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胸中三分殺人意,刀下兩縷豺狼魂
醉月樓是小縣城里最豪華的酒樓,位置在縣中心地帶,江凌很快就到了那里。
他的面貌早已與往常不同,便裝作受邀來赴宴的客人,向小二問出了姜捕頭所在的雅間。
江凌來到雅間外的拐角處,附耳偷聽里面的聲音。
“這幾日還是多虧了姜捕頭的幫忙......”一道女子聲音傳來。
確實是嫂嫂的聲音,看來她真的在里面。
一道男子的聲音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我抓了吳二......”
江凌分辨出來,這個人是姜捕頭。
吳二對他的記憶很清晰,因為被人死死壓在地上的感覺確實是印象深刻。
嫂嫂笑聲響起:“姜捕頭來到縣里已經(jīng)兩年了吧?”
姜捕頭:“兩年三個月了,這兩年里,在下過得是著實艱難啊。”
嫂嫂:“誰說不是呢?自打來到這個縣城,總感覺生命都慢下來了呢。”
江凌有些疑惑,記憶里嫂嫂每天都帶著溫婉的笑啊,她怎么會覺得日子艱難呢?
姜捕頭:“現(xiàn)在終于熬過去了,總算是結(jié)束了接近兩年的提心吊膽。”
嫂嫂道:“姜捕頭心里是舒坦了,但我這里可是慘了呢,成了一個克死全家的寡婦。”
江凌聽到這兒,臉色沉了下來。
嫂嫂一直以來說話都細聲細氣的、都很注意,現(xiàn)在怎么能這樣跟一個外人講話?
而且他也開始狐疑起來。
無論你再怎么感謝姜捕頭的幫忙,也不必單獨與他吃飯吧?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加上大哥剛死,于情于理嫂嫂都說不過去。
姜捕頭笑道:“怕什么?以后你與我結(jié)了親,又有誰敢說你是個寡婦?”
江凌愣住了。
這是什么話啊?
人家才剛剛死了丈夫,你就急不可耐要接班了?
嫂嫂嗔道:“此時吳大剛死,說這種話可不吉利,休要再說。”
姜捕頭聲音玩味:“那要什么時候說?”
嫂嫂頓了頓,說道:“怎么也要過幾天吧?”
江凌如遭重擊。
嫂嫂這是......已經(jīng)找好下家了?!
怎么可能!
現(xiàn)在的嫂嫂,跟吳二記憶里的完全不同。
姜捕頭道:“我等了兩年,已經(jīng)不想再等下去了。”
嫂嫂:“兩年都等了,還猴兒急這幾天嘛?”
姜捕頭:“我還記得兩年前初見你時的模樣,那天你從馬車上下來,那一步一搖的風姿......”
嫂嫂笑道:“所以姜捕頭立刻就撞了上來?”
姜捕頭:“那時看你看呆了,沒能壓得住馬。”
江凌在門外已經(jīng)無所適從。
他們兩個早就認識了?
吳家的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嫂嫂道:“現(xiàn)在可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呢。”
姜捕頭道:“沒錯,這時候那吳二應該已經(jīng)死了,我們可以長相廝守了。”
嫂嫂似是開玩笑道:“姜捕頭以后可要好好珍惜奴家哦,不然奴家也給姜捕頭下點兒藥,讓姜捕頭死于急病。”
姜捕頭:“那是自然,姜某兩年的精心謀劃,不就是為了你嗎,以后我怎會放手。”
江凌在門外已經(jīng)氣血翻涌,怒不可遏。
“也”下點兒藥?!
他終于明白了為何自家父母和大哥接連死亡。
也徹底明白了姜捕頭為什么對自己下手。
而且如此一來,以前的種種事件都聯(lián)系了在了一起:
嫂嫂在家里一直是在裝作賢妻良母的樣子,吳家人都心善,很容易就相信了她。
在吳老夫人將家里的事情都交給嫂嫂打理后,吳家人的性命就已經(jīng)掌握在嫂嫂手里了。
家里吃的喝的都是她管,想要下個毒是何等的容易?
江凌本來還納悶呢,吳二一直是個很老實的人,他怎會去打架斗毆還殺了人?回憶起來,當時叫他出去喝酒解悶的那些人,恐怕背后也有姜捕頭的影子。
怪不得他前腳剛踹死人,后腳姜捕頭就趕到了,來的速度想想就離譜。
原來是早就等著呢!
雅間里的兩個人還在交談著。
姜捕頭:“你給自己公公婆婆和丈夫下藥,是如何舍得的?不會良心不安?”
嫂嫂聞言恨恨道:“我自幼長在江南,是被那人販子帶到這里的,那吳家人買了我做媳婦,我與他們有何感情可言?”
姜捕頭:“可是聽縣里人說,吳家人對你很好,你也是個賢惠的媳婦......”
嫂嫂冷笑:“就像是買了只狗一樣,你對它好就是喜歡它嗎?或許只是因為它聽話罷了。我是個外來人,孤零零一人在這縣城里,不賢惠的話,我還能怎么樣?我又能去哪兒?”
姜捕頭聞言發(fā)覺她有些不快了,趕忙轉(zhuǎn)移話題,兩人開始聊些不堪入耳的針縫之事。
江凌在外面聽得渾身發(fā)抖。
吳家人是真的把嫂嫂當自家人對待的,吳老夫人恐怕對親女兒都沒那么好,嫂嫂怎會有如此想法?!
因為一個外面的相好,就毒死了全家?!
這是何等的蛇蝎心腸!
【檢測到您在面臨重大選擇,您可在以下選項中做出決定:
1.懲罰這對奸夫淫婦,獎勵2題海幣。
2.默默離去。
】
江凌根本不用想,他胸中的怒氣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您已做出選擇,2題海幣已到賬。】
【您的余額:4題海幣。】
江凌抽出從官差那里拿來的刀,身上靈力開始翻涌。
他敲響了雅間的門。
“請進。”
里面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嫂嫂悅耳的聲音響起。
江凌推開門。
他看到姜捕頭正坐在窗邊的主位上,不遠處客席坐著的是嫂嫂,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桌上擺著的是種種佳肴美酒。
姜捕頭本以為是上菜的小二,但見來人頭發(fā)散亂、把臉都蓋住了許多后,心下很是不滿。
江凌的到來,打斷了他和吳家嫂嫂的葷言葷語。
“你是何人?為何來此?”他高聲喝道。
如果江凌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就打算給江凌一個深刻的教訓。
嫂嫂也望了過來。
她一時沒有認出江凌,只是隱隱覺得此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江凌看著面前的兩人,無盡的怒火在胸中奔騰。
“我是何人?”
“我是要你們命的人。”
......
話音落下,江凌撥開自己的頭發(fā),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姜捕頭猛地躍起,立刻抽出了刀。
嫂嫂看到江凌的臉時,先是愣了一愣,待回過神來后,不由得尖叫出聲。
“二郎?”
“你怎么還活著?!!”
江凌根本沒有回答嫂嫂的話,直接大步向前,一腳將她踏倒,拿著刀就要砍上去。
嫂嫂早已經(jīng)被嚇破了魂兒,她高聲叫著:“二郎我是你嫂嫂啊,我這幾年看著你長大......你為何如此對嫂嫂?你大哥的靈魂就在這里看著呢......”
姜捕頭也目眥欲裂,大吼道:“吳二住手!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江凌刀尖抵在嫂嫂心口上,轉(zhuǎn)過頭看向姜捕頭。
嫂嫂見他停了下來,以為自己剛才的話管用了,急忙道:“你大哥若是知道你要殺嫂嫂,他在九泉之下該有多傷心?他一直那么疼愛你......”
姜捕頭也繃緊了神經(jīng),握著刀說:“吳二,不管你是因何而來,此中必定有誤會,先放下刀,我們慢慢分說......”
江凌看著姜捕頭,又低頭瞧了一眼正在掙扎的嫂嫂,沉默不語。
姜捕頭以為他冷靜下來了,正要說什么,突然看到江凌朝他咧嘴一笑。
雖然江凌在笑,但這笑中有的只是兇狠和憤怒,看得姜捕頭后背發(fā)冷。
就在下一秒,江凌毫不猶豫地出刀,將刀尖刺入了嫂嫂的心臟之中。
在姜捕頭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江凌從嫂嫂身體里拔出刀,在強忍住第一次殺人的惡心后,向她的身體上吐了口唾沫:
“還有臉提我大哥?你也配?!!”
姜捕頭在短暫的驚懼之后,慢慢沉下了心神。
現(xiàn)在的情況很明顯,這吳二已經(jīng)知道了部分或所有的陰謀,他就是來拼命的。
今天,兩人中只有一個可以活著走出這個雅間。
姜捕頭從前以為吳二是個普通人,但現(xiàn)在一看,竟然是個一品修士。
兩人品級相同。
江凌沖了上去,驅(qū)刀前伸,想要掌握主動的先機。
可是那姜捕頭好歹是終日耍刀之人,他反應極快,側(cè)身躲過了江凌這氣勢洶洶的一刀。
姜捕頭抬腳踢起面前的飯桌,碗碟和桌子一起飛向江凌。
江凌揮刀擋下它們,他正要再次發(fā)起進攻時,一截刀尖突然從桌子里鉆了出來!
江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急忙躲閃,但左臂上還是被劃了深深的口子。
之后幾個回合下來,江凌身上已經(jīng)帶了許多的傷。
他這個剛剛升為一品的人,無論是戰(zhàn)斗技巧,還是靈力的雄厚程度,都比姜捕頭差了許多。
江凌自知實力不如人,便轉(zhuǎn)換思路,開始防守起來。
姜捕頭見他不再拼命進攻,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屑。
看來面前只是個剛剛踏入修仙路的人,連戰(zhàn)斗的常識都不懂。
實力本就不行,如果不搏命的話,怎么可能有勝算?
因為自己弱而放棄進攻,是最愚蠢的行為。
接下來的戰(zhàn)況跟姜捕頭所想的一模一樣:江凌在放棄進攻后,他雖然在盡力地防守,但身上的傷痕依然在不斷地增多。
姜捕頭像是貓耍老鼠一樣,不斷地給江凌積累著傷勢,等待著壓倒江凌的最后一擊。
終于,江凌似乎是支撐不住了,他舉刀招架的速度變慢,身體也開始有了些許的搖晃。
姜捕頭又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兒,基本確定江凌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
他倏然改變刀路,猛地刺向江凌胸膛!
這時江凌才明白,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這姜捕頭竟然一直都有所保留!
直到現(xiàn)在,他才圖窮匕見,給江凌最后的一擊。
這是姜捕頭等待了許久的機會,是他將這場戰(zhàn)斗畫上句號的一刀。
而江凌一直以來等待的......也是現(xiàn)在這個機會。
“嗤”
江凌努力躲避,可刀還是刺入了他的右肩。
姜捕頭剛要露出勝利的笑容,卻看到江凌猛地抬起了頭。
江凌在被刺穿之后不退反進,此時姜捕頭的刀還在江凌身體里,他根本來不及回刀防守,被江凌一刀捅穿了腹部。
江凌其實早已知道自己必須拼命,但他也清楚自己能且只能一擊必殺,一旦讓姜捕頭反應過來,那自己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所以他裝作只知道防守的樣子,耐心等待著姜捕頭稍微懈怠的那一刻。
姜捕頭只是一品,被捅穿腹部后逃不了死亡的下場。
他顫顫巍巍地后退幾步,嘴上哆嗦著想要說什么,但被江凌抬手一刀封了喉。
江凌并不想聽他說話,嫌臟了耳朵。
姜捕頭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珠微微動了幾下,便沒有了聲息。
江凌上前給他再補了一刀,確認他死掉后,俯身喘了口氣,平復了自己緊張的神經(jīng)。
他沒有管肩上的傷勢,雙手提起兩具尸體,用力一甩將他們從二樓扔到了街上。
樓下陣陣驚呼聲此起彼伏。
江凌見客席桌子上還有幾分酒,拿起來仰頭一飲而盡,之后高喝出聲:
“此二人奸夫淫婦,弒夫鴆母,天理難容!”
“今昭之以實情,取其性命,替天行道。”
說完,江凌飛身而去,留下亂成一團的酒樓。
......
江凌潛回了吳家府里,悄悄進了吳二自己的房間,忍著劇痛拔出來插在肩膀處的刀。
咬牙敷上藥之后,江凌略微調(diào)息了一下,便走出房間,開始處理吳家的事務。
接下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里,江凌給了下人們一些銀子,讓他們自謀出路;又收拾了一番吳家財產(chǎn),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送給了書堂。
將吳家的事情解決完畢之后,江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縣城。
他站在城外山頭上,對著吳府所在的方向俯身作了一揖。
“吳家大仇已報,我江凌算是還了這具身體的人情。”
“你們?nèi)羧掠兄槐馗屑び谖遥藶槲覒鲋?.....”
“我們自此兩不相欠。”
“從今日起,世間再無吳二——”
“只有江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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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說
第一卷終。 遇惡人,天理難容; 便是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