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其,我覺得你還是不太合適開車?!?p> “按普遍理性而論,好像是這么回事?!?p> 茫茫的夜色里,兩個渾身泥巴的人坐在路邊的欄桿上,有些茫然的看著不遠(yuǎn)處數(shù)條扭曲的輪胎印,那些輪胎印毫無規(guī)律可循,看著像是車輛失控后的產(chǎn)物,很難想象當(dāng)時的司機(jī)是一個什么樣的心理狀態(tài)。
痕跡的范圍并不大,順著這些痕跡一直向前看,除了能看見些大小不等的碎片,還能在護(hù)欄上看到一道破口,破口很大,一看就遭受了很強(qiáng)烈的撞擊,痕跡也就是那里斷開了。
公路的另一側(cè)是大片的水田,因為路燈僅是修在公路上的緣故,水田里的情況雖然不至于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只要夜色濃一些,月光稍微淡一些的話,就很難看得仔細(xì)了,如果沒有那輛翻了的粉色法拉利的話..........
看著那束從僅存的車燈里射出的光束,李敘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幫俞其打著火,還讓他坐在主駕駛的位置上。不過車子翻了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俞其,只是他錯估了俞其開車時候的心理狀態(tài)和鄉(xiāng)村道路的不確定性,誰能想到黑乎乎的路口里會跑出一頭大水牛來。
俞其的反應(yīng)確實也挺快,第一時間就打了方向盤,然后.........一頭攢進(jìn)了田里。
“你怎么了?”李敘看俞其一直捂著胸口,便出聲問了一句。
“我沒事,你沒受傷吧?”俞其放下手,深吸幾口氣后說。
“我也沒什么,就是車子..........”
李敘想起來還放在地下停車場的兩個車門。那兩個車門因為是被俞其用力量強(qiáng)行破開的,所以根本鎖不上,走直線的時候還好,一道拐彎和減速的時候就跟兩個翅膀一樣撲棱,為了不影響正常行駛,也拆了放在那里了,想著等回去的時候給人裝回去。
現(xiàn)在好了,門不用裝了,車子已經(jīng)報廢了。
“車子的問題只是小事而已,我會按照原價補(bǔ)償給她的?!庇崞湎袷强闯隽死顢⒌臒o奈。
“就算你這么說.........”
有了始作俑者的兜底,事情看起來好像是完美解決了,可李敘依舊很是心痛,不管是那輛法拉利,還是俞其承諾的賠償,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鈔票啊,簡直是太浪費(fèi)了,可惜這錢再怎么樣也不是在他兜里的,他也就只能心痛一下。
不過這一路上他總有種違和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從剛見面開始,他就感覺俞其好像在隱瞞著什么。最明顯的就是呼吸聲,明顯比平時要紊亂很多,還總是咳嗽,每一次咳嗽之后,他的臉色都要比之前更加蒼白,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
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是我在精神世界里的時候么?李敘皺了皺眉頭。
他其實還很好奇一點(diǎn),就是那個原本占據(jù)了他身體的東西去哪里了,俞其之所以會受傷,會不會就是這個東西導(dǎo)致的呢,這個他沒有準(zhǔn)確答案,沒有問當(dāng)事人之前,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想而已,不過就算不全是這個原因,他覺得恐怕也和這件事情有著或多或少的聯(lián)系吧。
在他處于自己的精神世界的那段時間里,現(xiàn)實世界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從他醒來之后就沒看到的貓咪去哪了,為什么只有俞其一個人在那里,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敘看了看身旁的俞其,決定還是好好問一下。
“俞其,我.........”
“國主,你有沒有感應(yīng)到什么?”俞其忽然看向東邊的方向。
李敘的話被打斷了,還想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再問,可看俞其的面色凝重,顯然并不是打岔之類的,而是那里真的有些什么讓他這么做的東西。李敘看向那個方向,只是憑借目力的話,他倒是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怎么使用妖力,自然感知不到遠(yuǎn)處的氣息。
但本能卻在提醒他,千萬不要靠近那里。
“那里有什么?”李敘說。
“敵人,非常強(qiáng)大的敵人?!庇崞浠卮稹?p> 這話讓李敘愣了愣神,敵人的話,應(yīng)該指的就是人類的修行者吧。那對他來說,這算是敵人么.........說實話,李敘對自己定位還處于模糊的階段,說是人的話,可他已經(jīng)有了大妖的傳承,說是妖的話,他卻不知道怎么運(yùn)用這份力量。
別人又是怎么看待這樣的自己呢.........大概感受到妖氣之后,會把我當(dāng)做敵人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也一定會..........一定會不折手段的活下去!
“快了,姐姐.........我們就快要到了,你一定要撐住?!毙で善D難的看了眼懷里的肖君。
已經(jīng)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她的身體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肖君身上的黑霧,那黑霧也不知是由什么組成的,不僅難以驅(qū)散,侵蝕的速度也很快,還會不斷的蠶食著她的妖力來壯大自己,簡直如同一頭永遠(yuǎn)吃不飽的貪婪野獸一樣。
至于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堅持多久,肖巧并不知道,也許還能堅持很久,也許幾秒后就不行了吧,這種事情她早就不想考慮了。已經(jīng)透支了的妖力也沒有給她考慮的空間,通過燃燒生命這種極端的手段,才勉力維持住了局面的自己早就沒有退路了。
她知曉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妖族那近乎無限的壽命也只是相對的而已,這種局面要是一直維持下去的話,就算沒有盡頭的線也總會有燒盡的時候,何況那還是極為猛烈的火焰。
可這不斷重復(fù)的風(fēng)景和機(jī)械式的邁步,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讓她產(chǎn)生了疑惑,自己真的能找到那個人么?要是味道的盡頭沒有人怎么辦,要是那個人并沒有救人的打算又怎么辦,自己難道就打哪來回哪去么?
這些問題每一次出現(xiàn),都能在肖巧的心里蒙上一層黑暗。
這讓她再次回想起了當(dāng)時肖君被刺穿時的畫面,那至今還縈繞在胸口的無力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讓她對軟弱的自己產(chǎn)生了更深的自責(zé)。
其實,當(dāng)時俞其讓她離開那里,她是松了口氣的,甚至慶幸俞其給了她一個正當(dāng)?shù)睦碛?,明明自己?yīng)該是最憤怒的那個人,可最想離開的卻也是她..........她覺得自己簡直丑陋的不像話,可是..........那時候的李敘是真的強(qiáng)的不像話啊,想要逃跑也只是正常反應(yīng)而已.........不對,你只是想把自己那些不想被人察覺到的想法,自己那逃避的行為,冠上合適的理由罷了。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diǎn)都沒變啊,一樣的一無是處呢?!毙で勺猿暗卣f。
她不甘心的咬著嘴唇,眼睛里噙著淚水,她也不想這樣,她也想.........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她知道現(xiàn)在就算流再多的眼淚也無濟(jì)于事,可越是這樣,越是不爭氣的哭了起來。
她多想就在此刻放聲大喊,有多放肆就多放肆,可她卻怎么也做不到。
她多希望這時候有那么一個人能幫幫他,哪怕只是笑著拍一拍她的后背,摸摸她的頭也行,對她說一句你真的已經(jīng)努力過了,你已經(jīng)盡力了,你不是什么都辦不到的廢物,你已經(jīng)用自己的方式幫上忙了,也許微不足道,也許對別人來說并沒有什么,但你不曾放棄過,這就足夠了。
“我真的有這個資格么.........”肖巧喃喃著。
不知為什么,李敘的臉在這時候,在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出來,不是那個讓人懼怕的惡鬼般的李敘,而是她熟悉的那個總是滿臉笑容的李敘。
這毫無征兆的出現(xiàn),讓肖巧嚇了一大跳,一直穩(wěn)住的呼吸一下就亂了,就在她想要進(jìn)行調(diào)整的時候,一下沒注意竟然踩到了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她的身形立刻穩(wěn)不住了,整個人更是不受控制的摔向了地面。
肖巧暗道一聲不好,只能趕緊將懷里的肖君緊緊的抱住。
好在為了避開被人類看見的可能,出城之后,她選擇的路徑盡量都是鮮有人煙的山野,所以摔倒后的沖擊有一部分都被柔軟的土質(zhì)地面給吸收了。饒是如此,她還是因為過快的速度,在第一下撞擊之后,便打著旋翻飛了出去,直到撞上一棵樹才停了下來。
在這個過程當(dāng)中,原本在懷里的肖君不知何時被甩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肖巧幾次想掙扎著起來,都被腰部劇烈的疼痛給打斷了,她拼盡全力也只是把頭從埋著的土里抬了起來,她吐出一口嘴里的泥,看向自己所能看到的最大的范圍,可都沒有看到肖君的身影。
“可惡,明明說好了的.........”肖巧有些泄氣的低下頭。
“小姑娘,在這里睡著的話,可是會感冒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