一瞬之間大腦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向寧秀娥,一臉懵逼。
她很感激林母寧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到她的身體,只是一味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太沒有擔當了。
“父親母親,你們不用再瞞我了,我其實早就察覺到了子安的身份有異,之前你們說子安是你們的私生子,那為何讓他這些年一個人住在藏書樓?
你們對他也不是過于關注,在府里的話題存在感都不高,府里的丫鬟小廝大多是不知道子安這個人的存在,這也太可疑了。”
林母寧父面面相覷,寧父端起面孔,十分嚴肅。
“秀娘,我們瞞著你,也是為了小心著想,實在是蘇阜身份敏感,被發現我們寧府十幾口人全都要遭殃。”
寧秀娥叫落秋關上門出去等候,自己走在林母寧父兩人面前,“是當年蘇博一事?”
倆人大驚,“秀娘你怎么知道?誰告訴你的?”
“我之前也有察覺,子安九、十年前入進的府里,那時正是圣上剿匪風波最盛之時,況且子安也姓蘇,我之前本來也沒有想到,剛才聽您們這樣一說,我大概就明了了。”
林母看著女兒在面前抽絲剝理,侃侃而談,心里十分滿意。
寧父倒是一臉不可置信,這還是他那病弱多嬌,多愁善感的女兒嗎?
林母看不慣他那副丑樣,“怎的?女兒出息了還不好啊?這個月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之前給你的信提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
我給你說說,女兒的那錦繡布行這個月就有上萬兩入賬,不比你那糧莊米行賺得多?”
寧父手里的茶水差點淌出來,“多少?一個月就有上萬?”
看著兩人肯定地點點頭,他才合了合下巴。
這秀娘之前也沒看出來經商這般厲害,這大病一場后就醍醐灌頂了?
“父親,我之前就說過以后布行的收益和府上五五分賬,就看父親什么時候有空,派個賬房去布行。”
寧秀娥并沒有覺得五五分賬會過分,因為這是府上的鋪子交給自己經營,親兄弟明算賬,做什么事情都要清楚才不會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