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大家都喝多了,所以今天醒的特別晚,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快到窗戶中間了。
這一夜過得心情很是復雜,因為這是我們這幫學子們在學校的最后一夜,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離開這個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去開辟我們的新天地,去開啟我們人生的新篇章。我沒有當過兵,不知道軍營中退伍軍人最后一夜是如何過的,但是從電視的鏡頭中,我們隱約猜到,那是一個痛苦的夜晚,總會有很多的留戀與不舍。而我們這些學子之所以心情復雜,是因為這里面涵蓋著太多不同的情感,雖然留戀與不舍占據了大多數,但也有慶賀自己開始解放的,更有多愁善感的,也有依依惜別的,更不乏茫然不知所措的……
雖然我們經歷了實習的過程,但對這個社會依然知之甚淺,真正步入社會的時候,心中依然有些小緊張,以前總在叫嚷著要獨立、要獨立,可是今天真的要獨立去面對社會了,反倒有種還是留在學校好的感覺,畢竟這里有與你熟悉的老師和同學,更有真正關心你的兄弟和姐妹,可是到了社會上,再想處到這么真摯的情感,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雖然睡覺看起來是件極其簡單的事,眼睛一閉一睜,這一晚就過去了,可是在學校這最后一晚,卻睡的并不踏實,大家并不肯早早的睡去,而是買來了宿舍夜宵的象征——啤酒、花生、方便面,圍在小桌前,聊著我們的心事,戀戀不舍的話別,給自己的三年做個總結。傳說中高校的“散伙宴”,雖然我們寢室不像其他寢室的兄弟那樣到酒店去大吃一頓,但是這份情感卻不輸于人。
開始時氣氛很是沉悶,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自故自地收拾東西,把平常雜亂無序的物品找到主人,有用的放到行李袋中,沒用的就近扔進垃圾房,即使在偶爾遞接物品時,也不說話,似乎那是一種無言的默契,畢竟共同生活了三年,彼此有太多的了解。與其說大家就這么默默地收拾、整理著自己的物品,還不如說大家是在默默地收拾、整理自己的思緒,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但卻知道今天之后要失去什么,即使表面大家還像以往那樣平靜,卻難掩心中那如麻的思緒!
“嗚……”情感豐富的老四最先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涌,在默默地幾聲抽泣之后最先爆發出來,哭了出來,他把即將裝袋的鞋往地上一扔,使勁往床上一坐,說道:“先別他媽收拾了,眼看明兒就各奔東西了,大伙坐下來,好好嘮會嗑行不?”他這一提議,自然得到大家的響應,因為大家也是這么想的。
“來,先等會再收拾,哥幾個再最后聚聚。”大哥把手里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拉把椅子往小桌旁一坐,點了根煙在那發呆,其他哥幾個也放下手中的東西,聚到桌旁,你瞅瞅我,我瞅瞅他,誰也沒言語,就連平常話最多的老七,此刻也變得沉默了,在那一個勁的清嗓子,看的出來,他是在強忍著,讓自己不哭出來。
“干他媽啥啊,一個個的,生離死別咋的,上刑場啊?能不能別他媽蔫頭耷拉腦的,不過了咋地?”要是平常二哥這樣一句話,一定會惹來一頓大笑,甚至會招來兄弟們的一頓炮轟,可是這次卻沒有,反倒啜泣聲比剛才大了,二哥看沒收到效果,便把話題轉給大哥:“大哥,你說句話,這都咋地啊,怎么明天分開之后就不是兄弟啦?”
“老二說的對,不管到啥時候,咱哥八個永遠都是兄弟!”大哥吐了個煙圈,斬釘截鐵地說,“以后不管到哪,不管咱們在哪重聚,哪就是咱們永遠的201。”
“大哥說的對,咱們永遠都是兄弟,有啥好哭的,不就是分開一段時間嗎,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哪天哥幾個想大伙了,就找個地方聚聚,有啥想不開的?”老五也想著法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讓大家盡量別往“離別”這個詞上想。
“對,就、就、就當小別勝、勝新婚了。”這當口老兄弟也不忘幽上一默,不過這句話倒是挺有效果,立刻招來大伙的一頓口水。
“你可拉倒吧,誰跟你小別勝新婚,長的那么牙磣!”老七率先發難。
“滾他媽犢子,誰和你新婚?那點啥眼神啊!”老四緊跟著附和,不過老四倒是被老七逗樂了,可是剛才哭了那么一陣,鼻子里產生了異物,這一笑,竟然出了一個鼻涕泡,恰巧被老三看到了。
“唉我老四,你真惡心,大鼻涕泡都出來了,能別給我們丟臉不?”
“滾你個三胖子,哪都有你呢?”
經過這么一鬧,氣氛緩和了許多,大家不再像剛才那么悲傷,那么沉悶,這心上壓的一塊石頭,仿佛也輕了許多,總算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大家說說以后做啥打算吧,以后有啥用到兄弟們的,也好有個照應。”大哥找到了一個話題,讓大家自由發揮。
“你是老大,你先說。”二哥直接把大哥的話攔下來,讓大哥開場,以免別人又說跑偏了話題,再回到那悲傷的氣氛中。
“對,大哥先說,然后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依次往下說。”我隨著附和了一句。
“我靠老六,你啥時候降格到老九了呢?”二哥聽出了話頭,繼續逗笑。
“長、長、長倒了唄。”老兄弟一到這時候嘴總是跟不上節拍,結果倒是給大伙都逗笑了。
“好,我先說。”大哥吸了口煙,繼續說道,“我打算開個網店,我感覺現在是個網絡社會,互聯網一天比一天發達,就業也沒什么好的工作,不如自己創業,給別人打工不如給自己打工,你們大伙將來有什么需要,我就可以在我的網店里賣什么,哈哈,這個主意咋樣?兄弟們給提提建議。”
“好,這個主意好,大哥給我們趟趟道,等你發展好了,兄弟們給你打工,哈哈!”
“行,我先趟趟道,要是這條道可行,咱哥幾個共同創業。”
“二哥,說說你的。”
“我?我想好了,先在我實習的單位干兩年看看,要是行的話就好好干,不行就回老家發展,老三你呢?”
“我準備回家研究研究先把婚事辦了,以后干什么現在還沒想好呢。”
“我靠,這么早,那好,哥幾個就先喝你的喜酒。老四,你呢?”
“我都想好了,我準備從家拿點錢,再找關系貸點款,在汽配城開個店,我覺得干汽配挺掙錢。”
“不錯不錯,四哥就是有實力,從這體型看,腦袋大脖子粗,分明就是個當老板的材料,哈哈。”
“滾你,又拿我開涮。”
“不過老四,你家在政府里有人,你不考慮托托關系,找個正經點的工作嗎?”
“我先自己闖闖再說吧,真要是干不起來,再走這條路,反正我爸一半時也退不下來,再說我對從政實在是沒興趣。”
“嗯,只要你想好了就行,別到時候后悔,老五,說說你的想法吧。”
“我決定了,申請留校,等發展幾年,再托家里找找關系,看能不能調回去。”
“看見沒,老五挺有遠見,準備從政了,以后上去了可得提拔提拔哥幾個,給哥幾個也找個好差事做做。哈哈”
“那必須的!”
“我靠,那從明天開始,我們不得管你叫‘高老師’了嗎?”
“啥高老師,就他當老師那還不誤人子弟?”
“滾你個二憋犢子,我當老師是進教導處招生辦,又不是教學生去。”
“唉喔五哥,也就是說你以后要和那個老女人是同事了唄,這回可有你好受的了,哈哈!”
“滾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沒事沒事,五哥五哥,我建議你實在不行,在必要的時刻,就動用你的殺手锏,犧牲色相去勾引她,哈哈。”
“我去,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哈哈……”
“老六,你呢?”
“我現在單位的領導對我還不錯,我準備繼續回階梯,搞教育去。”
“也就是說,你也去當老師唄?”
“不過你這老師可就不如人家高老師了,人家不管咋說教大學生,你這是教小孩!”
“咋的,以咱老六這水平教中學生都行,教小孩那還不綽綽有余啊?不比老五誤人子弟強?哈哈。”
“可不是咋地,老六那是培育祖國的花草,老六,祖國的未來可就靠你了,哈哈!”
“唉我去,你這帽子也太大了,可別拿我開涮了,其實我就是個搞銷售的,得了,我這篇過,老七,該你了。”
“唉呀,我呀,干點啥呢?實在不行我就去要飯去,到時候要到哥幾個家里能賞我口粥吃就行了。”
“滾你個沒正六的,快說,你想干點啥?”
“不說去要飯了嗎?”
“你又欠干是不?”
“唉,別鬧別鬧,我說我說……我準備回家種地去。”
“你還是欠干。”
“咋地?我都說實話了,咋還要干我?”
“你說的都不著邊,誰信呢?”
“有啥不信的,我回去包個幾百畝地,一年也不少掙。”
“我靠,早說啊,當農民企業家啊,這還差不多,那你還說要飯,我看以后我們得朝你要飯,呵呵。”
“好說好說,盤錦大米甲天下,以后每年,你們家的大米,我管夠。”
“哦了,老七就是敞亮,就這么說定了,嘎達,你呢?”
“我沒啥說的,還是到售樓處去賣樓。”
“賣樓好,以后哥幾個有錢買房了就找嘎達,怎么的也能給打個折啊!”
“沒、沒問題,等哥們混好了,每人送你們一套。”
“那你得累吐血,哈哈!”
……
就這樣,大家有說有笑,有哭有鬧,折騰了大半宿,直到累的實在掙不開眼了,才先后的睡去,而此刻,天已經快要亮了。這一夜,我們回顧了這三年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仿佛就在昨天,仿佛那是剛剛發生的事,我們最終訂了個十年之約,每十年聚一次,不管是天南海北……
天亮了,夢醒了,陸續有人悄悄的離去,沒有送別,沒有告辭,其實無論是誰離開,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沒有人動,因為沒有人想再回到那種悲傷的氣氛中去。
天亮了,夢醒了,醒的不是一夜之夢,而是三年之夢,這一夢三年,仿佛很長,其實只是一眨眼間。
天亮了,夢醒了,夢想也在此刻覺醒,年輕的人們,帶上自己的希望,開啟新一輪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