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透骨寒。

　　這個時節，躲在城中的人們都能體會到那種寒風刺骨的感覺，更何況是這些行走在草原上的大軍。

　　感受著行走帶來的痛苦與疲憊之后，胡日查終于明白袁熙如此急切的心情，他是想用這些戰馬來武裝手下的軍隊，使其戰力達到頂峰。

　　如此一來，對黑水部卻是一個不幸的消息，當身邊有這么一個強大的敵人時，換成誰都會十分的不安。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黑色的藥丸，胡日查心里倒是佩服袁熙的遠見，若是沒有這種能夠牽制自己的毒藥，莫說他帶了一萬人，就算再多一萬，自己也有能力把他們留在這片草原上。

　　只是現在，自己還得想辦法讓他把自己的毒完全解了才可以，到時候，他拿了自己多少財物就得乖乖給自己吐出多少來。

　　大軍一路艱難的跋涉，終于在十天之后，來到黑水部落的勢力范圍。

　　當部落里的牧民注意到漢人大軍突然而至時，立刻吹響示警的號角聲，沒多大會的功夫，部落里的男人們便騎著馬匆匆趕了過來，虎視眈眈地望著大軍的方向，接著又是一聲接一聲的號角聲響起。

　　聽到始終不停歇的號角聲，袁熙扭頭問道：“狼主，這號角聲代表著什么意思？為何吹這么久都不停？”

　　回到自己土地上的胡日查心情是放松的，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往遠處一指笑道：“這是示警的號角，提醒部落里的人有敵人進攻，聲音始終不停代表著敵人十分強大，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的人來了。”

　　果然不出胡日查所料。

　　不大會的功夫，又是一支草原的騎兵從遠處匆匆趕來，看模樣居然有四、五千人的規模，密密麻麻地來到離袁軍一箭之地停住，一騎從中駛出，遠遠地聲喊道：“對面的漢人哪家的軍隊，為何膽敢犯我黑水部？識相的馬上退出去，否則讓你們見識一下草原兒郎的厲害。”

　　“他是誰？”袁熙好奇地問道。

　　胡日查微微一笑，驕傲地說道：“我兒那日松。”

　　“原來如此。”袁熙點了點頭，雙腿一夾馬腹便躍眾而出，來到那日松面前一抱拳：“我乃冀州袁大將軍部下，奉大將軍之命護送胡日查狼主回黑水部，你就是那日松吧？”

　　“你認得我？”那日松頓時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袁熙，興奮道：“我阿爸呢，怎么沒有看到他？”

　　“當然認識。”袁熙笑了笑，扭頭大聲喊道：“狼主，你兒子過來接你了，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人群一分，胡日查騎著馬躍眾而出，來到那日松面前時，臉上也沒有半點笑容，只是勉強地打了聲招呼，隨后轉頭看向袁熙，無奈道：“二公子一路辛苦，只是我答應你的那些條件需要準備一些時間，麻煩二公子留在這里住些日子，所以能不能……多給我幾天的解藥？”

　　“這里風吹草低，正好扎營。”袁熙就像沒聽到胡日查的話一樣，笑著提醒道：“狼主準備多久都可以，就是千萬不要忘了時辰，每天午時之前到這里找我拿藥，要是有一天錯過了時辰……后果你是知道的。”

　　“好吧。”自己就知道袁熙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胡日查頹然地點了點頭，騎著馬朝部落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只聽袁熙大聲喊道：“安營扎寨。”

　　阿爸果然夠威風，為了護送他回家，漢人居然動用了整整一支軍隊。

　　那日松興奮地跟在胡日差的身后，不住地往后望去，始終沒見到其它人的影子，自己不由好奇地問道：“阿爸，特木爾他們呢？怎么沒跟在你身邊？”

　　胡日查冷冷地瞪了那日松一眼，千言萬語全都化成一句話：“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

　　那日松心里頓時犯起了合計，乖乖地跟在胡日查的身后，等終于回到部落里，剛一鉆進自家的帳篷，那日松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阿爸快說，特木爾他們到底去哪里了，對了，你的臉色為什么這么難看？”

　　“有嗎？”聽那日松說自己臉色難看，胡日查立刻就想到會不會是身上的毒藥發作了，連忙掏出袁熙臨走時交給自己的藥丸，放在口中直接便咽了下去。

　　那日松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吃驚道：“阿爸，剛剛你吃的是什么？”

　　“解藥。”怕是連胡日查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居然還能如此的輕松，神色復雜地看著那日松，幽幽地嘆了口氣。

　　“解藥？”那日松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打量了一番，忙不迭地問道：“阿爸……你中毒了？”。

　　頹然地點了點頭，胡日查快速把鄴城發生的事情跟那日松敘述了一遍，接著長嘆一聲：“事實的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是不是特木爾惹出來的麻煩，袁熙都已吃定了咱們，若是不想我死，就得按他的要求去做。”

　　一萬匹戰馬，十萬頭羊，還有部落的鍛刀技法，這居然還是漢人開恩之后提出的條件。

　　那日松聽完，整個人都愣了，呆呆地看著胡日查，半晌后突然吼道為：“阿爸，漢人的條件咱們絕不能答應，他們分明是想敲碎咱們的脊……”

　　“混帳。”那日松還沒說完，胡日查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掄起巴掌朝著那日松的臉上抽了過去。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把那日松整個人都抽愣住了，捂著臉呆呆地望著胡日查，一付不可置信的模樣。

　　憋了這么久的胡日查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是不是恨我早死，然后自己當部落的狼主，我告訴你那日松，我胡日查不是那么容易死的，馬上去籌集這些東西，兩天之內一定要給漢人送去。”

　　“阿爸，要是把這些東西全給漢人的話，咱們黑水部沒馬沒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辦呀？”捂著臉，那日松一臉悲憤，這些東西若給了漢人，無疑是抽掉了黑水部落的脊梁。

　　胡日查心里又何曾不知那日松說的對，可是對于活下去的渴望早已吞噬掉他的內心，復雜的目光掃過那日松，幽幽道：“依你看，我就只有等死一條路了？”

　　“我……”看到胡日查眼角不經意閃過的一絲冷酷，那日松突然反應過來剛剛自己說了什么，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罷了，見胡日查沒有回心轉意的想法，那日松面露一絲苦笑：“阿爸說的對，我這就去準備戰馬與羊群，爭取早點給漢人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