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桃樹下，楚鈺最終還是沒能叫醒風棉。

　　他渾渾噩噩的在那里抱著風棉的尸體，直到尸體涼透，直到他自己也變得渾身冰涼。

　　可是到最后，他也沒能想明白，為什么風棉會死……

　　原來一切早有跡象，只是他沒有在意。

　　她曾經為救他中過的毒，留下了病根。

　　她曾經兩次和他一起墜崖，受杖刑。

　　她曾經為了哄他，在冰水里浸泡，在寒風里染上風寒。

　　她遭受過酷刑，被奸人陷害，卻還是拿起大刀上了戰場。

　　她為了他半路越獄，不吃不喝幾乎氣絕身亡，也要奪回他的尸首，親自將他埋葬。

　　她沒了他，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風棉曾經葬過他一次，這次，他也要親手將她埋葬。

　　只是他不會這么做，他當然是要和他的將軍死在一處了。

　　——

　　楚鈺選的那天風和日麗，他慢慢剪齊了一疊紅紙，貼在窗戶上，桌子上，床簾上。

　　屋子里點著紅燭，掛著紅簾，喜慶的氣氛立馬就有了。

　　他替風棉換上喜袍，替她將頭發梳理整齊，自己也穿戴完畢，兩人坐在房間里，似乎又回到了洞房花燭夜。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臉紅害羞，沒有滿眼水汽地盯著他看。

　　“妻主……”

　　楚鈺摸著風棉發青的臉，紅唇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他唇角揚起笑容來，眼底更是柔情似水。

　　“你可知，我們的孩子，是真的有過。”

　　“只是我太不小心，將他弄掉了。”

　　楚鈺有些自責，神情懊惱。

　　但是他很快抬眸看著風棉，聲音溫柔道：“但是你不會怪我的，是嗎？”

　　“下一次，我們還會有孩子，我一定小心保護他……”

　　“……”

　　風棉沒有回答，她永遠也不會回答他了。

　　“妻主……”

　　楚鈺纖長的手指輕輕拿起一杯酒來。

　　那酒有些渾濁，他卻緩緩揚起一抹笑意來。

　　“你等等我……”

　　他將那酒一飲而盡，然后抱著風棉回到了喜床。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替她整理好衣服和頭發，隨后自己也躺了下去。

　　楚鈺覺得有些冷，他便往風棉身邊靠了靠，這下似乎暖和一些了。

　　可他還是覺得這樣不夠。

　　最后，他側過身子，兩手抱住風棉的腰身，腦袋貼在她頸間。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什么聲音也沒有，但是楚鈺似乎聞到了陣陣桃花香。

　　他嗅了兩下，那香味似乎是從窗戶那里飄過來的。

　　窗戶沒有關，怪不得他覺得有些冷。

　　楚鈺的眼神落在窗口，幾片桃花瓣被風吹進來，在空中轉轉停停，最后落到地上。

　　他越發冷了，身子顫抖著，手顫抖著，最后就連嘴唇也顫抖著。

　　“阿鈺……”

　　好像是風棉的聲音，風棉在叫他。

　　“阿鈺，快睡吧，我陪著你。”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聲音寵溺得，比得過蜜糖的甜味了。

　　“妻主……”

　　楚鈺喚了一聲，聲音有些喑啞。

　　他也沒有在意嘴角流出的鮮血，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

　　“睡吧，明日我們一起去南山寺看桃花，上次錯過了，這次要在那里多留幾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