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完全落山后,李無意三人回到了城里靠近外圍的家里,雖然林茂這兩個月不時派人送錢過來,但節儉慣了的李母并沒有搬離這里的打算,稍微置辦了些新家具和碗筷后,又買來漿糊和木板釘子,讓李無修補了屋頂的幾處漏雨的破口和透風的窗戶,繼續在這里住了下來。
李母做好了飯,早就搬了一張小馬扎坐在門口等孩子回來吃飯,遠遠的就看見了李無意他們,直起身沖他們揮了揮手,招呼一家人進屋吃飯。
李無意常年練武,家里又沒有太多糧食讓他消耗,因此身子顯得有些單薄,林茂囑咐李母多做些肉食給他,畢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一定要跟上,否則四肢瘦小枯干,用出的招式也是中看不中用。
李母向來節儉度日,是個一個銅板要掰成兩半花的主,唯獨十分聽林茂的話,每日必定在家里做兩斤肉食給李無意。
李無意每天回家后,吃完飯稍微休息一下就會走到門口空地上練武,現在的他體內有天傾劍心法運轉,內力一日比一日精純,一招一式都打得虎虎生風,運行真氣后一步便能跨出一丈有余,雖然還不能飛檐走壁如履平地,但一個縱身也能輕松躍上房頂。李母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兒子跟的師父不是常人,搞不好就是什么傳說中的“陸地神仙”,自然不敢怠慢。
一家人慢慢的吃完晚飯,李文成先進里屋,在桌上點了油燈,用針挑了挑燈芯,開始夜讀。
青蘭幫著收拾碗筷去灶臺洗碗,等收拾好了就過去和哥哥一起讀書。
李母這些年來從沒有這么放松過,自從李無意拜了師父以后,家里難得有了些積蓄,她有些不習慣閑下來,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給家里的舊衣服打補丁。
李無意今天很累,也很滿足,他躺在床上默默感激師父的恩情,不一會兒就有了困意……
話分兩頭,說起一路跟蹤李無意過來的這位,名叫曹仨兒。他此時正躲在李無意家門前那個老樟樹后,側身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一家除了李無意之外,剩下的只有三個婦女兒童,心中不免大喜過望,急急忙忙就回頭去找陳睿匯合。
豐華城本身不算太大,加上這廝又是一路小跑,不過一盞茶功夫,他就回到了陳睿的那個攤子處,兩手支在腿上,大口喘氣,接過陳睿遞來的一壺水牛飲之后,他順了順嗓子,笑著說:
“媽的你小子眼光不錯啊,那小子家里我看了,除了他,就一個老太婆和倆小屁孩兒,等晚上他們睡著了,咱們進去一人一把偷了就跑,誰也追不上咱們!”
陳睿聽了,也不禁笑了出來,當下轉身就要去找另一個兄弟來“共謀大業”。
不料,剛轉身起步,就被這邊拿著水壺的曹仨兒一把抓住后衣領子,前進的身形一下被扯的頓住。
陳睿略感疑惑,回頭看向曹仨兒。
“陳睿你小子是不是傻?你自己仔細想想?琢磨琢磨。”說完這話,曹仨兒沖陳睿露出一個自以為意味深長實則淫賤的笑臉。
要不說他倆能玩到一塊兒去呢,陳睿只看了對方那說不出的猥瑣的笑臉一眼,就徹底把對方的意思看明白了。
“嘿嘿嘿,還是曹哥看得明白,這事兒確實不用去叫旁人了,咱們兩兄弟正好!”說到后面,陳睿也露出了一個和對方如出一轍的淫笑。
寶劍就兩把,干嘛叫三個人分呢?那家別的人不必多說,那小伙子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難不成還能打的過、跑的過我們兩個二十多歲的“猛男”?
先不論他們倆對自己形象的錯誤認知,光是從他們的這個想法上來看,一般情況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誰能想到李無意看上去人畜無害,實則是個二流劍客呢?
兩人匆匆收拾了攤子,互相又商量好一些行動的具體細節,就找了個飯館吃飯喝茶。這會兒戌時剛到,天黑了剛一個時辰,不是動手的時機,二人決定先休息著,等到子時再動手。
話說這深秋夜風冷冷,陳睿和曹仨兒在飯館里喝著小酒,吃著小菜,幻想著變賣了寶劍后花天酒地的日子,別提有多美了。
閑話少說,二人邊吃邊聊了一個多時辰,飯館也到了打烊的時候了,這哥倆兒此刻都有了些醉意上頭,腳步略微有些虛浮,一邊互相攙扶著,一邊朝著李無意家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今天夜里正好是滿月,也不需要燈籠探路,借著月色就能認清方向。
“曹哥,咱們要不還是找個地兒整點醒酒湯吧?這醉醺醺的,恐怕要壞事啊。”
“嗨!哪有那么多麻煩事兒,你聽我的,進屋悄咪咪的把東西偷出來,直接往城東老劉家當鋪,連夜出手,到時候誰也查不到咱們身上。”
“靠譜嗎?”
“你聽我的一準沒錯,到時候少要幾兩銀子,讓老劉封口不談就行了。
我跟了一路可算是看出來了,那兩把寶劍,怎么說也得值個五百兩,呵,那可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至少夠咱們快活好幾年的。”
陳睿被曹仨兒說得心動,一時間也不再提醒酒的事,反正自個兒現在除了腳步略微虛浮也沒別的癥狀,等到子時說不定就自然而然醒酒了。
李無意家墻角,二人看著月光吹著冷風,又等了小半個時辰,等李家四口人徹底睡熟了之后,躡手躡腳地用一根薄鐵皮抬起門閂不停挪動,慢慢搗鼓了將近一刻鐘,終于悄悄打開了房門。
陳睿稍微借著月色大量了一下房間布局,便示意曹仨兒跟著往里屋走,李無意和弟弟妹妹就住在這一間。陳睿一進去,就看到了兩把寶劍。
紅梅劍掛在墻上,只消三步就能拿到,夜雨則放在李無意的床頭。陳睿用手指了指掛在墻上的紅梅劍,意思是讓曹仨兒先拿著走,自己去拿夜雨。
曹仨兒也不多說廢話,安安靜靜地從墻面取下劍來,從懷里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布匹包裹劍身,以免行動時發出聲音,等他拿著劍原路溜出去以后,陳睿輕手輕腳地摸到李無意床邊。
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陳睿定了定神,探手摸上了夜雨劍的劍鞘。
由于李無意家的床很矮,陳睿這個時候是彎著腰的,當他拿到劍打算用和曹仨兒一樣的方法包住劍時,為了讓自己姿勢更舒服一點,就屈膝蹲了下來。
這下子,陳睿只覺得一股酒勁兒上腦,一個沒站穩,“撲通”一聲,就撞在了李無意的床板上。
不得不說,在這個假酒遍地,摻水勾兌橫行的年頭里,陳睿今晚去的那家“同福記”確實是家良心館子,給他上的酒那是一點兒不假,后勁兒也不是一般的足……
陳睿這一下下來,哪怕李無意睡得再死,也被驚醒了,睜開眼就看見房子里多了個陌生男人,李無意也顧不上同時醒來的弟弟妹妹,立刻就要去摸劍。不過剛被驚醒的他反應上自然是比不過陳睿的,慢了一拍后,夜雨劍已經在陳睿手上。
沒等陳睿有進一步的動作,李無意出于本能的運轉內力,以半躺著的姿勢使出了一招頂心肘,一下擊中了陳睿的下巴。
各位,李無意現在可不是前兩個月身無內力的三流劍客了,現在的他,運轉內力下的這一擊,當時就把陳睿打得在地上滑出去一米有余,咣當一聲撞在墻角。
李無意一個翻身跳下床,正要追擊時,陳睿握著劍的手一松,兩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