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深入
王武是李承乾的得力侍衛,鄭先之前有過照面,這次也被安排來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王兄,來吃點干糧吧。”
鄭先將烤好的雞肉撕下一塊,遞給五步之外的王武。
王武身高八尺,身材魁梧,一張國字臉,看起來英武不凡。
太子身邊的侍衛不僅需要武藝高強,更是需要家世清白。
這一路上,和這樣一個戰斗力強的人呆在一塊,終歸來說有安全感。
王武看向鄭先手中的雞腿,嘴巴蠕動了一下,眼睛看向其他地方:“鄭領官,太子有令,讓卑職一路上保衛你的安全,我這里自備了干糧。”
鄭先將手中的雞腿放在嘴里,王武的言外之意他已經明白。
這一路上自己安全肯定能得到保障,至于王武認不認可自己還兩說。
富貴蹲在篝火旁,手中拿著一根雞脖啃得晶晶有味,眼睛發亮,仔細檢查骨頭的每一處縫隙。
少爺弄出辣椒和細鹽后,吃什么都是天下美味。
這樣的好東西如果敬獻給朝廷,封個伯爵都不過分,可是少爺卻下了嚴令,不準將這些東西泄露出去。
也不知道我養的那些小花豬怎么樣了,當初走得匆忙都忘記和他們告別了。
富貴眼珠子打轉,一雙黝黑的眼睛看向旁邊的小河。
鄭先手上拿著木根在沙地上劃著圈圈。
再向前走五十里,這隊人馬就會分成兩撥,一部分前往關內道,另外一部分前往河中道。
關內道大疫最為嚴重。
出來的太醫們都畏懼。
隊伍不好帶啊。
這次走的匆忙,酒精只帶了二十壇,至于簡易版口罩更是少的可憐,只有一千張,這還是三天時間,阿耶求爺爺告奶奶讓其他掌柜幫忙做的。
秦嶺以北,賀蘭山以東,陰山,狼山以南的河套地區都屬于關內道。
天空皎月,燃燒的木材發出霹靂的爆碎聲。
鄭先靠著一根木樁沉沉睡去。
……
立政殿。
李世民坐在胡凳上,手中的杯子遲遲沒有放下,憂心忡忡道:“觀音婢,這次會不會是朕……”
長孫皇后當然知道李世民想說什么,自從玄武門事變后,每次只要發生天災人難,朝堂里的臣子們就算嘴上不說,也會在心里想。
弒兄逼父,有悖人倫。
長孫皇后手輕輕握了握李世民的肩膀,柔聲道:“二郎,古往今來發生數不清的天災,難不成每次都是皇帝的過失。”
從十三歲就成為李世民的依伴,她能清楚的感受現在夫君身上的壓力和戾氣。
李世民握了握長孫皇后的柔荑,勉強一笑,撇開這個話題,“觀音婢,輔機有沒有來找過你。”
“二郎,哥哥找過妾身,舉薦了杜如晦的兒子杜荷,妾身……想著再問問城陽的意見。”
“等這次事情過后再說吧。”
李世民活動了一圈脖子,一臉困意。
……
遠處天際線泛起一抹魚肚白。
鄭先來到河邊簡單清洗一下,冰冷的河水打在臉上讓他瞬間清醒。
富貴照樣挑著一桶水煮沸晾涼,再倒進動物內臟制作成的水囊。
鄭先明令禁止過,鄭家的所有人喝水,都必須煮沸再飲用。
這也導致,一些醫官眼中滿是不屑。
好好的貴公子真是矯情,偏偏來到這個地方受罪。
鄭先沒有理會這群人,他已經將方法和原因說過,至于聽不聽和他沒有太大關系。
兩隊人馬分成兩撥。
鄭先這一隊一路向北。
禁軍中有不少剛才聞到酒精氣味的人,一雙眼睛自然而然的瞟向酒壇,喉結不知覺的蠕動一番。
三四個時辰過后,眾人來到一個莊子。
鄭先剛下馬車,就聞到空氣中隱隱有股惡臭,戴上簡易版的口罩。
莊子里除了少許的人戶有炊煙升起,莊子里的懶漢眼中帶著戒備,看向眾人。
這個時間段。
大部分莊戶已經下地。
“上前問話!”
王武語氣中透露出威儀。
懶漢立馬屁顛屁顛上前。
鄭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莊子,開口問道:“最近莊子可出現大量的陌生人”
唐朝時期,出縣城都需要路引,這樣問也是為了不引起恐慌,第二點也是了解清楚,現在的災民有沒有開始逃難。
懶漢搖了搖頭:“俺沒有看見有其他人。”
鄭先心中安定許多,還沒擴散就好。
懶漢這才想起什么:“不過老三前幾天去縣城看親戚,回來突然暴斃,死的時候身上還有水痘,估計是中邪,俺們也不敢動他,就放在村東頭的空地上。”
臥槽!
鄭先瞳孔放大。
這TM是感染了啊。
還放在空地上,這不是找死嗎?
怪不得剛才怎么聞到惡臭。
鄭先連忙吩咐幾名禁軍,帶上口罩前去將尸體焚燒。
“你們村正在哪里,給本官找來。”
懶漢一聽是官,腿腳就不聽使喚,腳下發軟跌坐在地上。
很快。
一個身材短小,肚子肥胖的男子小跑上前,作為村正多少見過市面,拱手作揖道:“關老四拜見巡察史大人,不知巡察史前來……還望恕罪。”
關老四心中雖有狐疑,巡察史不走官道,走這小路做什么。
“關老四,本官問你,你們莊子老三從縣城回去后可有異常,還有為何不將老三掩埋。”
關老四一愣,拱手道:“巡查史大人,那老三回來就閉門不出,就是俺也不知道啊,至于為何不將老三埋了……呃,他沒地啊。”
鄭先:“……”
村正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這巡察史問一些云里霧里的話,難不成老三是朝廷通緝犯,若是這樣,他這個村正算是到頭了。
很快。
禁軍回來了。
鄭先又吩咐富貴從壇子里倒出酒精,給眾人的手進行消毒。
“關老四,告訴莊子里的眾人,井水不可直接飲用,需要煮沸,第二,每家每戶用生石灰在院子里進行鋪灑。”
吩咐完事情后。
鄭先心里沉重起來。
想不到距離京城不到一百里的地方竟然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很難想象再往里走,會是什么樣的慘狀。
……
另一邊。
周太醫臉色紅潤,旁邊的徒弟不停倒酒,“老師,依我看這次總領官應該是您,卻不曾想被一個黃口小兒的鄭先捷足先登,論醫道,他給老師您提鞋都不夠。”
一旁的徒弟不停吹捧。
周太醫正在興頭上,擺了擺了手,眼中露出精光,淡淡道:“鄭先運氣好,治了皇后娘娘的病,我早就打聽過,他不會醫術。
古往今來太多次大疫,朝廷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這種天災就算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讓他個總領官也好,到時候圣上怪罪,也怪罪不到老夫頭上。”
周太醫又喝下一口烈酒。眼前多了一分渾濁。
心中由衷夸獎,鄭先釀酒的技術確實高超,知道老夫一路上閑來無事,竟然還給老夫備上薄酒。
一旁的徒兒也貪杯的喝上一大碗,這才念念不舍的將酒壇蓋上。
反觀鄭先這邊。
一路上,見過了橫死在路上的無名氏。
一些醫官早已恐懼萬分,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場面,一時間臉色煞白。
饒是殺人如麻的禁軍,也是一陣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