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下午。

　　天晴的像海，碧藍碧藍的沒有一絲瑕疵。

　　透過飛艇舷窗，咪帕斯抬頭望望天空，低頭看看地面，美麗的深褐色大眼睛里滿是喜悅。

　　“喜歡啊？”

　　亞迪拽了拽她的帽兜，避免露出貓耳朵，“喜歡的話，哥哥天天帶你坐飛艇。”

　　腦袋靠在亞迪的肩膀上，咪帕斯美滋滋的，“好像回到了山上，我可喜歡在山頂上看天了。”

　　“想家了？”

　　“跟哥哥在一起，咪咪不想家。”咪帕斯腦袋拱了拱。

　　“那回家把作業做完，哥哥要檢查。”

　　“不想寫作業嘛。”

　　“不寫，哥哥晚上罰你。”

　　“……哥哥壞。”

　　咪帕斯往懷里鉆，嬌軀扭動著紅了臉。

　　摟著可愛小貓娘，亞迪笑的很得意。

　　咪咪的覺醒徹底結束了，天天悶在四十平的家里也不是事。

　　為了給她找點事做，這兩天亞迪教咪咪認字母、背單詞，學習大陸通用希拉丁語，“讀二十遍，默寫三十遍”。

　　很有當老師的快感。

　　咪咪很聰明，就是坐不住凳子，一會兒蹲在椅子上、一會兒踩著椅背，甚至倒掛在天棚上寫作業。

　　就是這樣也經常寫不完。

　　不完成作業亞迪就罰。

　　具體晚上是怎么罰的，未得親見，不得而知。

　　反正都很累。

　　周五下午沒課，亞迪帶著咪咪出來散散心，也順便探望一下頂頭上司卡繆爾執法官閣下。

　　老卡挨了無面公爵隔空一拳，到現在還沒出院呢。

　　七天前的那次抓捕行動，113名血族或戰死或重傷或被擒，唯有血族族長塞拉斯·卡帕多西亞逃脫。

　　行動失敗大于成功。

　　不過猜測塞拉斯短時間內不敢再冒頭了，亞迪也不太擔心咪咪的安全問題。

　　但還是把咪咪裹地嚴嚴實實。

　　在圣都民眾眼里，半獸族女孩兒出現在大街上的唯一身份就是女奴。

　　亞迪不想咪咪被人看不起。

　　然而歧視鏈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改變的。

　　探望卡繆爾，也順便打探一下口風，咪咪成為Z4小隊成員的進展并不順利，阻力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哪怕自己被上頭重點培養，甚至被懷疑成“某位教皇陛下的私生子”。

　　裁決所不是馬戲團。

　　信仰純正、血脈純正是先決條件。

　　卡繆爾在紙條里說，兩千多年來異端裁決所從未有過異種族或異教徒，咪咪兩樣都占了。

　　這件事不僅僅涉及到咪咪，還關聯著泰德。

　　兩人血脈的事搞不定，早晚出問題。

　　古董街站下飛艇，走了一條小街，前方橡樹林后一座立著五錨十字架的大樓，圣·南丁格命運教會醫院。

　　路邊有很多鮮花店，亞迪買了一束粉色康乃馨，又在水果店買了兩樣時鮮水果。

　　“哥哥，我想吃內個。”

　　緊緊挎在胳膊上的咪咪指著前面的小吃亭，鮮紅的小嘴兒抿著。

　　“拼出來，哥哥就給買。”

　　“巧克力冰激凌。”

　　“小饞貓。”

　　亞迪輕輕刮了下挺翹小鼻梁。

　　確實是個小饞貓，咪咪在吃上有天賦，跟吃有關的單詞記得又快又準。

　　舔著巧克力冰激凌甜筒，咪咪小臉上都是滿足。

　　亞迪有些激動，想到了晚上罰作業的新方法。

　　進醫院繞過前樓，后院一棟小樓里出示證件，過了兩道安檢門，進入403病房。

　　一身病號服的老卡正靠在床頭上發呆，見他來了立刻露出笑臉，“悶死我了，總算有人說說話了。”

　　示意咪咪去插花瓶，亞迪坐下，“頭兒，死不了吧？”

　　“去你的吧！”

　　亞迪大笑。

　　其實那一拳讓老卡傷的很重。

　　心肝脾肺腎全部破裂，要不是隊里有奶媽——真理術士當場搶救，卡繆爾或許活不下來。

　　暗霧之身免疫物理傷害，無面公爵隨手一拳就讓卡繆爾傷成這樣，可見實力有多強。

　　聊了幾句傷勢，亞迪低聲道，“無面公爵怎么跟塞拉斯搞在一起了？”

　　“唉。”

　　卡繆爾嘆氣搖頭，“上面也不知道，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跟血族有聯絡。”

　　跟血族或血災會、星空教會等等不同，無面公爵獨來獨往，不屬于任何邪惡組織。

　　此人四十年前橫空出世，實力強到離譜，不傷平民、甚至不傷神眷者，只攻擊教會、圣所、雕塑、神像等等五神聯盟標志性建筑。

　　犯過最大的案子是在二十五年前。

　　中大陸最強國之一的烈陽帝國歷經百年建起了全大陸最高建筑之一的烈陽神殿，竣工剪彩儀式上，無面公爵突然現身，當著烈陽教皇的面，單人單騎，一槍就震塌了神殿主樓。

　　也是那一戰，烈陽教皇出手，一劍劈開了他的面甲，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因此被稱為無面公爵。

　　此戰無面公爵獨戰眾多強者，最終教皇出手也只是讓他重傷離去，可見其實力強到什么地步。

　　一人就是一個軍團。

　　從此被定義為最臭名昭著的異端，也從此銷聲匿跡。

　　二十五年后，無面公爵現身，居然救走了吸血鬼侯爵塞拉斯。

　　不應該有關聯的牽連到一起，第二裁決所也夠頭疼的。

　　“空間轉移裝備是怎么回事？”亞迪又問。

　　他比任何人都關心塞拉斯的死活。

　　空間轉移裝備出自時空之輪教會，是神術而非煉金術，歷來是五神聯盟的大殺器，也是對北大陸作戰的最大優勢之一。

　　核武器級別的戰略重器，不要說民間，就算圣殿騎士團使用也有嚴格審批手續，塞拉斯怎么可能擁有這種東西？

　　沒有空間轉移，抓捕行動未必失敗。

　　就算無面公爵能救走塞拉斯，也未必那么輕松。

　　卡繆爾又唉了一聲，手指上方，“上邊比我們還想知道呢。”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卡繆爾指了指趴在窗臺向外望的咪帕斯，“你真正想問的是她吧？”

　　“不是。”亞迪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少扯了。”

　　卡繆爾噗地一笑，“實話告訴你，你讓上頭非常為難。”

　　“卡倫·加西亞已經招供，咪帕斯是塞拉斯撿來的，確實不知情，這次抓捕她戴罪立功，卡多魯的案子可以抹掉。”

　　“但是，她是半獸族，來歷又神秘，你還不讓她接受審查，連抽血都不行。”

　　“你知不知道，從卡多魯尸體上提取出的血液，技術組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詛咒。”

　　“這樣一個女人，沒抓進所里研究就不錯了，你還要給她身份？”

　　卡繆爾嘖嘖搖頭，“亞迪，這就是你啊，教皇私生子；換別人，早扒皮抽筋了。”

　　“我特么不是教皇私生子！”

　　亞迪起身狠狠瞪了一眼上司，“咪咪，走！”

　　摔門而去。

　　望著緊緊關上的門，卡繆爾撇嘴一笑，仰頭躺在床頭上。

　　忽然自言自語。

　　“大人，哪個女孩兒怎么回事？”

　　半空中好像拉開一個拉鏈，露出一雙沒有眼睛的骷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