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如何能放心……你現在，是在大齊，你嫁的，不論怎么說都是大齊皇帝的兒子。”秦嵐生語重心長的，提起這個，他也顧不得再去問改革的事情，憂心忡忡道：“你今天在商會門口說的話，都快傳瘋了，都說你不但不守女德，還蔑視皇族，萬一大齊皇帝生氣要處罰你怎么辦？而且，你的名聲被傳壞了，對往后回東陵國也不是好事。”

　　秦嵐生已經說得很含蓄了。

　　自古以來，哪個君王不怕史書工筆？

　　東陵國又是列國當中最注重傳統和禮儀的，是列國當中最古老的國度，從前秦嵐生在東陵國中還不覺得，因為大家遵循的禮法都是一樣的，可是，自從游歷以來，他便越發覺得東陵國重禮，甚至連他都覺得有些方面迂腐了。

　　雖然顧安然是現在皇室嫡系唯一的繼承人，那些人不敢因為德行和名聲問題不讓顧安然繼位，可繼位之后，才真正是考驗顧安然的地方，那些老迂腐來日指不定想著要怎么教化顧安然呢！

　　可顧安然的性子，能順從嗎？

　　必然不能，到最后，君臣不和，吃虧的，還是顧安然！

　　更何況顧安然還想推行新政改革變法！

　　這要秦嵐生如何能不焦心？

　　哪知道顧安然聽后卻笑盈盈的說：“我正等著大齊皇帝的動作呢。”

　　秦嵐生氣結。

　　就聽顧安然接著說：“我和云江離在下一盤棋，這盤棋的變數就在我身上，我越是不好掌控，我們行事才更方便，至于往后回東陵國，表哥不妨想想，我的德行已經這么爛了，那些官員又能對我有什么高要求呢？換句話說，人的期望是沒有止境的，我現在就算很乖巧，回去了，也會被他們要求做得更好，可我如果是個離經叛道的人，那么只要安安靜靜坐在那兒聽他們說話，他們恐怕都會覺得慰藉……”

　　“同理，對于我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他們也就能通融，對于變革來說，也是好事。”

　　顧安然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而滿心焦慮的秦嵐生……竟然被她說服了。

　　垂眸思索片刻后，不禁低聲嘆道：“我……竟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總以為，只要做得好便可以不被人詬病……”

　　顧安然笑，“這世間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喜歡，就算做得再好，也總有人能挑出毛病來，反倒渾身是毛病的人，突然做了一件讓人稱心如意的事情，就值得被夸贊。”

　　人性就是如此，永遠不會知足，起點太高的人，往往最后被榮耀所累，反而變成了枷鎖，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否則就是退步，就是德不配位。

　　送走秦嵐生后，已經快后半夜。

　　秦嵐生心頭安穩下來，便跟顧安然說了一些東陵國的近況，顧安然細細記著，將來布局的時候或許能用到。

　　也是因此，秦嵐生才多留了些時間。

　　春桃進來收已經涼了的茶盞，就見顧安然不知從哪兒找來一身夜行衣。

　　“小姐，你還要出門？”

　　春桃問正抱著夜行衣去屏風后頭的顧安然。

　　顧安然應聲，“我去看看云江離，今晚得給他用藥浴，希望施玉成已經先準備好。”

　　要不然，她還得一兩個時辰才能睡覺，明天指不定宮里就來人了。

　　聽見是去看平王，春桃這才放下心來，把茶盞放在托盤上送出去，不忘關上房門。

　　等春桃洗好茶盞再回去客房時，顧安然已經走了。

　　她將身子壓得低低的，特意將頭發也用黑色的頭巾包住，還在肩上，腰上墊了點布，好讓她的身影看上去不那么纖細。

　　這樣暗中盯梢的人就不會發現她是個女子，更輕易聯想不到她身上來。

　　她今天在第一樓“客居”，三皇子，四皇子肯定是派人在第一樓外頭盯著的，說不定皇帝的人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