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宗行事向來磊落,從不藏著掖著,專門做了張告示說明為何要反叛天命軍。只是,告示中給出的說法實在難以讓人信服——就是因為天命軍陳昂不讓她們殺俘?
這是正常人能想出的反叛理由?
但不管怎么說,暫時沒人敢招惹天魔宗了,這是一群徹徹底底的瘋子——天命軍陳昂原本還想著找機會圍剿這群背叛者,但被張繼等一眾參軍勸住了,刀兵之事,事關重大,哪能為了自己出一口氣,就不顧手下眾將官軍卒的死活?還是要從長計議。
……
歸來的醉月和唐紫先去拜見了尊上。
明月山莊花園里,夜宸看著兩人,點頭說道:“氣血充沛,已經到洗髓中期了,很好。”
在夜宸面前,再大的魔性也得收斂著,醉月恭敬說道:“多虧了尊上傳授的修羅經,我等才培育出了如此強大的修羅軍。”
修羅經總計六百六十六言,時常念持可與大自在天魔右手所持的沉淪血海共鳴(或者說同化?),得到血海力量的加持。同時,念持者會受到血海的影響,變得兇狠好戰,暴躁易怒。唯有受大自在天魔眷顧的信徒,也就是青木使醉月和赤火使唐紫能夠控制他們。
“還是要好好安置。”
“是,尊上。”醉月的神色有些凝重。
修羅軍卒的魔性極重,而且和她們不一樣,其魔性根本無法控制。兩人只能約束其待在營地里,想要他們老老實實地耕種生產,那絕對是癡心妄想。
三千軍卒的吃飯穿衣,每日用度需要多少物資,這些是她們接下來要面臨的重要問題。
兩人苦苦思索,最后是算鬼趙元給出了個主意:建立一個商會,專門采買各類物資。
正巧,天魔宗有不少的好東西。除了對血獄經武者至關重要的內功心法,輔助血丹外,唐紫用赤火之焰煉了不少普通武者用的各類丹藥。如果付的出足夠代價,還可以請青木使出手,各類疑難雜癥都可以輕松解決。
清風商會積極籌建的時候,整個西南地區局勢大體還算穩定。
天命軍的起勢和衰落,把整個地區折騰的夠嗆,不管是各級府衙還是各個門派勢力,都在休養生息。
包括醉月和唐紫。
兩人跟著天命軍四處征戰殺戮,吸收的血肉精華太多,殺戮指標超額完成了不少,需要一段時間沉淀沉淀——要不然兩人也不會如此輕率地反叛天命軍。
各方勢力都在舔舐傷口,一直紛爭不斷的西南地區驟然安靜了下來。
但這只是表面的平靜,天命軍的反叛不可能就這么算了,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依然暗流涌動。
另外,不知道為何,青山宮對天魔宗的敵意絲毫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甚。這群老道從各個方面找天魔宗清風商會的麻煩,雙方的摩擦不斷。
外界的紛爭如何夜宸并不關心,她只要確保紛爭不停即可。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谷地研究時間沙漏。
作為創世之神,夜宸的靈魂寄托在了梣樹世界,世界不毀,她可以歷經歲月滄桑而不死不滅。
時間是神靈的朋友,但神靈卻無法利用時間的力量。
這一直是夜宸深深的遺憾。
但也沒辦法,在任何一個穩定完整的世界,時間的輕微擾動都可能帶來巨大的,無可預知的連鎖反應。所以在絕大多數世界,時間法則都是最深奧艱澀的,深奧到連世界的創造者都無法輕易參透這種法則之力。
包括夜宸自己。
哪怕作為梣樹世界的掌控者,她也不敢在梣樹世界隨便研究時間法則的力量,要不然一不小心造成了因果悖論,世界法則紊亂,到時候自己找誰哭去?
這次的任務世界顯然是個例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方世界的創世神陷入到了永恒的沉睡,部分原本應該特別穩固的法則出現了松動。反正結果就是,借助這個神奇的沙漏,時間的力量被撬動了一絲縫隙。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而且只是進行小范圍內時間加速的話,還是比較安全的,至少沒有弄出因果悖論的風險。
夜宸不斷用時間沙漏來加速玄黃杏樹的生長,以此來感悟時間加速的法則之力。作為副產物,她攢下了一大筐的玄黃仙杏,同時也消耗了大量靈氣。
當馬上要攢下第二筐仙杏的時候,她的靈臺清明,終于有了一絲所得。
夜宸匆匆閃現回到明月莊園,隨手從地上拔起了一株狗尾草,急不可耐再次回到谷地,將其種下。沒有借用時間沙漏,她努力抓住剛才的一絲感悟,嘗試著用雙手撫過狗尾草。一種極其晦澀的韻律流轉,狗尾草沒有肉眼可見的變化,只是舒展著葉子。但她清楚,時間被她加速了大概一點五倍。
好,很好,非常好!
夜宸臉上難掩欣喜激動,她再次拿起了時間沙漏,狗尾草迅速成熟,種子四散落下,然后在靈氣的催動下發芽、生產、成熟。
不過幾十秒鐘的時間,狗尾草已經孕育了幾代,長出了一大片。
夜宸微閉著眼睛,感悟著時間變化的獨特韻律,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按照醉月她們武者的說法,使用時間之力加速這門“功法”,她已經入門了。
入門之后,之前晦澀難懂的時間法則變得清晰了一點點,夜宸沉浸于其中,無法自拔。
就在這時,茅草屋前的天魔鈴無風晃動,充滿暴虐和憤怒的魔性侵擾著她的思緒。
叮叮當當……天魔鈴的聲音讓夜宸不得不從對法則的感悟中清醒過來。
她的眼睛里沖滿了毀滅的怒火,快步走了過去,拿起天魔鈴用力搖起來。
讓你響,讓你響,讓你響!
天魔鈴詭異的鈴鐺聲從鋪日山脈深處傳出,飄飄蕩蕩傳到了西南地區,大庸朝,乃至整個梁洲。
梁洲天玄城,一處幽靜的道觀之中,供奉的純陽劍感受到天魔降世,兀自鳴響。
鹿野城,白馬寺中,鎮魔的須彌鐘發出佛音。
龍場書院,三千錦繡文章蘊含的浩然正氣直沖云霄。
……
待夜宸反應過來,臉上大驚失色。
魔性,自己居然一時不小心,心境出現了漏洞,被魔性所侵蝕。
這個世界沒那么簡單,上萬個試煉者藏身其中,通過漫長時間的積累,不知道掌握了多么強大的力量。她一直小心地隱身于幕后,從不親自出手,動用神靈級別的力量,就是怕暴露自己。
結果現在,一陣不受控制的詭異鈴聲傳出,不知道多少大能注意到了這方世界發生了變故,有天魔降世。
夜宸的臉色陰晴不定。
大錯已經鑄成,只能盡量彌補。
她看向了自己用時間之力種出的大片狗尾草,伸手一揮,將所有種子投進了沉淪血海之中。
絕大多數的狗尾草種子被血浪一打,徹底失去了生命靈性。但畢竟被靈氣滋養過,有極少的種子承受住了血海的侵蝕,順利發芽、成長、結果,種子四處飄散。
在夜宸的控制下,血海中的狗尾草吸納其中的魔性和血肉,植株發生變異,結出了沉甸甸的血色穎果。
是為血粟。
夜宸回到明月莊園,招來醉月和唐紫,指著桌子上的一小袋血色粟米,吩咐道:“這是我培育的血粟,經常吃對修行血獄經很有幫助,普通人吃了也可以強身健體。不惜代價,盡快推廣散播出去,明白嗎?”
兩人眨了眨眼睛,不是很理解,但面對一臉肅穆的尊上,還是點頭稱是,恭敬退了出去。
很快,天魔宗的清風商會推出了一款新產品,血粟。價格和普通粟米差不多,卻蘊含著一絲靈氣。天魔宗憐惜貧弱,若是家境貧寒,還可以賒取一袋血粟,日后有錢了再還。
青山宮這樣傳承有序的名門正派不在乎這點兒帶點兒靈氣的粟米,而且感覺事情蹊蹺,嚴禁門下弟子食用。
但勞苦民眾,甚至是普通武者可不在乎什么對勁兒不對勁兒。對他們來說能吃一頓飽飯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更何況這還是“仙人”吃的靈粟。
在清風商會不計成本地瘋狂傾銷下,整個西南地區大部分人都吃上了血粟。
不愧是仙家之物,男人吃了血粟之后身體明顯變得強壯,壯年的農夫都可以擁有媲美淬體期武者的力量。女人吃了能美容養顏,終日勞作的農婦皮膚也變得細嫩光滑,美貌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