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寒衛可是在車間和生產部女組長“戰斗”過的，論吵架他還真沒服過誰。白援朝話里有坑他不是聽不出來，可他心里存著救白菜一命的想法，所以也就裝糊涂看著他把水攪渾。了不起就是兩邊都負點責任，各自出點錢賠償傷者唄。

　　錢沒了可以賺，命沒了可是找不回來的。

　　馬場技術員們考慮到圍觀人員太多，堅決反對了由白鹿騎乘白菜做情景還原，萬一再出現驚馬問題，那可是誰也擔當不起的責任。

　　“這么做對白總家多少有點不公平，養馬的師傅騎馬肯定出問題的概率小。白總，你們這邊有什么意見，不行的話我們先疏散人群再試。”老干警說。

　　“不用啦，就是要給大家看個明白，誰騎關系不大。我們家鹿仔騎馬不一定比這些馬場的專業人士差，他能嚇到白菜那就還是會嚇到，嚇不到那就還是嚇不到，沒必要搞那么復雜。”白援朝知道現在勸離圍觀的鄰居們的難度，本來就是找個理由緩和一下而已，既然戲臺子都搭好了那就把“戲”演完。換了專業人士騎馬，如果還是有問題，那自己家的責任就可以完全撇清。

　　要么全贏要么全輸，做為半生叱咤商場的他感覺到這樣反而更刺激。

　　“你們這邊的意見呢？”老干警沒有問孫寒衛，反而是看著原本和這件事情完全無關的徐凱麗問。

　　“很好，就這么辦吧。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有多厲害，光站起來就能嚇驚馬。”徐凱麗點頭答應。

　　“我不同意，最少不能這樣試。”孫寒衛說。

　　“怎么？怕啦？”白援朝看看孫寒衛問。

　　“怕啊，當然怕啦。我們這邊已經傷了一個人都住院了，這萬一你們家這破馬又發瘋，這一堆的人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可怎么辦？白總，您家是能多有錢，能承擔這么重的責任？這里可是老人孩子都有。”孫寒衛說。

　　“小孫說的對，各位鄰居往后退一點確保安全。”老干警也說。

　　“你回車里去。”孫寒衛看見在場民警開始組織人群后退，也走到徐凱麗面前說。

　　“搞的跟真的一樣，你真的憑氣勢就能嚇驚馬嗎？我才不信了！”徐凱麗撇撇嘴沒動地方說。

　　“周總。”孫寒衛沒時間和她解釋只能喊周子豪幫忙。

　　周子豪還真不愧是“忠臣”，雖然徐凱麗對他又打又罵，他還是玩命把徐凱麗帶回了車里。

　　試驗開始，孫寒衛還是坐在小區長椅上，馬場技術員按白鹿騎馬過來的時候一樣路程緩行過來。

　　坐在車里的徐凱麗看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倒是不怕賠錢，她挺擔心白菜萬一受驚會傷到孫寒衛。畢竟她親眼看見在場民警在準備應急槍支，萬一出現不可控情況他們會果斷當場擊斃白菜。

　　孫寒衛按先前的樣子站了起來，白菜只是耳朵動了一下，站在那里簡直不要太穩。

　　一個車間上班的人身上能有什么王霸之氣？光憑氣勢就嚇驚馬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了公平起見，試驗一共做了三次，最后一次孫寒衛站起來，連白菜都覺得很好奇，他把頭伸過來在他身上嗅聞。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這人認識我嗎？怎么每次都起來迎接我？

　　“走開啦！命都快沒啦，還玩！”孫寒衛心里著急，用額頭輕碰了一下白菜的脖頸說。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肢體接觸，有可能會刺激到白菜，馬上的技術員被嚇得心都提了起來。結果白菜只是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打個響鼻就乖乖后退不再嗅聞孫寒衛。

　　“人是肯定沒問題的，大家都看到啦。白總，您現在怎么說？您家這馬到底殺不殺？”原本遠離的鄰居們看見白菜完全沒異樣，在最后一次試驗時又突破了安全距離圍攏了過來，此前就一直要殺馬的那個劉總又大聲問。

　　“我白援朝說話算話！看來確實是馬的問題，那就是它自己的命啦。”白援朝答。

　　馬上的技術員聽到對話差點當場流淚，翻身下馬牽著白菜不知所措。

　　“誰敢殺我的馬？我借你們幾個膽子！”白鹿沖破白家工作人員的包圍，幾步跑到白菜跟前大聲說。

　　就在白援朝想向女兒發飆的時候，白菜做了一個動作讓現場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白鹿跑到他身邊張臂護著他，白菜就慢慢的雙膝跪了下來。這馬肩高在一米五左右，做這樣前肢跪地的動作實在不算很容易。

　　這馬是怎么回事？是下跪求原諒嗎？看來誰都是會怕死的。

　　孫寒衛看著眼前的情景腦子里面嗡嗡的。

　　徐凱麗早就下了車，現在站在孫寒衛旁邊看著白菜也是一臉納悶。

　　會認錯的馬真是不錯，好喜歡，好想也要一匹。

　　“哎呦……這馬好通人性啊！知道犯錯啦還知道下跪……劉總，你們家就不能高抬貴手嗎？留他一命吧！”沉默的人群里面突然有位老年婦女說。

　　白鹿也很意外，抱著跪下來的白菜脖子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說：“白菜別怕，有姐姐在誰也殺不了你！”

　　“不是我非要殺馬，我也不想做這個惡人！可你們看白小姐這個態度，你們就不擔心再傷到老人、孩子嗎？”劉總大聲回應說。

　　“白菜……你起來，你別怕……有姐姐在，誰也殺不了你的……”白鹿一邊用力拉拽跪下來的白菜一邊斷斷續續的說。

　　白援朝心里很不是個滋味！

　　這蠢馬這么一跪，雖然說不清楚是為了什么，但是很明顯就是認了自己家的全責再無回旋余地。好氣是好氣，可這么通人性的馬真要殺？他心里也有點舍不得。

　　“媽媽……白菜哭啦……我們不要殺它好不好……”鄰居中一對小夫妻膽子最大，帶著一兒一女站在離白菜最近的地方，在白菜被白鹿拉起來后，他們的小兒子突然指著白菜說。

　　哭？

　　這馬這么慫嗎？刀都還沒拿來了，就嚇哭啦？

　　孫寒衛聽到小孩的話也很意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白菜還真是哭啦，大大的眼睛里面流出了大顆眼淚。

　　“哎呦……這哪是馬，這就是孩子啊……你們非要要它的命嗎？它都知道自己錯啦。你們家到底要多少錢賠償啊，我再給你們一份，別跟它過不去啦！”前面為白菜說好話的老年婦女往前走了走，看著劉總大聲說。

　　“阿姨……這就不是錢的事情……”劉總也看見白菜的眼淚，說話的口氣也沒有之前那么強硬。

　　“白菜我們走……姐姐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白鹿也看見白菜哭了，情緒算是徹底失控，從馬場技術員手里搶過韁繩就拉著白菜準備逃離現場，結果白菜死活就是不跟她走，立在原地看著人群不停流眼淚。那委屈的樣子，還真是用言語沒法描述。