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國之卷:第二十四節 土著(一)
“你也莫要灰心喪氣?!眳峭ハ脒@正是個好機會,許延亮和他說過,雖然公司已經和荷蘭東印度公司(VOC)簽訂了金雞納樹種植園的協議,但是從增加保險系數來說,需要多增加幾個有效的備份。
英國東印度公司(BEIC)自然也是一個選擇。不過分布在南洋各地的,類似后來的“蘭芳公司”的華人拓殖集團也可以作為合作的對象。特別是在熱帶作物種植上面。
“我這里有金雞納樹的種苗,若是你們愿意開辟種植園,為南洋公司種植這些種苗,我們來收購了樹皮之后,產量會大幅度的增加,到時優先給你們提供藥物--價格上亦有優惠。”
“可這是遠水……”
“若無遠水,你連遠渴都解不了。難不還想預備好的席面來了就吃嗎?”吳廷偉冷笑道。
見這澳洲人臉色不善,黃世東不敢再爭。但是這開辟種植園的合作項目他做不了主,當下表示自己要回去稟告父親定奪。
“你去告訴你父親,我元老院對他也是‘久仰大名’,歡迎他有機會自己或者派人到臨高,到廣州去看看。雖說眼下不能賣藥給你們,可是你們那里產得東西,不論是糧食、蔬菜還是水果、肉類,只要運來,都可以給你們一個好價錢。沒活干得人也可以到這里來做工--都開發工錢?!?p> “是,多謝元老院的恩典?!秉S世東告辭了出來,回到船上。這番來訪雖未買到藥物,但是元老院的態度很是“善意”,還得到了合作的意向,也算是不空手跑一回了。
安娜喜歡坐在潔白沙灘上吹著海風看著太陽日出日落,翻滾變換的云層隨著太陽位置的改變而展現出不同的風貌,安娜想這一定是天使們給她編排的表演,她堅信著能從云層中窺探到一絲天國的奧秘……
但一想到澳洲的崔老師告訴她這些千姿百態的云朵不過是地面水汽上升到空中凝聚體后,她又有些悵然若失,夢中的天國真的如這云朵般風一吹就消散無蹤嗎。
雖然她的信仰受到了澳洲人的沖擊,但少女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前不久,從麻拉返回的補給船帶來了父親的信件。雖信里父親說等她一回去就把她打到“一個月爬不起來”,卻又許可了她留在澳洲人這里。來信中巴斯滕還告知他有重要的事務要去大城一段時間,要求安娜乖乖的待在在澳洲人這里,不許亂跑。直到他來接她回去為止。
收到父親來信后的安娜終于可以放心大膽地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隨著瘧疾疫情的減輕,一直在營地躲避瘧疾的崔云紅也開始計劃著下一次的內陸勘探,來收集這一帶的自然狀況。在安娜軟磨硬泡下終于成功參加了勘探隊。
在此之前,安娜能進行的動植物研究都只在海邊進行??碧疥犐钊雲擦值臅r候都不會帶上她。婆羅洲的熱帶叢林直到21世紀都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熱帶叢林里所有的一切危險因素這里都有。簡單說來就有毒蛇、云豹、馬來熊……還有有獵頭習俗的土著達雅克人。他們使用的毒箭幾分鐘內就可以讓人斃命,沒有任何解救的辦法。
原本安娜對深入“黑暗的森林”也是心懷畏懼的,但她聽說這叢林里有一種世界上最大的花朵時就央求著希望能去看一看。崔云紅覺著這段時間下來對河道沿岸的區域也比較熟悉了,再加上崔永芳那一副渴望和安娜一起探險的表情,最終心一軟,還是把給一起捎上了。
勘探小隊乘坐的螃蟹船穿梭在詩里亞河上。河口附近尚有少量的土著農業開發的痕跡,深入數公里之后,河岸便呈現一派原始蠻荒的景象,河底也布滿茂盛的水生植物,間或還有不明的大魚和水生生物泛起巨大的波紋。
靈活的螃蟹船行駛在愈來愈蠻荒的河道之上。不到七八公里,勘探隊就抵達先前發現婆羅洲大王花的地方。崔云紅上次看到的時候非常驚訝--因為這種花在舊時空除了在植物園里之外,野外看到它幾乎是可遇不可求,一來它的開花時間非常短,自有幾天;二來現代文明的拓展,使得它的棲息地變得越來越小,往往需要深入到原始叢林的最深處才能遇到它。
“雖然你很想看它,不過它應該已經消失了?!贝拊萍t在下船的時候提醒安娜,“它的花期只有四天?!?p> 果然在,當安娜抵達大王花開花的地點之后,只看到一灘形同爛泥的物質,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惡臭--正是大王花開花后的氣味,據說和腐尸的氣味類似,用來吸引逐臭的昆蟲來為它傳粉。
“好臭!”安娜失望之余掩住了鼻子。這傳奇的“巨型花朵”她只是聽人說起過,一直想親眼看看,沒想到看了個寂寞不算,還聞了一鼻子的惡臭。
“這就是大王花的氣味。”崔云紅笑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家擴大一些搜索范圍!這附近應該還有第二朵大王花!”
果然,繼續往上游走了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又有了一抹鮮亮的紅色——一朵新長成的大王花正在開放,正源源不斷的散發著惡臭,應該已經開了一二天了。
他們不約而同都戴上了口罩,否則真沒法湊近。這種巨型的花朵大的出奇,直徑將近有一米,花色鮮艷并無植株根莖和樹葉,它就是一種寄生類植物,大多寄生在熱帶雨林的爬藤類植物上
“這真是太奇特了?!卑材任嬷谡终f道,“沒想到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花朵,簡直就是地獄里的花朵……”
安娜左右端詳著,崔永芳則用素描本快速的給大王花畫起了博物畫速寫。崔云紅因為是學地質的關系,對這門古老手藝的價值略知一二,所以他的“男仆”們也都學習了相關的技術。
就在一行人沉浸在研究大王花時,樹叢中一陣噓噓索索的聲音引起了護衛隊的注意,顯然這里有某種動物在活動。護衛隊長非常警覺,立刻吹響了哨子。端起了霰彈槍。他一示意,三個警衛立刻朝著響動的地方緩緩摸了過去。其中兩人手持霰彈槍做好了開槍的準備,一人則手持長矛,在樹叢草莽中拍打,驅趕可能潛伏的危險動物。
隱藏在草叢里的不明生物似乎感應到威脅而停止了活動,四周本已悶熱粘稠的空氣此刻更顯凝重,連聒噪的鳥兒都停止了啼叫……又過了片刻,草叢忽然發出一陣響動,猛地從樹叢中跳起一個人影,騰躍著的朝著叢林深處跑去。
三名警衛一驚,正要追過去,立刻被護衛隊長攔下:“不要追!”說罷,又示意警衛們朝著剛才發出聲響的草叢摸索過去。
他的感覺是對的。草叢又窸窸窣窣的動了幾下,還傳來含糊不清的響動。這下警衛們愈發緊張了,一個個如臨大敵,長矛手不斷的用長矛拍打捅刺著著深深的林莽。
忽然,剛才竄出去的人影又返了過來,大聲的叫著,丟著石頭。此刻他們已經看清,來得是個半裸的“野人”正激動的在勘探隊的不遠處來回跳躍,做出種種挑釁的姿勢,不時的還投擲石塊過來。
“注意敵人吹箭!”崔云紅命令道,崔永芳立刻拉起安娜,把她掩蔽在身后。
但是“野人”似乎沒有進一步攻擊他們的意思,就是不斷的做出種種挑釁的攻擊姿勢,這讓崔云紅有些不解。然而接下來他馬上就明白了。
三人搜索小隊從草叢里找了一個藤編的“袋子”,里面是個皮膚黝黑,赤條條的土著幼兒。
“首長!您看!”隊長把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
崔云紅恍然大悟:原來這野人是故意跳出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防止藏在草叢中的幼兒被發現。
安娜看找到一個孩子,立刻湊了上來:“是個小男孩!”
“你知道他是什么族裔的嗎?”崔云紅問道。
“就是個本地土人唄?!卑材炔灰詾槿坏暮?。
崔云紅很是無語,安娜忽然說:“這孩子好像發燒了!”
她這么一說,崔云紅摸了摸孩子赤裸的皮膚,果然燙得厲害。接著他就發現了發燒的原因,孩子的左腿腳背已經感染發炎化膿。傷口上還敷著一些可能是草藥的東西……
崔云紅知道,這些草藥不但對傷口炎癥于事無補,還會進一步加劇感染。
怎么辦呢?要救治得回到岸邊營地去--而且也不見得能救活,單單是炎癥還好說,看這病情的險惡程度很可能有并發敗血癥,就算在臨高也是很難救治的危重癥狀。再說救活了又這么安排這個“小野人”呢?只能把他帶回臨高去了……
正在遲疑,護衛隊長忽然高聲道:“全體戒備!”隨著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把崔云紅一干人圍繞在中間。
“這么回事?”他不由得吃了一驚。
崔永芳道:“首長,那個野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