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輕打在她的耳側，有點酥麻，轉過頭抬眼睛就撞進了陸之言那雙波瀾不驚的眼底。

　　岸邊的火光一明一暗搖曳映照在他如漆黑月色般的眼眸，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危險氣息。

　　素瑤咽了咽口水，對上他的眼神，那股感覺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正被大人審視。

　　他仍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個兒，卻又不說話。

　　素瑤舉起手里剝好的蟹肉，試圖緩解尷尬道：“陸大哥吃嗎？”

　　陸之言就這么看著他，沒說吃也沒說不吃。

　　興許是被盯得有些發毛，素瑤索性直接將蟹腿肉遞到他面前。

　　又是冗長的沉默。

　　素瑤只是想意思意思一下，看他沒有想吃的念頭剛心里一喜，下一秒，手里的蟹腿肉就進了他的嘴里。

　　咀嚼，吞咽，就連喉結滑動都顯得無比清晰緩慢。素瑤沒敢抬頭，單單只是看這他的唇和喉嚨已經開始口干舌燥。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男聲，“柳大娘家里來客人啦。”一名灰衣船夫模樣的男人走近嚷道：“喲，都是大魚大肉，怎么？像沈老頭一樣突然發財了？”

　　“唉，沒有沒有這是買蟹的客人罷了。”劉大娘笑瞇瞇的應道：“哪有老沈這么好的運氣，咱們不求跟他一樣撈到金子，能在這水上平平安安的就夠了。”

　　一小孩捧著缺了一道口子的小碗，一邊吃一邊應道：“俺爹說了，只要找到一塊金子，一輩子都不用愁了。既然柳大娘既然不想要，找到之后讓給我們唄。”

　　灰衣船夫連忙擺手“哎，你這孩子，回家吃飯去。”

　　柳大娘被他這番童言無忌逗笑了，“好好好，讓你讓你。”

　　素瑤聽了半晌，盤子里唯一蟹都被她干完了，搓了搓手指，若有所思地好奇道：“這沈老頭在哪里撿到金子呀？”

　　“喏，不就是這片碧波河。”宋二牛指了指眼前的河水，“也就是前幾天的事情，那沈老頭也是個捕魚的，前兩天還跟著我們一起去打魚，后來人就不見了。”

　　一說到這個宋二牛就來勁了，他大腿一拍語氣滿是妒羨：“還以為他被水鬼拖下去了，沒想到走了狗屎運，居然撿到金珠子！”他用手比劃了個圈，“跟嬰兒拳頭一樣大哩。”

　　“河里撿到金子，也不算什么怪事兒吧……”素瑤給宋二牛滿上一杯酒，眼眸愈深。

　　雖然不常見，但是不代表沒有，一般在河灣一側堆積起來，尤其是水流緩慢的地方容易堆積金子。在素瑤眼里這并不是什么怪事兒。

　　宋二牛一飲而盡，納悶道：“鎮上的賭場我看過他去好幾次了，每次去衣服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出來兩手空空，金子跟花不完似的。”

　　“問他他就說是河里撿的，這河岸邊上的人以前可沒那么多，如今這帳篷睡得可不都是我們這些捕魚的，多的是想一夜暴富的。”

　　柳大娘嘆了口氣，“人啊只要有口飯吃，有份活干就好了，你看那些貪心的人下去之后就沒再上來，這河里的金子可是河神的貢品，打主意的人都會遭到報應的。”

　　“你這婆娘又在胡說了。”宋二牛一臉不滿，“報應啥？你看那沈老頭活的不正滋潤嗎？我看就沒什么水鬼，分明是那些人不懂水性。”

　　按照他們這么一說，這個沈老頭應該是有問題。

　　“這位沈老頭住哪里呀？”素瑤拖著腮，假裝不經意間問到。

　　話剛問完，柳大娘又端來一條新蒸好的魚，魚的鮮香頓時又刺激到素瑤的味蕾。她摸著鼓鼓的肚子不由分說地又動起了筷子。

　　陸之言緩緩地看了她一眼。

　　“這老沈之前跟我們一樣住在這岸邊，如今啊，人家已經買了大宅子住到東區的老爺巷去了。”宋二牛一陣唏噓。

　　三人吃完已經是戌時三刻，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他們來到宋二牛所說的“老爺巷”。

　　這個巷子位于宋陵城最東邊，最接近皇城的位置，達官貴人都聚集在這一片，因此被稱為“老爺巷”。

　　巷口的街道兩旁的是夜市，夜晚的煙火氣息依舊濃厚，叫賣聲仍是此起彼伏，但是不難看出這一處的鬧市比其他地方更井然有序。

　　“是在前邊呢？還是在后邊呢？”

　　素瑤帶著兩人往前走了，只見兩邊的院門上都掛著姓氏牌匾，走到街道盡頭，唯獨沒有瞧見姓沈的府邸。

　　于是，她又帶領著兩人默默原路返回

　　沈碧蓉看著她這一來一去的樣子，臉上慢慢有了疑惑，“你不會看尋妖羅盤嗎？”

　　“哦，對哦！”素瑤突然恍然大悟。

　　在兩人異樣的眼光中，她有些臉紅地掏出羅盤，略微遺憾道：“猜錯了呢，看來那沈老頭住在另一邊。”

　　沈碧蓉翻了個白眼，終于知道她為什么屢次通不過歷練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陸之言忍不住出聲道：“為什么要猜？”

　　素瑤回頭，“因為有兩條路啊。”

　　陸之言欲言又止：“你的神識呢？”

　　素瑤舔了舔唇，心虛的看了一眼陸之言，“我…我還不會。”

　　陸之言：“？”

　　凡人有六感，修士有七。

　　神識的運用，對于修仙者來說，就像是呼吸一樣與生俱來。

　　世間萬物，用眼能看到五彩斑斕的物色，用耳方能聽到天地萬籟，用鼻能聞到五味，用嘴能嘗到清涼淺甜。

　　而這些都是需要靠近接觸才能達到。

　　而作為第七感的神識，是超脫的存在，能感應天地無形能量。

　　“萬物皆有靈，神識沒有有無之分，只有強弱之分。”陸之言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這些都是清風劍派的必學內容。”

　　素瑤心里一個咯噔，有一種老師要抽查的不妙感，她點頭如搗蒜“學過學過，我記得一清二楚呢。”

　　“那你說說夫子都教過什么？”

　　素瑤張嘴欲言，腦子里瘋狂搜索關于神識的一切，很耳熟，但是卻又說不出個半個字。就像老師抽查背書，明明背地里背的滾瓜爛熟，一被抽起來就全部忘了卡殼了。

　　但她怎么能讓自己一個人痛苦呢？這里學生可不止一個，她把火力分散到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沈碧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