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洵捕捉到那雙凝眸中一閃而過的恨，可再想看清又好像從未出現過。

　　皺著眉俯下身，輕輕撫摸著他剛親手擦干凈的臉頰，摩挲指下細嫩的肌膚，楚夜洵眼底剛消散的殷紅又有隱隱重回之勢。

　　“蘇煙冷你記住，你嫁給本王以前的脊梁骨，本王要你日后也不許彎，不然外人該口誅筆伐本王了。可懂？”

　　蘇煙冷看著他挑眉，神色木然的點頭。

　　被放開了下巴，蘇煙冷跌回被褥，心口和肺腑被毒發勾起的疼開始被藥物壓下去，肚子里有東西想吐出來，可喉嚨上又堵著一團棉花吐不出來，此時整個人難受的不上不下。

　　“可好些了？”楚夜洵在床邊坐下，壓低嗓音輕聲問道。

　　蘇煙冷藏在身下的手緊緊攥起，面上乖順的抬起，輕輕點頭：“還疼，但好些了。”

　　楚夜洵看著她面上的麻木格外刺眼，瞇起陰鷙的雙眸深深的注視著她的眼，企圖再次捕捉那一抹好似不存在的，但蘇煙冷偽裝的很好，讓他抓不到把柄。

　　驟然起身，楚夜洵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說不清自己為什么矛盾，連被楚櫟遠澆的那一缸酸油，在這一刻也燒不下去了。

　　他說的明明很清楚，他給她機會了，連帶前世不曾給過的機會他也給了，可為什么最后憤怒的還是自己，難不成只因為楚櫟遠在她沒來時說死的那句：

　　“你信不信，蘇煙冷進來后第一眼看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等到了你身邊后，看的最后一眼也一定是我，不是你。”

　　“有些東西說清道不明，但我，絕對贏的比你早。”

　　回想起來，楚夜洵當時沒有怒，甚至心中只是微微起了一絲波瀾，可幾口酒咽下入喉，他竟開始緊張了，直至印證了楚櫟遠的話，他終于明白原來楚櫟遠真的贏的比他早。

　　二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太讓他好奇了，比好奇更多的，自然就是憤怒，最后，便只剩下了失控。

　　院外的雪越下越大，洋洋灑灑的飄落，整座院子沒一會兒就變得一片漆白。

　　楚夜洵立在主屋的門前，突然想起那日他從歷城回來，一入府也是滿眼漆白。

　　那是滿府不應景的荼蘼花，他嚇的以為病怏怏的蘇煙冷出事了。

　　可今日呢？

　　楚夜洵回身去望，今日他卻不擔心了，因為他知道，蘇煙冷不敢死。

　　抬步踏入雪幕，楚夜洵拂開程落撐過來的傘，徑直走出屋檐，任由鵝毛般的大雪蓋在他的身上。

　　一步一落，雪隨身形，亦是一步一落。

　　漫天的大雪將行過的痕跡蓋上，預示著二人之間的飄渺，也被人緩緩蓋上了。

　　他的耐心耗盡了，那就開始耗她好了。

　　——

　　“小姐，您睜睜眼。”小桃伏在床邊輕聲喚著：“您中午就沒怎么吃，外面天都黑透了，您這身子熬不住呀。”

　　屋內一片昏暗，除了床邊燃著兩只火光微弱的燭臺，再沒別的亮光，只因為蘇煙冷睡去之前吩咐過，叫她們如無意外，不許點燈。

　　小桃知道，每每毒發過后，蘇煙冷只有在昏暗中才會覺得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